我爸是五天之後回來的,這期間我除了跑了四趟山東,還去了我三叔家一趟。三嬸請我吃飯,我是盛情難卻。
去的時候還給苗苗買了個布娃娃,布娃娃很大,和苗苗個頭差不多,不但兩個漆黑的眼睛可以咕嚕嚕的轉,還有說話功能,拍拍她會笑,拍重了會哭,長時間不理她還會發出睡覺的呼嚕聲,十分可愛。
當然,價格也不菲,花了我好幾百。像我這麼財迷的人捨得花好幾百給苗苗買禮物是有原因的,因為正好是苗苗過生日,而且我是以我哥的名義送過去的。
我哥和三叔關係緊張,正好趁此緩解一下關係。
我爸對三叔跟我開車還是比較高興的,畢竟他們是親兄弟。我爸說都是家裡人,幫親不幫理,能照顧自然要照顧,還說這點我比我哥做的有人情味。
其實細想想也對,對我來說,現在我們這一大家子,爺爺奶奶沒了,親媽沒了,除了我爸,只剩下個有血緣關係的三叔。
他可是我親三叔,雖然愛貪點小便宜,但起碼不會害我。
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和三叔第一次出車就出了問題,還差點把命給搭上。
那天我們凌晨五點從家裡出車,去的時候我開車,一路順利,在保定將貨卸完往回走的時候下起了大雨。
雨天路滑,我讓三叔走高速,可三叔說走高速還要收過路費,晚上走國道也沒事,不會有查車的。
三叔說的在理,我也沒堅持。
因為是晚上又是雨天,國道上的小車特別少,偶爾才會看到幾輛貨車。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在我們前面出現了一輛拉砂石的貨車。
貨車是和我們的一樣也是前四後八陝西德龍,從後面看嚴重超載。前四後八四軸車限載40噸,可這輛砂石車乍眼一看,最少要超載一倍,車身都有些傾斜。
我們是空車,跑起來要快很多,因為國道路窄三叔超了好幾次車都沒有成功,就一個勁的按喇叭。
“三叔,彆著急,咱們慢慢開。”
“我不是著急,是前面這輛車氣人,車都開到路中間了。這不是明顯堵路麼。”三叔氣呼呼的說。
我解釋說:“司機應該是感覺車身傾斜,所以才會將車開到路中間。”
三叔又砸幾下喇叭,說:“狗日的,車翻了才好。”
前方是一個方形的隧道口,因為沒雨一進隧道反倒是路況清楚了不少。三叔又想超車,在和前面的貨車只有十多米距離的時候,那貨車好像故意不讓我們超車一樣,又開到了路中間。
三叔趕緊擦剎車,大聲罵道:“狗日的!成心不讓咱過去!”
他剛罵完,蓋在砂石上的帆布像被陣風掀起了一個角,就在詫異隧道里哪裡來的風時,貨車上面的砂石忽然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樣洩了下來,嘩啦啦的散了滿路都是。
坐在車上我能明顯感覺到輪胎壓在砂石粒上的顛簸感。三叔安全起見只好減速慢行,出了隧道,前面的貨車已經把我們甩下了一大截。
拉砂石的貨車上把砂石撒了一路,車主最少要賠大幾百。三叔解氣的說:“賠死他狗日的。叫他……”
嘭!
突然,響了一聲駭然的巨響。
緊接,貨車像被炸彈擊中了一樣傾斜顫抖,我頓時嚇得魂飛天外,三叔也下意識的打方向盤剎車,因為剎車是改裝過的,並不太靈,直接向路邊衝了過去。
不幸中的萬幸,貨車在撞到路邊的護欄之後,才斜著車身停了下來。
我心臟“咚咚”直跳,手腳瑟瑟發抖,渾身都是冷汗。三叔也比我強不了多少,他的臉都綠了,嘴唇直哆嗦。
“安,安子,好像是炸胎了!”
我驚魂未定的看了眼後視鏡,藉著過往車輛的路燈,透過滂沱的大雨看到有個輪胎橫在路中央。我緩了一會神,然後冒著雨下車,貨車右後輪外面的輪胎已經沒有了,在看遠處路面都被炸了個坑。
我暗暗慶幸命大,幸虧是後面的輪胎炸了,要是中間的,以剛才的威力肯定將貨車掀翻。
三叔用衣服遮住頭,說:“咋辦啊。”
“當然是換胎。”
三叔擦著臉上的雨水,說:“還是先往前走一段在換吧。萬一被巡警看到了,肯定會罰款。”
把路面炸壞了還不至於賠錢,可改裝剎車卻是違法,被查住了最少罰款5000,還有路邊的護欄被撞壞了,這都是事。
三叔跑著去撿被炸掉的輪胎,我則先上了貨車。
接下來的路段由我來開,因為少了一個輪胎我也不敢開快了,一直保持在50邁左右。也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確實少了個輪胎,總覺得貨車要跑偏。
大約走了十多分鐘,前面出現了個加油站,加油站規模不小,除了有停車場,還有旅館。
我將車停在停車場,此時雨也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
先檢查了一遍汽車,車頭只是有些劃痕,並沒有大礙。
大約用了半個多小時,我和三叔才將輪胎換好,我又用重力錘使勁的敲打輪胎檢驗是否牢固。
砰,砰,砰……
一連敲了七八下,感覺沒有問題,便說:“三叔,把千斤頂扯了吧。”
見沒人回應,抬起頭一看,我發現三叔正在車頭和一個打著傘的女人說話。
那女人穿著紅色到膝蓋的裙子,穿著紅色高跟鞋,打著一把帶花邊的,有點民族特色的油布傘。
傘遮住了她的臉,但從對方的身段和細白胳膊可以看得出歲數應該不大。
“三叔,幹嘛呢。”我有點不滿的衝他喊。
三叔小跑著走過來,說:“換好了?”
我將重力錘扔進車廂,說:“好了,把千斤頂撤了,咱們回家。你在和誰說話?”
三叔鑽到車底下撤千斤頂,說:“不認識,就是隨便聊聊。”
聽三叔口風有點不對,我又看了眼打傘的女人,她的臉依然被傘擋著,又細看了她的一身穿著,我似乎明白了女人的身份,心裡對三叔是一陣鄙夷。
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雨水,我走到了車頭,正準備開車門上車。女人伸手按在了車門上,說:“小哥,這麼晚了還趕路啊。別走了,進店休息一晚上吧。”
果然被我猜對了,這個女人是小姐。
有種小姐是專門為貨車司機服務,她們很像城裡的的站街女,站在貨車經常路過的路段招攬客人。
貨車司機嫖妓不是什麼秘密,特別是跑長途的,因為長途司機每個月有二十多天都跑在路上,辛苦是一方面,最難熬的還是寂寞。
有需求自然就有供應,這種小姐只要和司機談好價格,可以直接在車上解決,也可以到附近的小旅館。
當然,這種事情風險也高,沒準兒就是劫匪的誘餌,你把車停下,還沒摸到對方的手,路邊就會躥出幾個彪形大漢把你洗劫一空。
我稍微欠了下身子,看清了她的臉,長得很標誌,屬於站在人群裡,一眼就會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
歲數有點大,但絕對超不過三十歲。
“不用了。我們還要趕路。”我說。
我繼續開門,她卻沒有放棄的意思,手還頂在門上,說:“旅館很乾淨,也不貴。你們衣服都溼了,去洗個澡也行啊。”
全身上下確實都溼透了,衣服貼在面板上特別難受。
見我猶豫,她媚眼如絲的說:“現在都凌晨兩點多了,又是雨天,路上多不安全。如果睡不著,還可以找人陪你。”
三叔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笑著問:“找人陪多少錢啊?”
“不貴,二百。”
“還不貴,別人都是五十。”
“那是一次,我是過夜。”女人說。
“現在都兩點多了,還算過夜。二十。”
我本想說三叔幾句,聽他這麼說差點把我噎住,他可真敢還價啊。果然,女人狠狠地瞪了三叔一樣,扭著腰肢往旅館走了。
三叔衝著我笑,說:“我是正經人,怎麼會找小姐,這麼說是為了把她打發走。你看走了吧。”
我訕訕地笑,開啟車門,說:“萬一她同意了呢?”
三叔十分肯定的說:“不可能同意,像她這種水平,沒一百下不來。”我回頭看了三叔一眼,他立刻又說:“三叔是正經人,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我翻身上車,說:“知道你是正經人,趕緊上車吧。”
三叔撓了撓頭,說:“安子,咱們今晚就別回去了,現在回去到家都三點多了,四點半還要出來,倒不如在旅館休息兩三個小時,天一亮,直接去山東,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