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是我家的自留地,挨著路邊也沒有圍牆,在重卡旁邊就是我哥卸下車的一擺放整齊的塑膠桶,遠遠看去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等我哥時閒著沒事,我把塑膠桶數了一遍數。數完後不由的愣了幾秒,然後又趕緊數了一遍:
197,198,199……
沒錯,是少了一個!
昨天裝車的時候明明是兩百個怎麼少了一個?難道昨天回來的路上丟了,或者是還是被村裡人偷了?
如果是路上丟的,也應該是在遇見小女孩剎車時掉的,不過當時我在現場看的挺仔細,從車上掉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不是從車上掉了,那肯定是被村裡人偷了。
農村人沒啥大毛病,就是喜歡佔小便宜乾點順手牽羊的事。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有次我家拉了車煤,大半夜就有人揹著筐來扒煤。
為此,還讓我繼母在村裡罵了好幾天街。
嘻嘻……
就在心裡罵孃的時候,突然,我聽到了一串非常突兀笑聲。側耳細聽,好像是從某個桶裡傳出來的,而且還是小女孩的笑聲。
面對著碼放整齊的白色塑膠桶,我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嘻嘻……
笑聲雖然不大,我卻聽的非常清楚,我下意識的看了四周,路邊一個老鄉駕駛著手扶拖拉機,冒著黑煙突突地開了過去。
大白天的還能見鬼?
我循著聲音找了過去,終於發現了笑聲的來源,果然是從桶裡發出來的!
“誰?誰在裡面?”
桶晃了晃卻沒人回答,我壯起膽子走過去,剛要伸手掀開桶蓋,桶蓋卻突然被一個小女孩的腦袋頂開了,還嚇人的發出一聲:哇!
我被嚇得差點魂飛出來,一屁股坐地上,當看清桶的小女孩後,便怒不可赦的把她從桶裡揪了出來。
小女孩是我三叔家的孩子二丫頭苗苗,今年八歲,在村裡上一年級。
“你鑽這裡面幹什麼?”我訓斥她。
“我在和小姐姐玩捉迷藏。”
“一邊玩去!什麼地方不好藏非藏桶裡面。”
苗苗有些委屈,轉身跑開,跑了幾步又站住東張西望。
“快回家去寫作業!”我繼續衝她喊。
苗苗回頭看了我一眼才嘟著嘴一臉不情願的離開。
連抽兩支菸,我哥終於開著一輛後八輪迴來了。我把丟了一隻桶的事告訴他,並埋怨他不該把桶卸在停車場,讓愛貪小便宜的村民偷走。我哥皺眉頭說不可能,原因是賊在大膽也不敢光天化日偷東西。
“不信你數數。”
我哥不信邪,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然後說:“沒少,明明兩百個。不信你數。”
於是,我又數了第三遍:197,198,199,200!
咦?確實沒少,這可真是邪門了,我連數都不會數了?
“陳安,你以後能不能別跟丟了魂似的,做事走點心好不好?”我哥訓我。
我不想和他爭辯,說:“裝車吧。我又不是故意數錯的。”
我把裝有精鹽的桶放在了最底下的角落裡,然後依次擺放,後八輪裝兩百個桶正合適。
裝完車我跟著我哥回家吃飯,繼母沒給我好臉色,還說我是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送趟貨還送兩次,白比阿平多上了兩年學。
我繼母對我有意見,也算人之常情,就是兩個親生兒子也會分出眉眼高低來。不過她對我最有意見的還是因為上學這事,所以沒事就拿這事唸叨我。
關於我上學的事,說出來挺丟人的。
我和我哥雖然沒血緣關係,可都不是學習的料,高中沒畢業就都不上了,後來我在網上聊了個上技校的女朋友,就鬼使神差的讓我爸讓我去技校學技術。
其實我爸還是很支援我們上學的,再加上家裡不差錢,他就把我送去了那個自己從未謀面的女朋友學校。本來想將會有一段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唯美故事發生,結果後來發現是女網友是騙我的,根本就沒那麼回事。
後來想想,我可能是被招生的給騙了,因為那時學校裡來過一批招生的人,我還加了對方的QQ諮詢過,當然對方長得也不錯。
吃了飯我也沒在家待,直接開車上路了。在路上我還給姓趙的收貨人打了個電話確認地址,對方是個女的,聲音挺好聽,可能因為我沒有按時把貨送到,語氣有點冷。
她告訴我的地址比斜眼男的詳細,在五里堡下高速,一直往西走,第三個路口左拐。
因為昨天晚上撞邪,我開車格外小心。天一黑,即使在高速上車速也沒上過70邁。
大約在九點左右,我下了高速,沿著路往五里堡的方向走。沒多久就過了兩個路口,可第三個路口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出現。
在看路的兩側,荒郊野地連個燈光都看不到。斜眼男說過,送貨的地址是調味廠,廠房建的偏僻也正常,可這也太偏了。
我頭腦很清醒,一路也沒有犯困,更沒有任何撞邪的徵兆,可心裡還是不由的開始打鼓。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趙姓的收貨人打來的。
我忙接通電話,說:“你們地址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找不到第三個路口?”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她問。
“不可能。我是按你說的路走的,在五里堡下高速,一直往西,第三個路口左拐。”
“那就沒錯。你繼續往前開吧。”
我看著前面一片的空曠,問:“還要多久能到?”
“按你的現在的速度,再有半個小時。”她說。
掛了電話,我心裡罵斜眼男坑人,再走半個小時,可比他當初說的路遠多了,當時還他孃的跟我討價還價,這趟車算是賠了。
路越來越難走,原本平坦的柏油路,變得坑坑窪窪,半個小時後,終於在前面看到了一盞昏黃的燈光。
可當我走近後,又失望了。
路邊是個三層高的旅店,在昏黃的燈光下,是塊黑底紅字的門頭,兩個字:旅店。
我把車停在路邊,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九點左右下的高速,我用了這麼長時間嗎?
我忙給趙姓女子打電話,過了很久才通,而且音質很不好,像是電流經過刺啦聲。
“你到了?”她問。
“沒有。我可能是迷路了。我現在在一個旅店前面。”
“旅店?”
“對,三層的旅店。”
“你走過了,往回走。算了,還是我派車去接貨吧。你等著就行。”
雖然對方語氣冰冷,可我還是很感激,說:“行,真不好意思,那我就……”
話沒說完,對方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嘆了口氣點上支菸,算了下時間,預計對方應該一個小時左右就能到,如果在算上安排車的時間,往死了說一個半小時肯定沒問題。
對方接貨走了,我還能在旅店對付一宿,等天亮在往回走。
走夜路?還是算了吧,這荒郊野外我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如果走錯了路,得不償失。
砰!
一個巴掌拍在車窗上,我嚇得煙掉在褲子上,然後抬頭看到一張黑乎乎地臉趴在車窗上正往裡看。
砰砰!又拍了兩下。
“老弟,住店嗎?”他問。
我把車窗放下,藉著月色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樣子,是個三十多的中年男人,他嘴有點歪,大眼睛,臉像被炮轟過一樣淨是麻子坑。
“什麼價?”
“單間五十,雙人間七十,大通鋪一個床位二十,公共廁所還可以洗澡。”
“這是什麼地方?”我問。
“五里堡。”
“這五里堡可真夠大的。你們這裡有沒有調味廠。”
店老闆機警的看了我一眼,問:“你是住店還是打聽路?”
“住店,也順便問問路。”
“那你就安心住店,問路明天一早告訴你。”我心裡好笑,這店老闆心眼還真多,生怕我問了路就跑。
“便宜點吧。”我習慣性的砍價。
“便宜不了,現在店裡只有通鋪,單間和雙人間都滿了。”
我看了一眼三層高的旅店,又看了一眼樓前空蕩蕩的場地,說:“樓前都沒車,你的店怎麼能住滿人?”
“怎麼沒車,那邊不是!”
順著店老闆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旅店的一側停著兩輛白色的大巴。見我發愣,他有些不耐煩問:“你到底住不住?”
我看了下時間,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