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哥腰扭的厲不厲害,說話聲音嗲不嗲,如果有人說他是個娘們兒,我肯定不認同。
因為男人不僅僅體現在外表上,關鍵還要看硬不硬。對於我哥的評價,我就一個字:硬!
他要是不硬,敢在賭場把大眼打的滿地找牙?他要是不硬,能有那麼多三教九流的朋友?他要是不硬,能把大貨車開的那麼好?他要是不硬,能把我這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弟弟當親人?
硬,絕對是槓槓的硬!
不過關於牛彤彤的問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小時候對男女沒什麼概念,我記得是在五六年級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和我們有些不一樣的。
尿尿喜歡是蹲著,經常用繼母的唇膏擦嘴唇,笑的時候喜歡用手捂著嘴……諸如此類枚不勝舉。不過他絕對是個男的,這點我敢拿命做擔保。
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偽孃的,還是一出孃胎就是這秉性,我確實說不清楚。
我說:“嫂子,我哥為什麼那樣,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你放心我哥絕對是個純爺們。”
“你別叫我嫂子,我比你還小呢。”牛彤彤說。
“那我叫你什麼?”我有些犯難。
她說:“你可以叫我名字。”
院子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喊:“學義,學義,快去看看你家的驢。”
我和牛彤彤一起跑出屋子,見來人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牛彤彤問:“大伯,我爸媽都下地了,我家的驢怎麼了?”
她大伯喘著粗氣,說:“你家的驢一個勁的打滾,嘴張大的老大,可就是不出聲,感覺快憋死了。”
我和牛彤彤忙跟她大伯出了院子,趕往拴驢的地方。
現場圍了好多人,我們擠進人群,看到毛驢躺在地上,仰著脖子張著嘴,嘴裡還直冒白沫,喉嚨裡不停發出呼吸急促的嘶嘶聲。
特別是驢的眼神,透著一種絕望,看得人心寒。
圍觀的村民七嘴八舌,有的說是得病了,要趕緊找獸醫來瞧瞧;有的說是毛驢大限將至,迴光返照離死不遠了。
當時我沒理解毛驢的大限將至的意思,後來我才知道這頭毛驢已經活了15年。驢的壽命一般有20年,以人的壽命來算,它活一年等於人活七年,和馬差不多。不過因為驢乾的都是辛苦活,一般活10年左右就會死掉。所以能活15年的毛驢絕對算得上是高壽。
我和牛彤彤沒辦法,只好開車帶著她去地裡找牛學義拿主意。到了地裡把情況一說,牛學義也有些著急,立刻往家趕。
牛學義回家看驢,地裡就少了個壯勞力,我只好留下來幫忙幹活。牛村的地都是幾分一塊的地,四四方方的,用不了收割機,只能用鐮刀割,然後打成捆,再運回打麥場用機器脫粒,或者運到馬路上讓過往的汽車軋。
割麥子這種活我從來沒幹過,顯得笨手笨手,牛彤彤的弟弟就開始在旁邊說風涼話,雖然心中不滿,可我也不好得罪他,畢竟我是來幫忙的。
透過聊天,我知道他叫牛彭彭,十六歲,今年上初三。他說:“姐夫,你開貨車賺錢嗎?”
“還行吧。只要有活幹,一年能掙夠老婆本。”我實話實話,也暗中諷刺他家要彩禮太高。
牛彭彭立刻拉著我說歇會兒在幹,坐到地頭的水渠裡,他又問買輛貨車要多少錢。我說9米6的,二手車要十萬多,新車要二十多萬。
牛彭彭想了想,說:“你要是和我姐結婚了,我們家不也能買一輛貨車了?你和我姐什麼時候結婚?”
“不是我和你姐結婚,是我哥。”
他不屑的說:“你哥不行。”
我掏出煙點上,問怎麼不行。
牛彭彭說:“難道你沒聽說過,棍對棍白費勁,槽對槽夠不著?”
他的話讓我嗆了一大口煙,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我哥不是男人,是個女人。
只是用詞太粗俗,而且還含沙射影的把她姐姐也給帶進來了,不知道他是年少無知,還是確實不是啥好玩意,我瞪了他一眼,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一邊待著去。”
牛彭彭給了我一個不友好的白眼,然後走到一旁拿起水壺對著壺嘴喝水。本來我也挺渴,一見他喝水的架勢,頓時打消了喝水的念頭。
“冰棒,冰袋……”
這時路上來了一個推著腳踏車賣冰棒的小男孩,車後坐上綁著個刷了白漆的箱子。我忙去路上攔住小男孩,賣了十個冰袋(白冰塊)。付了錢剛想往回走,發現地頭洩水渠裡坐著三個小孩。
洩水渠不同於澆地的水渠,一般農村的孩子都知道,就是每家的地頭上都有一條寬大的水渠。聽老人們說,早些年,水還特別的充沛,往地下挖幾米就能冒出水來,洩水渠是為了在雨季防止莊家被水泡,才特意挖出來放水的。
洩水渠有一米多深,三四米寬,呈倒梯形,坑底長滿了野草,那三個尖臉的小孩就坐在野草裡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三個孩子大概六七歲,兩女一男,頭上都戴著一頂用草編織的草環遮擋太陽,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爛,大的出奇的T恤,將他們的瘦小的身體全包了起來,從脖子一直垂到了地上,不過他們卻都沒穿鞋,從T恤下面露出的小腳丫也不知道踩了什麼,黑黢黢地。
他們三個用渴望的眼神盯著我手中的冰袋,我四下看了一眼,幾乎每家麥地裡都是熱火朝天收麥子的人,也看不出他們是誰家的孩子。
我走到水渠邊上,蹲下問:“想吃?”
三個小傢伙衝我點頭,我拿出三個冰袋遞給他們,他們很警惕,只看著我卻不上來接,我只好將冰袋扔給他們。
他們立刻撿起來,迫不及待的咬破冰袋“滋滋”的吸,將水吸乾了,就用牙齒咬,冰塊在他們嘴裡“咯嘣咯嘣”直響。
不到一分鐘,就將冰袋吃了個乾淨,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用舌頭添自己的嘴唇,一圈一圈的舔。
他們的樣子看得我很不舒服,站起身想離開,三個小孩立刻警覺起來,一個個咬著牙充滿敵意的瞪著我,讓我沒有由來的感到了一陣心慌。
“姐夫,你在幹嘛呢?”牛彭彭站在地頭遠遠的衝我喊。
我回過神來,忙說:“沒事。”
向前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三個孩子頭碰在一起,像是在商量著什麼一樣。
回到地裡,我將冰袋分給牛彤彤和她母親,牛彭彭也湊了過來,毫不見外的拿起一個冰袋就吃,問:“姐夫,你剛才在做什麼?。”
一聽他說話我就心煩,說:“沒幹什麼。”
沒想到牛彭彭好奇心挺重,說:“你不說,我難道不會去看?你別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說完他拿著鐮刀向路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