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和大眼進了院子,依然神情專注的磨著斧子,隨著他推拉有力的雙臂,斧子在磨刀石上發出令人心驚肉跳得“嚓嚓”聲。
斧子的鋒刃白亮刺眼,讓人不寒而慄。
我小心的走到他跟前喊了兩聲三叔,他才抬頭看我,然後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安子,你來了啊。”
我點頭,看向三嬸,她表情很淡定,好像並沒覺得三叔有什麼異常。
大眼也走過,問:“三叔,你磨斧子幹什麼?”
“劈柴!做飯!”
院子角落裡確實放著很多的長短不齊粗壯的樹枝,我對三嬸說:“我怎麼覺得三叔有點不對勁?”
三嬸沒給我好臉色,說:“自從跟你出了一趟車,就沒有正常過。本來腦子就不好使,現在更魔怔了。”
看來三嬸是把三叔撞邪歸罪到我身上了,可這事怨我嗎?要不是他去嫖女鬼,會落成現在這副模樣?
再說了,當初又不是我求著三叔給我開車的,現在出了事怪我,我找誰說理去?
就在我心裡替自己鳴不平時,三叔猛的站了起來,嚇得我和大眼忙閃到了一邊。三叔邁著大步走到牆角,開始劈柴,斧子舉過頭頂,狠狠地砍下去,立刻木屑紛飛。
大眼低聲對我說:“看來你三叔已經被鬼娃娃給影響了,正在喪失心性。咱們要抓緊了。”
大眼的觀點我認同,於是,忙問三嬸苗苗在哪裡。三嬸指著屋子說:“苗苗在寫作業。苗苗,你出來。”
很快,扎著羊角辮的苗苗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他面板白皙水嫩,臉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直忽閃,看起來很正常,沒有絲毫不妥。
“哥,你給我買吃的了麼?我要好吃的。”
連開場白都一樣。
我說來的急忘了,等下次再給她買,苗苗立刻嘟起了嘴,然後走到我面前向我攤開了小手。
這個動作我也很熟悉,她是在向我要零花錢。
掏出十塊錢給苗苗,她立刻笑如夏花,轉身就要往院子外跑,卻被三嬸給叫住了,說:“回去寫作業。”
苗苗老大的不樂意,然後噘著嘴回到了房間。三審問:“苗苗有事麼?”
大眼瞅了一眼三叔,說:“暫時還沒有看出來。三嬸,苗苗最近有沒有異常的行為?”
“沒有,挺好的。”三嬸說。
“那我三叔呢?”大眼又問。
“他?話比以前更少了,總是發呆。他是不是上次撞邪留下後遺症了?”
大眼忙向三嬸解釋,說撞邪的人事後都會有少言寡語,精神不集中的表現,只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三嬸和大眼在院子裡說話,我就自己進了屋子。苗苗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走近再看,她是在用鉛筆畫畫。
畫的是一棵樹,樹不高,也不粗壯,但枝杈繁多,在密密的枝丫上還有很多花瓣。
“苗苗,你畫的是什麼?”
“是桃樹,老師讓我們每個人都畫一幅畫。”
被她一說,確實很像四月的桃樹,爭開不待葉,盛開於枝頭。如果染上顏色,一定是芬菲爛漫。
忽然,我想到了鬼娃娃故事中,黃泓文就是在桃樹下把妹妹和趙紅玉殺死的,這種想法一冒出來,紙上的桃樹似乎一下變得詭異起來,那一朵朵蓓蕾,猶如一隻只邪惡的眼睛,正在盯著我。
我心裡一陣發虛,再看苗苗的臉,發現她稚嫩的臉上帶著難以形容的傷感,就在這時,大眼也走進了房間。
我讓他看看苗苗畫的桃樹,大眼知道鬼娃娃的故事情節,他看了之後沒說話,只是掏出根串了好幾個小鈴鐺的紅頭繩系在了苗苗手腕上。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三叔家開始吃晚飯。我和大眼中午飯都沒吃東西,餓的前胸貼後背,可三嬸連句客氣話也不說,我和大眼也只能幹看著。吃完飯,苗苗繼續去畫畫,大眼則把我拉出了院子,小聲對我說,吃飯時苗苗是坐而不動,吃而不嚼,很明顯是被鬼娃娃控制了。
我問大眼準備怎麼辦,大眼說:“想辦法把你三嬸和三叔支出去,不然,我怕到時候嚇著他們。”
現在村裡人躲三叔一家人像避瘟疫似的,將他們支出去,他們連去的地方都沒有,肯定不行。
我問大眼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大眼想了想說:“還有個辦法,就是把苗苗帶出家,只要把他們一家分開就行。”
相比第一個方法,還第二種可操作性強的,把苗苗帶出去很簡單,只要說帶她村裡小賣部買東西,她肯定屁顛屁顛的跟著走。
“你們到底看出了問題沒有?”三嬸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語氣不善。
大眼忙說:“看出點問題。”
“什麼問題?”三嬸。
大眼高深莫測的沉吟,欲言又止,可卻不說話,三嬸看的著急說:“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三嬸。我先問問你,你家是不是日子過得緊巴,而且總是萬事不順?”
“是啊,自從我嫁過來之後就沒過一天寬鬆日子,男人不爭氣,小孩不省心,街坊四鄰也看不起我,出趟門還總和人吵架,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三嬸開始大倒苦水,那架勢好像全天下誰都對不起她,就她最命苦一樣。
大眼立刻安慰道:“三嬸,不是你命不好,而是家裡有東西放錯了地方,妨礙了風水。”
“啊?真的?什麼東西?”三嬸立刻緊張的問。
大眼沒有回答三嬸,而是話鋒一轉說:“三嬸,你看我們哥倆一天都沒吃飯了,你是不是先給我們弄點吃的?”
三嬸愣了愣,然後臉色沉了下來,問:“想吃什麼?”
大眼嘿嘿地笑:“給我們下碗麵就行。”
三嬸給了我倆一串白眼,說:“等著。”扭著腰進了廚房,很快傳出了敲敲打打的聲音,看樣子吃完麵如果大眼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肯定不會輕饒了他。
我不由替大眼捏了把汗,三嬸是出了名的滾刀肉,一般人可不敢惹的,見大眼衝我擠眉弄眼,我問:“你真看出問題了?”
大眼咧嘴一笑,說:“先吃飽了再說。”他扭頭向廚房喊:“三嬸,麻煩你給我加兩個雞蛋……”
我和大眼是真餓了,特別是大眼,一口氣吃了四大碗,每盛一碗三嬸就瞪他一眼,大眼也是心大,對三嬸的眼神視而不見,還一個勁的誇三嬸手藝好,一副要做飽死鬼的樣子。
見大眼把飯碗一放,三嬸立刻問他:“我家到底什麼東西放錯了地方,影響了風水?”
大眼打著飽嗝向抬手指向院子,老神在在的說:“三嬸你看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