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三叔來了,我趕緊去開大門。
門一開啟,我首先看到了苗苗,苗苗看上去還有點蔫,可氣色比昨天好了不少,扎著兩個羊角辮,手裡拿著芭比娃娃,她衝我露出了一絲笑模樣,說:“安子哥。”
我應了一聲,忙把他們讓院子,問:“苗苗好點了?”
“好多了,好多了,沒有那麼燒了。”三叔說。
我摸了下苗苗額頭,雖然還是有點熱,可比昨天溫度降下來不少。
“看來咱們昨天的辦法還挺對路。”見三叔不往屋裡走,我又說:“進屋啊,別在院裡待著。”
見三叔衝我笑,我心裡開始沒底,三叔這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肯定有事,而且還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三叔一張嘴,立刻就被我猜對了。
三叔說他要去接我三嬸,讓我幫著照看下苗苗,而且他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如果三嬸不回來,他就和三嬸在老丈母孃家耗到底。
也就是說,在我三嬸沒回來之前,苗苗就交給我照顧了。
“三叔,你可以帶著苗苗一起去,沒準兒我嬸看到苗苗心一軟就回來了。”
“那可不行,我帶苗苗去,萬一她把苗苗扣下怎麼辦?那我不真成孤家寡人了。”三叔堅決反對。
我說:“可我明天要出車,怎麼幫你照顧苗苗。”
“你不是僱了司機嘛,況且還有你哥呢,安子你就辛苦點,幫我照顧下苗苗,況且苗苗也願意跟著你,是不是苗苗?”
苗苗這小丫頭立刻幫腔,說:“是,我喜歡跟著安子哥。”
我頭有點大,看來三叔是吃定我了,我繼母說的沒錯,像三叔這樣的人不能沾,一沾準被粘層皮。他太使得出來了。
見他轉身要走,我忙拉住他說:“三叔,你先別去,依我對三嬸的瞭解,在你沒找到工作前,她肯定不會回來。你看這樣好不好,今天晚上我哥回來後,我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你安排出個司機的位置來,到時你再去找我三嬸。”
“行,行,那就等過了今晚再說。”三叔立刻眉開眼笑,“安子,咱們叔侄倆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你在家等我,我去買倆菜。”
說完三叔樂呵呵的奔出了家門,我心中苦笑,好久沒喝酒?前段日子他們兩口子還請我赴宴呢,三叔這張嘴真是讓人無語。
苗苗蹲在樹蔭下面獨自和芭比娃娃玩,時不時的還會變著聲音和娃娃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苗苗學著假音。
“我叫陳苗苗。”她又用真聲自問自答。
假音:“你跟我走吧。”
真聲:“去那裡?”
假音:“去河邊玩。”
“好吧。”
說完苗苗起身真要往外走,我忙叫住她別亂跑,一會就要吃飯了。
苗苗又對娃娃說:“我哥,不讓我去。”
假音:“你哥是個壞蛋!”
我被苗苗逗笑了,看來昨天晚上叫魂還真是有了起色。我把苗苗叫到身邊,說:“苗苗,你爸媽都說你是小神童,我考你個算數題怎們樣?”
“不好。”
“為什麼?”
“我不喜歡數學。”
“那你喜歡什麼?”我問。
“我喜歡音樂課。”苗苗回答。
“那你給我唱首歌好不好?我有獎勵。”
“好啊,好啊,我要娃娃。”苗苗跳著腳說。
“行,我給你買一個娃娃。”我饒有興趣說。
苗苗像小大人一樣清了清嗓子,衝我一笑,說:“那我開始了啊。”
我點上支菸,說:“好,開始吧。”
“妹妹揹著洋娃娃,走到花園去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的小鳥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為什麼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媽媽的話。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麼心事就對我說吧……”
我吐了個大煙圈,心說苗苗沒準還真是個小神童,不但歌詞新穎,而且還板正腔圓,連之前跑調的毛病都沒有了。
苗苗繼續唱:“從前我也有個家,還有親愛的爸爸媽媽,有天爸爸喝醉了,揀起了斧頭走向媽媽,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媽媽的頭啊滾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還望著我吶,爸爸!媽媽!為什麼呀?為什麼呀……”
我頓時愣住了,渾身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什麼歌詞?
“然後啊爸爸叫我幫幫他,我們把媽媽埋在樹下,然後啊爸爸舉起了斧頭,剝開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直到煙燃盡燙到了我的手指,我才驚的回過神來,詫異的看著苗苗,苗苗笑盈盈的看著我,將手裡的芭比娃娃像跳舞似的左右的搖擺。
“安子哥,你什麼時候給我去買娃娃。”
我嚥了口吐沫,說:“苗苗,這,這,是誰教你唱的?”
苗苗仰著小腦袋瓜子,冥想了好一陣,說:“我想不起來了。”
我吸了一口涼氣,該不會是給苗苗叫魂,把遊蕩的孤魂叫回來了吧?不然她怎麼會唱這麼恐怖的童謠?
這時,三叔從外面買菜回來,笑著說:“安子,看三叔都買了什麼,有魚有肉,還有好酒,花了我一百多呢。”
三叔將買了的菜麻利的擺在桌子上,他確實買了不少好菜,三叔又拉著我坐下喝酒,苗苗則拿著娃娃站在桌子前,用手抓著雞腿吃,弄得滿手滿嘴都是油。
“安子哥,你什麼時候給我買娃娃?”苗苗問。
我忙說:“啊,我下次出車回來就給你買。”
“說話算數。”她仰著腦袋看著我說。
“算數,算數。”
三叔將酒杯倒滿,說:“安子,不是三叔誇你,你就是比你哥強,你哥從來都沒有給苗苗買過東西……”
三叔對我是一陣吹捧,可我卻聽不進去,見苗苗跑到院子裡去玩,我喝了口酒,說:“三叔,你說苗苗叫魂這事是不是很邪門?”
“這有什麼邪門的,你上次不是因為撞邪還進了派出所麼。你給三叔說說,是真撞邪了嗎?見鬼了?鬼是什麼樣?”
“沒有,都是別人瞎傳的。”我矢口否認。我三叔是個大喇叭,我要是說一,他就會對外說二,我說穿衣,他敢說脫褲子,比村裡的長舌婦還能捕風捉影。
我又喝了口酒,試探的問:“叔,那聽你的意思,你也信世上有鬼?”
“以前不信,可經過苗苗叫魂這事我信了。”
見三叔信世上有鬼,我說:“你出去的時候苗苗給我唱了首兒歌,聽得我很不舒服。”
我把苗苗唱的歌詞的大意說了一遍,說:“這首歌是你們教她的嗎?”
三叔愣了半天,然後搖頭。
我說:“你說會不會昨晚給苗苗叫魂,把鬼給叫回來了?”
三叔伸著脖子看了眼院子裡的苗苗,說:“不會吧。鬧鬼也該是晚上,這青天白日的鬧什麼鬼?”
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刺的眼睛都睜不開,覺得三叔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起身說去趟廁所,然後藉機給大眼打電話,雖然大眼給我招了一頓暴打,但他驅邪避鬼確實事實。
電話響了三聲,然後結束通話了。
我罵了句髒話,然後又給琴姐打電話,結果電話一通是個男人接的,語氣不善的問我是誰。我立刻想到對方可能是琴姐的丈夫,在想到那天差點發生的事,我立刻心虛的說打錯了,然後將手機結束通話。
從廁所出來,抬頭看到苗苗正衝著我笑,也許是心裡作用,我總覺得苗苗的笑容不像她這個歲數該有的笑容。
仰起頭,透過茂密的樹葉,天上除了毒辣辣的太陽,連絲雲彩都看不到。我感到有些頭暈,在看世界滿是白晃晃的。
苗苗向我跑了過,說:“安子哥,娃娃的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