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邊緣地帶,夙邱辰派遣下屬帶領一隊人前往山上展開搜尋。與此同時,他親自率領兩名貼身護衛留在山腳下繼續巡查。
“殿下,請恕我直言,此地氣氛異常詭譎,倘若一會兒發生不可控制事,還請殿下務必優先確保自身安危。”眼看著快要抵達神廟,周遭氛圍越發陰森寒冷,緊跟其後的一名護衛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擔憂,斗膽開口向夙邱辰提出警示。
這位護衛本是出於善意勸解,但出乎意料的是,夙邱辰僅僅輕描淡寫地回應道:“我知曉了。”寥寥三字過後,便再無下文。只見男子緊握手中韁繩,絲毫沒有停步不前之意。
此刻,神廟之內,白憶迅速將躺在地上的夙語熙一把拽起,並攙扶至僻靜角落安置坐下。
離開前,他看著靠坐在角落的少年,語氣冷漠的警告道:“不要做些自以為是的事情,要是讓我發現你不識趣,我會殺了你的。”他笑著說出這番話,可語氣中完全沒有笑意。
夙語熙根本不敢去懷疑對方話中的真實性,以白憶的性格絕對是能說到做到,自已要是哪裡惹得對方不悅,那恐怕就真命不久矣了。雖說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也總比英年早逝強吧。
在白憶那充滿戲謔意味的目光凝視之下,夙語熙像是一隻被扼住喉嚨的雀鳥,被麻布堵上的嘴無法開口說話,他只能拼命地點著頭,以這種方式回答面前的男人。
白憶見他模樣如此識相,也就沒再過於為難,轉身朝外面走去了出去。
靜靜目送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夙語熙這才得以有片刻放鬆,猶如瀕臨渴死的魚,他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還沒等完全冷靜下來,就聽外面響起一道有些耳熟的話語聲。
“在下無意打擾,只是沒想到這裡還有人居住。”不是詢問,而是試探。
夙邱辰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個與自已年歲相當的男子。
沒有一絲畏懼,白憶回望著他的眼睛,泰然自若道:“公子這話真有意思,我一個無家可歸之人,爬山涉水行路至此,能不成這廟還不讓人借宿了?”他言語輕浮的質問,眼眸微眯打量起眼前這打扮華貴之人。
夙邱辰眉宇間浮現難言之色,對於白憶的行為很是不喜。同時也更加懷疑起面前這人,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到關於他們失蹤的線索。
“不是我說哈,這位公子…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白憶語氣輕蔑說著。
見自已這話出口不過兩秒,面前人就黑臉,他不覺在心中暗諷:果然皇家的人都一個德行,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只會害了自已,看來……該結束了。
“不得對我們殿下無禮。”原本站在夙邱辰身後的兩名護衛衝了出來,目光警惕的盯著白憶,隨時準備進入戰鬥。
看著兩人跟狗一樣的忠誠,白憶沒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左手在此期間一點點背到了身後,手中握著一把短刀,刀身此刻正散發著細碎的寒光。
“我無事,你們先退……呃…………”
夙邱辰抬起手輕輕一揮,試圖將面前的兩個人打發走。然而,他的話才說了一半,突然間一股劇痛從腹部襲來,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眉頭緊緊皺起,滿臉痛苦之色。低頭一看,只見一把鋒利的短刀深深地刺入了自已的腹中,鮮血正從傷口處噴湧而出。
“啊………”
夙邱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聲音中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個手握刀柄、正將刀身從他身體裡拔出的人。
沒想到,自已竟會死在這種人手上嗎?絕望中的自嘲,隨著刀子被拔出,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夙邱辰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感到自已的意識漸漸模糊,彷彿隨時都可能陷入昏迷之中。鮮血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流出,很快就染紅了他的衣服和腳下的土地。
一旁的兩名護衛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所措。但他們畢竟經過嚴格訓練,短暫的震驚過後,迅速回過神來。
其中一人連忙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夙邱辰,另一人則主動站在了前方,擋住敵人的進攻,為他們爭取逃跑時間。
“保重。”扶住夙邱辰的護衛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惋惜和無奈。
他知道此刻情況危急,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於是,他毅然決然地背起夙邱辰,轉身朝著神廟的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夙邱辰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生命似乎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敏銳地察覺到主子的頭顱無力地垂落在自已肩頭,那原本平穩的呼吸聲亦漸行漸弱,護衛的心如墜冰窖,焦慮與恐慌瞬間淹沒了他。
於是,他不自覺地加快步伐,向前狂奔而去。
“殿下,別睡,千萬別睡。”
“殿下,您再忍耐一下,只要找到國師大人,一定是有希望的。”
“殿下......殿下,請您一定堅持住,千萬不要昏睡過去了…………” 護衛一面竭盡全力地飛奔,一面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背上的人兒,滿心期盼著能喚醒對方。
然而,無論他怎樣苦苦哀求,始終得不到絲毫回應。這讓護衛心急如焚,幾近崩潰——正是由於他們的瀆職,才致使殿下身受重傷!
渾然不覺間,他們已衝入一片幽深的山林之中。眼見後方並無人追擊而來,護衛心頭略鬆一口氣,但隨即又被一種不祥的預感所籠罩。
此刻,他突然感到背部傳來一陣溼漉漉的異樣感……不消多想,他就知道那是什麼。
夙邱辰的傷口流血不止,此刻已將護衛身後的衣服浸溼。
慌忙將人放下,靠著一顆巨大的木頭,藉著微弱月光,注意到主子下半截衣服全部被鮮血染紅。
心下慌亂一片,他手足無措的看著已經昏死過去的四皇子,只感覺自已的腦袋和身體即將移位。
“不……不不,我還不想死。…對,只要逃跑,逃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就沒事。”他腦海裡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身體微微發抖,慌亂的視線灑落在地上那人身上,停留了兩秒。
“不是我不救您,是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啊!殿下,您若泉下有知,看在我將您到身體帶出來的份上……”
“您一定要保佑我,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活著。殿下,求您……求求您!!”他說著恬不知恥的話,膝蓋跪在了地上,一步步朝夙邱辰跟前爬去。
那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地上那人,就是被這護衛所害,畢竟那痛哭流涕求原諒的模樣,實在太像做了虧心事。
護衛最終還是逃了,夙邱辰被隨意扔在山林裡。
如果不是命運眷顧,讓他在那個護衛剛剛離去之後,恰好被正在四處找尋夙語熙的國師發現,他這才沒有成為兇猛野獸口中的美味佳餚。
大樹之下,何玉手中拿著散發明亮光芒的寶珠站在一旁,照亮四周;而葉奕靈則跪坐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為已經昏死過去的夙邱辰處理身上嚴重的刀傷。
經過一番艱苦努力,好不容易才總算是暫時止住了鮮血外流。
接下來,只需要再給那猙獰恐怖的傷口塗抹上藥粉,並用繃帶仔細包紮妥當,然後靜心調養一段時間,對方的身體應該就能慢慢痊癒了。
夙邱辰依然緊閉雙眼,毫無甦醒跡象,兩人對視一眼後,只得無可奈何地一人抬起一條胳膊,艱難地攙扶著他向山下緩慢前行……
破舊不堪的廟宇內,選擇留下的那名護衛早已橫屍當場,渾身鮮血淋漓,死狀悽慘無比——顯然是遭受到了極其殘忍的虐殺。
躲在角落裡剛聽完這一切駭人場景的少年,恐懼的瑟瑟發抖起來,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著。
他死死咬住嘴唇,竭盡全力不讓自已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響。
真的,真的太可怕了!為什麼偏偏讓我碰上這樣的事情......葉奕靈,你曾經說過會保護我的,可現在你又在哪裡?為何我失蹤這麼久,卻始終不見你前來尋找?
夙語熙在極度情緒崩潰中哭了,但也只是默默地流淚,他倔強地不肯讓自已發出半點聲音。
外面已然恢復寧靜,萬籟俱寂,彷彿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皆是虛幻泡影。
然而,那陣陣淒厲至極、猶在耳畔迴盪的慘呼聲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這位少年——他正身處於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博弈之中!
扛著人一路走到山腳下,遠遠瞧去,他們注意到不遠處似乎躺著什麼東西,只是手中的寶珠亮度有限,照不到那麼遠的距離,他們也就看不清那物究竟是何東西。
“師父,怎麼瞅著像是個人。”隨著一點點靠近,何玉不自覺皺起眉來,向扛著另一邊胳膊的葉奕靈求證。
沒有開口,他點了點頭,腦海中響起少年無助的聲音,對方似乎在哭。此時此刻,葉奕靈的思維變得略微有些混亂起來。
當前最為重要之事乃是儘快尋得夙語熙的下落,至於前方是否躺著某個人這件事,他實在無暇顧及太多。
於是乎,他們繼續朝著前方走去。就在這時,一旁忽然傳來一聲驚叫:“師...師父,真的有一個人吶!”
何玉瞪大眼睛,滿臉驚愕地望著橫臥於道路之上、渾身佈滿累累傷痕的護衛,嘴巴也因極度震驚而張開到極致。
看著如此情景,地上那人應該是沒救了,身體被掏空不說,額頭也被不知名武器戳了個大孔,完全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短短一個夜晚,他們就見到兩個被重傷的,其中一個慘死,另一個如今也是昏死的狀態。
“咱們得快點了。”葉奕靈語氣有些緊張,他現在很擔心夙語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傷人,他實在有些不放心那孩子。
何玉也清楚師父到底在擔心什麼,如此兇險之地,他也希望能早些找到小九。不然,倘若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之事,就是讓他自已以死謝罪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