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門口。
白憶像是提前知道一人要來,早早就等在了那處,深怕自已與對方錯過。
夜色漸深,頭頂暗淡無光的月亮開始爬上淡淡的血紅色,一點點將整輪圓月蔓延侵蝕。直到完全被吞噬,血月高掛半空之中。
紅色的月光灑落至鎮上,到處都亮了起來,在這樣的光照下,白憶臉上始終掛著的微笑,竟叫人感到有些詭異。
也不知是光的錯覺,還是白憶本身的笑容,就很怪異。
遠處,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朝這邊走來,門口等待的白憶臉上浮現興奮之色。
“終於等到您了,我親愛的客人!!”
神廟角落,夙語熙眼神空洞,心中充滿無盡的絕望。
又要有人死去了,誰都活不下去的,沒有活路了。他萬念俱灰地想著,緩緩垂下雙眸,眼眸中再無一絲光亮,只剩下一具如行屍走肉般的軀殼,整個人毫無生氣。
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他已無心關注,也不想知道是誰。
男人繞過柱子走了進來,用輕蔑的目光看著夙語熙,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就這點程度,你竟然如此不堪。果然和你那自尋死路的廢物皇兄如出一轍,他是狂妄自大,而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話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什麼,白憶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玩味的輕笑,“該說你比他稍微聰明一些嗎?至少你還活著,而你那皇兄恐怕是性命難保了,哈哈…………”
男人戲謔的聲音在空中迴盪,話語中充斥著對夙語熙的嘲諷。
夙語熙如死灰般躺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盯著眼前的地面,對男人的辱罵充耳不聞。
“砰——”
少年被猛地踹倒在地,白憶抬起右腳踩在他的臉上,半蹲下身子,語氣鄙夷道:“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如你所願好了。”
“咳咳……”被踹的劇烈咳嗽起來,夙語熙仍舊不說話,像個失去靈魂的玩偶,任由男人毆打。
突然,一股涼意從頭頂襲來,夙語熙只覺得頭上一陣刺痛,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眼前變得模糊起來,意識開始不受控制,他感覺自已好睏。
緩緩合上眼,他再沒了動靜。
白憶看著眼前這個無論怎樣毆打都毫無反應的人,突然間興致全無。她冷漠地伸出手,一把將對方從地上拽起,然後像拖麻袋一般拖著少年向外走去。
外面,一塵不染的國師已經踏入神廟,剛好與拖拽著少年出來的白憶撞上。
國師目光如炬,僅僅只是一眼,便立刻認出了那個被拖拽著的少年。剎那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間碎開。
顧不上所謂的涵養,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少年從白憶手中搶奪過來。
葉奕靈緊緊攙扶著身受重傷、已然昏厥過去的九皇子,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過順遂,就好像對方原本便是要將人交還於他一般。這種異常的順利讓他心生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逐漸爬上心頭。
於是,他緩緩鬆開緊握住夙語熙胳膊的手,動作輕柔地將其平放至地面。做完這些,他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探到少年鼻前,試圖感受他微弱的氣息。
整個過程中,他的身體緊繃到極致,心跳也愈發劇烈,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還好事情並不是如自已所想。葉奕靈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癱坐在地,眼前人還會停止的呼吸給來希望。
不等多想什麼,他重新扶起夙語熙就要離開,剛走到神廟門口,本來站在雕像旁邊的男子,突然出現在眼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葉奕靈微微蹙眉,不悅地道:“你這是何意?”與此同時,他右手手中多出了一柄長劍。
眼見面前人有些氣惱,白憶臉上卻是笑了起來,不疾不徐開口:“您這才剛來,就急著要走了嗎?”
“怎麼,你這不讓走?”葉奕靈眸光微冷,此刻所剩的耐心也不多,他握緊了手中長劍,劍刃在血紅月光的映襯下好不駭人。
“哈哈……不敢不敢,當然可以走啊,不過,不是現在。”隨著話音落下的那刻,白憶臉上笑意褪盡,整個人跟換了副模樣般,“您若是硬要離開,那我就不得不用一些強制手段將您留下了,到時還請大人您勿怪。”
白憶是鐵了心不放人。葉奕靈看著他如此囂張的態度,面上沒什麼情緒,自顧自將夙語熙放在柱子邊靠坐著。
再起身,他依舊換了個人,握緊手中的劍,一步步朝白憶走去,劍隨主人此刻也散發著寒光。
沒有一句廢話,葉奕靈提著長劍就朝白憶砍去,可惜被男人躲開,只留下來一點發絲。
“您是要違反規則嗎?大人,您如此做可是會受罰的,就算是那樣,您也還是執意要處決我嗎?”白憶的聲音迴盪在院子裡,猶如散發惡意的魂靈。
面對對方挑釁的話語,葉奕靈抬頭朝神廟中的雕像看去,輕蔑一笑,道:“我是不能管人間的事,但像你這種不屬於人間之物,我還真就管的了。”
每說一句,他就往前走兩步,隨著最後一句落下,他剛好踏進神廟中。
葉奕靈朝著擺放在神廟中央的雕像走去,腳步輕快,其目的不言而喻。
白憶影藏在暗處,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妙,等反應過來去阻攔,那冰涼的劍刃直接刺入了他的身體。
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垂眸朝胸口看去,嘴裡突然嘔出一口鮮血,滴落到葉奕靈握劍的手上。
直視著面前人難以置信的目光,葉奕靈猛的將劍身拔出,沒了支撐點,白憶有些站不穩的往身後雕像臺子倒去,砸壞了放在臺子上的香壇。
他再度嘔出一口血,撐著已經破敗的身子,回頭朝身後的雕像看去,口中喃喃自語地說著:“沒想到,自已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解脫。”
心中已無人世念想,白憶看向前方正輕輕擦拭劍身的葉奕靈,語氣真摯地道了聲:“多謝,我也被困在此地許久,如今是您給了我離開的機會。”
聽著白憶莫名其妙的話,葉奕靈擦拭的動作一頓,抬頭朝前方看去,青衣男人的身體正一點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