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和小美一起逛街,他們剛收到灣哥從F市打來的匯款。小刀總是在竭盡所能給小美最好的,從他們第一天開始交往那天起就是這樣。小美走進第十一家女裝店開始挑選,小刀隔著玻璃窗在外面靜靜地看著她。挑剔的小美這一點和阿靚簡直一模一樣,小刀看著她,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他陪阿靚購物的那天下午,就連她們跟店員詢問顏色款式,再提起衣服照鏡子看上身是否好看的動作神態,都幾乎相差無幾。
阿美也第一時間留意到小刀在看著自己,她被盯得稍微感覺有點不適,就像小時候趴課桌上寫作業而科任老師就站在自己頭頂上觀察自己到底寫對沒有那樣尷尬。於是她放下衣服,走出門口,有點惱怒地問道:“你別看啦,你這樣一直看還讓不讓人選了。煩死了。”小刀只是淡淡地回道:“沒選上對吧,那逛下一家好了。”小美望住在她面前總是沒脾氣的小刀,實在無可奈何,於是他們手牽手走向下一條街。
不知道為什麼,小美和小刀總能猜出對方心中所想。他們有一次為了證明彼此間心有靈犀而不是刻意做出的默契,還專門做了無數個略顯無聊的測試,在他們相處時的隨機一分鐘,互相提問,一起猜對方在想什麼,要去做什麼。比如他口渴要去買什麼飲料,她是不是肚子疼了,他的下裝口袋怎麼無端端破了一個大洞,她最近怎麼突然變得無理取鬧起來……結果每次小刀都能說個八九不離十,而小美除了最日常的一些簡單問題能回答上來,其餘總是猜錯,小刀卻每次都說她說的都是對的,他覺得小美表面單純其實心機聰明,還不就是她故意答錯在逗樂子,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小刀的心思呢。
幾個小時後,終於等小美選到最心儀的一套衣服購物完畢,他們再去超市買好了晚餐需要的所有菜品飲料啤酒和零食,一起穿過小巷回到了嘉欣公寓。小美把所有東西往床上一扔,躺在床上開始閉目養神,“我說烈小刀,下次你可別拖著我一起逛大馬路了,累死我了,腿疼。”先去廚房加緊做出美味佳餚的小刀隨口答道:“切,還不知道是誰拉誰呢。這墨魚仔你今天到底想蘸什麼碟吃。”“當然還是海天醬油加芥末了,你又給我研究出了什麼新的佐料碟出來嗎?隨便吧,你做的我都愛吃。”沒幾分鐘,小美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了,小刀用廚房溼巾抹了抹剛切完冷盤的手,按下接聽鍵;接完電話以後,小刀的臉逐漸變得越發陰沉起來,他本來就膚色古銅,這下子可顯得他更黑了。小美小恬片刻一覺醒來桌上已經擺齊了兩個人平時喜歡吃的各種食物,“哇哦,餓死我啦,一看就知道很好吃,我要開動了。”小美迅速去洗了手然後兩眼放光餓虎撲食一般地開始動筷,可是吃了幾分鐘她逐漸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了:“怎麼了阿?剛剛還好好的,你咋一下沉默不語起來?”小刀沒有說話,開啟一罐啤酒,夾了幾口開胃菜咀嚼,玩起自己的手機。小美並沒有多想,繼續安靜開心地吃著喝著,不一會兒桌面上就依次只剩下幾個空盤。
相比於小美的按部就班,小棋這個月的一週之內去了很多地方,但是她卻並不快樂,她迫切地想要見到灣哥進行規勸,方姐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就等他回來簽上名字然後一拍兩散。記憶中好像梁叔去世以後,灣哥就很少留在本市,總是往外地跑,她聽田仔說是叔父們安排他去外地做事,這樣也就導致他和蔡方聚少離多,感情逐漸轉淡。
小棋有時候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幫社團做事歸根究底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這個社會真成了一個套路社會了嗎,你不去套路別人,別人就會吃定你?山仔此時在一江之隔的城外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不過他身邊有段雅雯一直陪著,應該可以分擔到他的一些憂愁。他們剛在段宅確立婚期不久,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沒錯,段雅雯正是段王豹的千金寶貝,能娶到段叔的女兒,何其有幸,除了自己家的產業和幫梁家管理的公司,相當於以後還能接管段家的地盤,黎躍天這不妥妥人生贏家?就連從小對他極其嚴格的黎爸這次都對他讚賞有加。
黎躍天卻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十幾年前的一些往事,同樣不能釋懷,可是又能怎樣呢。為什麼同樣是段王豹的女兒,他卻不能娶小棋,而是必須娶段雅雯?最近梁家的新場子裡多了很多盤順條靚的廣州妹,黎躍天看著她們,想起了自己當年和小棋一起經歷的一些蠢事情,不由得啞然失笑。小棋和他的最後一聚,沒有出其不意的快樂,反而延伸出無邊無際的煩惱。所以他們後來約定,時間沒到,永遠不再見面。
灣哥在千里之外的F城裡卻思考著,他是否對田仔太過絕情,可是沒有辦法,有些人就是喜歡挑事情,搞事情,隔岸觀火地看著自己人自相殘殺。田仔卻一點也不介意,從小到大都對灣哥唯命是從,幾年前灣哥去了外地做事以後,才慢慢有了自己的主意。田仔最喜歡看著小棋淡淡地說:你看,某某演了一場戲,得到了那麼多。為什麼你不去演,你看的電影都白學了吧。小棋嫌棄地想,那你為什麼從來也沒演過一場好戲,而且在外人的眼中,你還很假。
那是因為外人對我一點不瞭解,田仔淡淡地回答。這些年小棋已經習慣了田仔的這種口吻和行事作風,因為她心裡清楚地明白,田仔有勇有謀且努力上進,又八面玲瓏,為人處事也相當到位,這也是她當初很喜歡他的最大原因。
阿美和刀仔倒是沒想過這麼多,他們活得一半清醒,一半醉。而久未逢面的雞姐,這天居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地到了刀仔的公司,鄭重其事地說到:“我乾媽讓我來問候你全家,因為她記著當年的一些事情,她現在過得不好也不壞,但就是想找找阿美的麻煩。”
刀仔馬上撥通幾個電話,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了這些人。阿美心裡害怕極了,但多年的經歷告訴她,不能自亂陣腳,於是囂張地告訴雞姐:“哈哈,就憑你們現在的實力,要報仇,再等三年吧,行嗎。這屆都選出來了,錢你們那邊分到那麼多,想得寸進尺嗎?回去告訴你乾媽,田仔那邊分分鐘讓她自殺。還有就算當初我得罪了你乾媽,當時已經講和,何故秋後算賬?”
雞姐心裡清楚,但也無可奈何。灰溜溜地和另一個一起來到的騷貨離開了刀仔的公司。
小棋一週後知道這件事情,心想鳳凰姐的計謀終歸實現得完美無瑕。現在已經成功挑起了他們之間的矛盾,只管坐山觀虎鬥就行了。只是小棋覺得還是付出了很多代價。你懂什麼,這算什麼代價,你照我的話去做就行,其他少管。鳳凰姐又吩咐了她深信的幾個手下一些事情後,回到了自己家中。
就這樣又過了三年,城中最有話語權的人一致透過,還是這些人連任。當初除了小棋管轄擁有最大利益區域的話語權以外,其他區域也分別選出過幾名坐管,畢竟這個地下秩序的維持者,不可能只有鳳凰他們一個字頭而已。
楊展銘看著護城河,還是坐在他那張多年不變的椅子上,心想:沒變天就好,誰要胡亂操作,就讓他們通通成為替死鬼吧。
風聲帶走了這座城市的太多事情,唯一不變的,是永遠放在佛堂的那根龍頭棍。
小棋看著自己的照片,還有他們的照片,全被掛在了牆上,心想,真好,如果沒有被掛上去,那他媽才叫糟糕。
田仔看著她現在變得越來越冷漠的臉,心想,沒事的。每天三頓飯,吃個一百年,也掛了。
而灣哥一直想的是,我還想多活幾年,你們最好不要給我搞事情,安守本分就行。原來當年在街頭一槍擊中梁爸的殺手就是他,被查出來以後只能逃往外地,而且這一走,就是很多年,哪怕偶爾回來本市一次都是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待不了多久就會急衝衝地走。難怪小棋當時一直查不到灣哥外面的那個女人是誰,原來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在F市定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