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談會開宴。
“你哪來的天子笑?”,江澄一臉驚詫的看著魏無羨懷裡的酒。
“要你管。”,魏無羨壓低了聲音道。
江澄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們對面,大殿另一邊的姑蘇藍氏隊伍,道,“藍忘機給你的吧。”
“知道還問。”,魏無羨白了他一眼,“分你一點。”
“不要!”,江澄白了他一眼,一臉嫌棄的別過臉。
“切。”,魏無羨衝他的後腦勺翻了個白眼。
各家長輩都在推杯換盞虛假寒暄客套著。小輩們倒是樂的自在,自顧自吃飯。
忽的,溫若寒坐在家主桌上,提高了音量道,
“諸位今日都在,不夜天今日清談會,一來是為了讓他大家聚一聚。二來呢,我有一事要與諸位商討一下。”
這是要說正題了。眾人立刻放下手中東西,端坐好。
“近日來頻繁有人來報,說是多處發現了妖物作祟。這實屬不尋常,本座覺得應當引起重視。”
眾人聞言,皆面面相覷,都從各人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妖物作祟不是長久以來都有的嗎?有必要為了這種事開個清談會嗎?
“那不知,仙督可知因何原因?有眉目?”,一個小家族的家主附和著問道。
溫若寒輕笑一聲,舉杯喝了口酒,目光掃過眾人,輕笑一聲道,“我懷疑是百年前的靈狐回來了。”
此話一出,四座譁然一片,連藍啟仁都是一臉驚詫。
魏無羨低著頭,雙眼猛的睜大,握杯子的手驟然收緊。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仙督,此話當真?”,金光善一臉疑惑的看著溫若寒問。
溫若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近年來靈狐傳聞重現於世,隨之就是妖物頻出作祟,種種跡象表明只有這一個可能。”
“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且不說靈狐是否存在,就算真的有,當年的靈狐若以傳聞來論,如今也該近千年了,若真回來為族人復仇,那應當有足夠的實力翻雲覆雨,何故要如此大費周章?”,金光善還是有些不解。
溫若寒輕笑一聲道,“所謂無風不起浪,許是那靈狐在以此試探我們各世家的實力,有的時候往往就是因為我們的想當然,才會釀成大禍。”
聞言,眾人一片啞然。
魏無羨低著頭,目光看著杯中的酒水,忽然感覺這些個世人當真是可笑至極。又好奇這個溫若寒到底寓意何為。
“那麼敢問,仙督可有何法子制止。”,金光善疑惑的問。
溫若寒輕笑一聲,開口道,
“圍剿崑崙山!”
四座皆驚。
魏無羨猛的抬起頭,手中酒杯被他生生握碎,碎片扎進他手心,手疼,心更疼。
所幸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溫若寒的話上,並無人注意到他。
“不可!”
忽然,一聲輕柔卻堅定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魏無羨側目,卻見是曉星塵。
曉星塵手持拂塵,肩附霜華,緩步走入大殿中央站好。目光淡漠的直視著家主桌上的溫若寒。
溫若寒疑惑的看著他,問,“你是?”
“抱山散人之徒,曉星塵。”
曉星塵筆直挺立,淡淡開口。
“曉星塵?!!”,聽到這個名字,眾人一片驚詫。
“抱山散人怎麼讓徒弟出山了?”,“他就是曉星塵?”
曉星塵不顧身旁人的議論,昂首立於殿中,看著溫若寒,不卑不亢道,“我奉家師之命前來奉勸溫宗主,崑崙山歷時數萬載,山中仙妖魔怪聚有,切不可驚擾。若真如傳聞所言,七百年前崑崙山屠殺就已是大錯,而今不可再錯,若觸怒山中神物,恐生靈塗炭。望溫宗主三思。”
溫若寒輕笑一聲道,“道長一番宏論,也未說清山中究竟有何神物。再說了,我們圍剿的是現下為禍人世的狐族餘孽,也是為了人世間的安定。”
“你如何確定傳聞就一定是真的,又如何確定狐族真的就存在!而你如何就能斷定是狐族所為!為一莫須有的罪名對其家族二次屠殺,枉為人道!”,曉星塵厲聲道
“道長不必如此。我自是有證據才會如是說。”,溫若寒輕笑一聲,從身旁的桌下拿出一幅畫卷,“這是狐族的聖物。”
凌空一拋,畫卷懸在半空,緩緩展開。
剛看清露出來的兩個字時,魏無羨目光驟然收緊,手緊緊握成了拳,被子碎片深深刺入手心,血順著指縫緩緩抵在腿上,沒入黑色的衣襬中。
畫卷完全展開,眾人一眼就看到了畫中那通體墨黑的笛子。
藍忘機原本淡漠的雙眸忽的睜大。這是…………
魏無羨看著畫卷上完全顯現的笛子,只感覺渾身徹骨的冰冷。忽的,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而看向大殿另一邊的藍忘機。
四目相對下,魏無羨看著他眼中的震驚和疑問,膽怯的垂下了目光。
“這真的是狐族的聖物嗎?”
“從來沒見過啊。”
“那上面寫著什麼……”
周圍議論紛紛。
曉星塵看著他畫卷,輕笑一聲道,“只憑一幅沒有來源的畫卷下定論,溫宗主未免太過牽強了。”
溫若寒冷哼一聲道,“曉星塵道長,我已給足了你面子。你別得寸進尺。說白了,這是我仙門中事,在這兒,我說了算。抱山散人既然不問世事,又合乎要來出手干涉!難道是專門針對於我溫某嗎?還是說……”
溫若寒冷笑道,“你家師尊與那餘孽有關係。”
“你!”,曉星塵目光冷冽的看著溫若寒,氣極,深呼了幾個氣,一甩拂塵道,“話已帶到,溫宗主執迷不悟,若他日釀下大禍,必將遭受天譴!”
話落,轉身邁步離開。
見他走了,魏無羨顧不得其他,悄悄起身追了出去。
“道長留步!”,魏無羨緊追而上,喚道。
曉星塵一愣,停下腳步,轉身看到是他,疑惑道,“魏公子?”
魏無羨輕輕一笑,抬手拱手一禮道,“魏嬰多謝道長為狐族開脫。”
曉星塵輕輕一笑道,“不是開脫,我不過是闡述事實罷了。”繼而疑惑的看著他問,“你為何要為它們謝我?”
魏無羨抬手撓了撓鼻子道,“我……我就是和你一樣,看不慣溫若寒的做派而已。”
曉星塵看著他滿是鮮血的手,抬手一道白光閃過,魏無羨滿是傷痕的手隨即恢復如初。
“謝謝。”,魏無羨輕輕一笑道。
曉星塵看著他道,“我希望你能堅持初心,莫要與他們為伍。”
“魏嬰謹記。”,魏無羨拱手一禮。
曉星塵輕輕點頭,轉身離開。
轉身,就看到不知何時追出來的藍忘機。
“藍……藍湛!”
。。。。。。。。。。。。。。
踹門,進門,關門。一氣呵成。
魏無羨暈乎乎的人就被藍忘機拽進了不夜天客房。
藍忘機一把將魏無羨推到床榻邊坐下。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語氣不用質疑,道,“給我!”
“什麼啊?”,魏無羨嬉笑著看著他,企圖矇混過關。
藍忘機面無表情,目光清冷的低頭看著他。
見這招沒用,魏無羨哀怨的看著他,皺了皺鼻頭。俯手紅光一閃,換出笛子遞給藍忘機,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藍忘機將避塵劍放在床上,指尖摩挲著墨紅的笛身,除了掛飾,其餘的幾乎一模一樣。
“哪來的?”,藍忘機低頭看著他問。
魏無羨撓了撓鼻子,抬頭看著他,手指胡亂比劃道,“就……就小時候路邊撿來打狗用的。你喜歡啊,喜歡送你了。”
藍忘機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魏無羨被他看的心裡發毛,低下頭。伸出手輕輕扯著藍忘機的衣襬晃啊晃,企圖裝可憐撒嬌。
“魏嬰,在雲深不知處,你睡著的時候,我給你號過脈。”,藍忘機忽然淡淡道。
聞言,魏無羨震驚的抬頭看著他,迅速收回雙手,背在身後,驚恐的看著藍忘機緩緩單膝點地蹲跪在自己眼前。
藍忘機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你告訴我,你的脈象為何與常人不同?你又是如何修習的?”
魏無羨看著他的眼睛,背後的雙手緩緩催動靈力,紅光緩緩聚集在掌心。
殺了他!陳情只有他一個人見過!只要他死了!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了!!
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藍忘機,看著他那雙淺眸。魏無羨雙眼通紅,渾身顫抖。身後掌心聚集的靈力流轉不停。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下不去手!!!
藍忘機看著他眼中的驚恐,只覺心口一陣絞痛。放下手中的笛子,抬手指尖輕輕摩挲著魏無羨的側臉。
指尖觸碰到自己臉的瞬間,魏無羨如遭電擊,掌心流轉的靈力瞬息消散。
藍忘機兩手捧著魏無羨的臉,拇指指腹輕輕撫著魏無羨的臉頰,傾身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低頭與他額頭抵著額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聲線輕柔的如同哄小孩子一般,“魏嬰,你信我,不論真相如何我都會互你周全。”
“我……”,魏無羨眼中淚光閃爍,不敢直視藍忘機的眼睛,垂眸支吾了半天,忽的計上心來,“笛子……是我在一次偷偷夜獵中從一妖物手中尋獲的。”
“你上過崑崙山?”,藍忘機眉心微蹙,似乎是信了。
魏無羨膽怯的不敢抬眼看到他,只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的脈象?”,藍忘機問
魏無羨抬手撓了撓鼻子,抿了抿唇,狠了狠心道,“我……修過鬼道。”
聞言,藍忘機渾身一僵,雙眼猛的睜大,放開捧著魏無羨臉的手,退回到方才單膝跪地的姿勢,驚詫的看著魏無羨,問,“為什麼?”
“就……保護自己啊…………”,魏無羨低著頭,聲音越說越小。
“你可知此道有違天道!修習此道於己於人都無益處!你可知,若傳出去,仙門百家定然容不得你,到時不僅僅是你,雲夢江氏都將被百家討伐!”
藍忘機瞬間起身,第一次如此憤怒的對著魏無羨怒斥。
“我……我知道。”,魏無羨低著頭小聲道,“我不是也沒用過嗎。”
沒有回應。。。
魏無羨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藍忘機回應,不由得抬頭看他,就看到藍忘機一臉怒容的看著自己。
魏無羨滿心委屈疑惑,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不知道明明只要殺了他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自己還要在這和眼前這個人費心編謊話解釋。而此刻自己心中更多的卻是想讓藍忘機不要生氣。
目光遊離間落在床邊的笛子上。雙眼一亮。
拿起笛子塞在藍忘機手中,低著頭小聲道,
“給你收著,我不用了還不行嘛…………”
忽的,藍忘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從床上拽起來。
魏無羨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藍忘機圈住了腰。
藍忘機看著懷裡人滿是淚痕,懵懂痴懵的雙目,低頭就要吻,卻被魏無羨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你你……你幹什麼!該不是又要咬我吧!剛不是咬了我額頭一下罰過了嗎?”,魏無羨捂著他的嘴,驚恐的問。
藍忘機目光冷冽的看著他,
被他的眼神嚇到了,魏無羨怯怯的緩緩鬆開捂著他嘴的手,小聲道,“那那……那你輕…………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