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低頭看著魏無羨遞過來的盒子,並沒有伸手接。雙手抱胸,斜倚在身後的大石頭上,歪著頭一臉笑意的看著魏無羨道,
“你幹嘛?送我的定情信物啊。”
魏無羨白了他一眼,將盒子往他身邊的大石頭上一扔,拍了拍手道,
“回去替我謝過你家宗主,但是我對加入你們岐山溫氏並沒有興趣。”
聞言,薛洋輕笑一聲道,“你還挺聰明的啊。不過,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魏無羨抬手用大拇指指著自己,一揚眉道,
“我魏無羨生是蓮花塢的人,死是蓮花塢的死人。你們就省省吧。”
“少來!”,薛洋一把拍開他的手,道,“你頂多算死人,你又不是江宗主生的。”
聞言,魏無羨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走近幾步,轉身坐在薛洋身邊,抬手攬住他的肩膀,道,
“聽我師姐說,是你在溫若寒面前替我說話的,謝了。”
薛洋一聳肩甩開他的手,道,“你別瞎想啊,我就是單純的看不慣溫晁那個狗仗人勢的樣子罷了。不是為了你!”
魏無羨輕笑出聲,拱了拱手道,“不管怎麼樣,魏嬰在此謝過了。”
薛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認真的道謝,心下有些許暖流,看著魏無羨眺望遠方的的側臉,道,
“其實我挺欣賞你的。聽說你來雲深不知處第一天就惹毛了那藍老頭,而且,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敢揍溫晁的人。我還聽說你前幾日還打了那個金子軒啊。”
聞言,魏無羨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道,“我說你這都是聽誰說的?你就沒聽點好的?”
薛洋一臉無語的看著他,道,“你來姑蘇之後有幹過什麼好事嗎?”
“我……”,魏無羨一時語塞,抬手虛空比劃了半天,突然道,“我不是有救過你家的弟子!”
薛洋眉心微蹙,忽的展開,點點頭道,“噢,你說他啊,嗯,的確,這是你幹過唯一的好事。”
“你!”,魏無羨白了他一眼,別過頭,懶得跟他說。
“哎,你別生氣啊。”,薛洋知道逗過頭了,趕緊哄道,
“我跟你說真的,我真的喜歡你的灑脫和實力。我薛洋長這麼大隻佩服過兩個人,一個是你,還有一個就是那傳說中的靈狐。”
聞言,魏無羨眼中劃過一抹驚詫,轉瞬即逝,轉過頭,疑惑的看著薛洋問,“靈狐??”
“對啊,就是近年來的那個傳聞啊,聽說過吧。”,薛洋點點頭道。
魏無羨輕輕一笑,看著他問,“你也想殺它取心頭血?”
薛洋毫不疑搖了搖頭,抬眼看著遠方道,“我薛洋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喪盡天良。我從不在意修為之事。”
“那你還入岐山溫氏?還死皮賴臉要來藍氏聽學?”,魏無羨白了他一眼道。
薛洋輕笑一聲道,“我和你其實是一樣的,我是兒時流浪被溫若寒撿回溫氏的。他有恩於我,所以只要是不過分的命令,我都會去執行。還恩罷了。”
魏無羨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忽的又問,“那我倒是想聽聽你欣賞靈狐什麼?”
薛洋笑了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當年那場屠殺後,狐族是否真的有幸存者,可事實是靈狐的確沒有找到,具仙史記載,上一任靈狐不死,就不會有新的靈狐。可若那靈狐真的存在世間,家族被滅門,時隔近千年,卻沒有回來尋仇,那得是多大的善心啊。難道這還不夠讓人敬佩嗎?要是我,我一定會殺盡這世間仙門才能洩憤。”
聽著他的話,魏無羨忽的輕笑出聲,道,“你怎麼就確定它千年不歸是因為放棄了,而不是在蓄力?”
聞言,薛洋微微一愣,繼而輕笑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他很厲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魏無羨輕笑一聲,正要說什麼,目光掃到並肩而來的兩人,笑容瞬間收斂,閉了嘴,低下頭。
“怎麼了?”,薛洋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耳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轉頭,就看到並肩而來的藍曦臣和藍忘機。
薛洋立刻從石頭上起身,順便扯了魏無羨胳膊一下,把他拽起來,兩人一齊拱手一禮,薛洋道,
“藍宗主。二公子。”
魏無羨跟著他行禮卻沒開口。
行完禮,垂下手,卻低著頭,還是一言不發。
藍忘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魏無羨頭低著,他看不到他的臉,寬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藍曦臣用眼角餘光看了看藍忘機的表情,想了想,又看著魏無羨,微笑著開口問,
“魏公子,在房內抄寫多有不便,要不還是去藏書閣吧。”
魏無羨知道躲不過了,抿了抿唇,依舊低著頭不肯抬頭,道,
“多謝澤蕪君好意,不用了,我覺得挺好。”
“那你有需要幫忙的可去找忘機。”,藍曦臣不死心的道。
魏無羨再次拱手一禮,輕輕道,“多謝澤蕪君抬愛,雲夢江氏弟子眾多,就不勞煩二公子了。”
藍曦臣看著自始至終都不肯抬頭的魏無羨,又微微側目看著藍忘機越來越黑的臉,被這兩個倔強的小孩子弄的有些頭疼,只得輕嘆一聲,道,
“也好,那我們先走了。”
“慢走。”,薛洋和魏無羨拱手一禮道。
藍曦臣無奈的輕笑一聲,帶著藍忘機邁步往前。
走過兩人面前的瞬間,魏無羨立刻抬起頭,轉過了身,背對著他們。
藍忘機微微側頭看向身後,卻只看到了魏無羨的背影。臉色瞬間黑到了極致。深深呼了口氣,轉回頭。
魏無羨一臉傲嬌的揉著鼻子,誓死不回頭。
薛洋雙手抱胸,好笑的看了看走遠的兩人,又看了看魏無羨,笑道,
“怎麼?小兩口吵架了?”
聞言,魏無羨抬手在薛洋肩頭打了一巴掌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什麼小兩口!”
薛洋生生接了這一巴掌,也不躲,臉上帶著笑道,
“別裝了,就你倆剛那樣怎麼看怎麼像小兩口賭氣。魏無羨,我真的佩服你啊,連藍忘機這樣冷血的人你都能搞定。”
“你在胡說信不信我掐死你。”,魏無羨指著他道。
“心虛了是不是。”,薛洋一挑眉道,“剛才怎麼沒見你用這氣勢跟藍忘機鬧去。”
“你!”,魏無羨氣的抓起石頭上盒子就扔過去。
薛洋一閃身躲開,嬉笑著道,“我看是你把人家惹生氣了,不敢去鬧了吧。”
“胡說八道!明明是他先惹的我!”,魏無羨氣極,脫口而出。
“哈哈……”,薛洋套話成功,哈哈大笑,道,“被我說中了吧。還真是小兩口吵架啦。”
“薛洋!我今天要不把你扔河裡我就跟你姓。”
近日,整個雲深不知處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發現了兩個問題。
第一,已經七八日沒見過魏無羨了。
第二,藍忘機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冷了,以前是冷漠疏遠,現下是骨子裡透出的寒意,炎炎夏日,見到他的人都要打個冷顫。
藍忘機感覺自己真是快瘋了,自那日見他與溫氏那小子在一起後,魏無羨就再也沒出過房門,除了江厭離和聶懷桑,就只有江氏弟子一日三餐送膳食。其餘時間皆是門戶緊閉,結界隔斷。
藍忘機自那日後再未見過魏無羨一眼。他心氣鬱結,卻無可奈何。
這日清晨,
藍忘機晨起修習完回屋更衣。
剛走進院子,就看到魏無羨房門大開。心下微微有一絲欣喜。
隨及,就看到幾個江氏弟子手捧一沓沓抄本,從屋內走出。最後一個弟子反手關上了門。
見到他,眾弟子一齊低頭行禮,道,
“藍二公子。”
藍忘機看了看他們手中碼放整齊的抄本,側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問,“你們在幹什麼?他人呢?”
為首的弟子微微一愣,繼而明白過來,解釋道,
“大師兄家規已完,讓我們搬去藍先生那。我家家主出門理事路過姑蘇,來看望師兄師姐,現下在小少主那,大師兄也去了,剛走。”
聞言,藍忘機垂下眼瞼,輕輕點了下頭,轉身往自己房間走。
弟子們抱著抄本,走出院子。
。。。。。。。。。。。。。。。。。。。
江楓眠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臉上笑容和藹,眼中盡是滿足。
“魏無羨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江澄一臉嫌棄的看著狼吞虎嚥啃著排骨的魏無羨。
魏無羨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能吃是好事。”,江楓眠拿起勺子又舀了些排骨放進魏無羨碗裡,笑道,“阿羨還小,正長身體呢。”
“謝謝江叔叔。”,魏無羨嫣然一笑,道。
“爹,你也多吃些。”,江厭離給江楓眠盛了一碗湯道。
江楓眠點點頭,看著他們道,“三娘還在家等我,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我來就是想看看你們在這可還好。”
“挺好的,爹孃不用擔心。”,江厭離笑道。
江楓眠讚許的點點頭道,“我知道有你在,你一定會照顧好他們兩。”
忽的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聽聞此次聽學藍家兩位公子都在,他們可還好相處?”
“都挺好。”,江厭離輕輕一笑道,“藍宗主如傳聞一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待人和善。藍二公子雖年齡尚淺,但是也是個…………”
“古板迂腐,冷酷無情,刻薄寡言,小肚雞腸,喪盡天良的人。”
魏無羨打斷江厭離的話,一邊惡狠狠的撕著饅頭,一邊道。
桌上三人目瞪可呆的看著一臉恨恨表情的魏無羨。
江楓眠最少反應過來,一臉嚴肅的輕聲斥責道,“阿羨,怎能背後如此辱罵他人。”
魏無羨將手中饅頭往桌上一放,一臉委屈道,“江叔叔,我說的都是實話,才沒有辱罵。”
江楓眠看著魏無羨眼底裡湧出的委屈,轉而看著江厭離和江澄問,“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道。”,江澄一臉嫌棄的白了魏無羨一眼,道,“前幾日還送兔子,監督抄書,這幾日又跟仇人似的,吃飽了撐得。”
“你還有臉說我,我禁足十日你來看過我嗎!”,魏無羨推了他一把道。
“阿澄!”
江厭離打斷他,有些無奈的輕輕一笑道,“他二人本來挺好的,這些日子不知是怎麼了,兩個人好像鬧矛盾了,問了羨羨他也不肯說。”
“我倒是聽他人說,藍二公子對你頗為照顧,多次維護。你可是因為犯了錯被罰抄書,就遷怒與人家,你自己犯的錯,怎麼可怪罪與他?”
江楓眠看著一臉委屈低頭啃饅頭的魏無羨,輕嘆了一聲,和藹道,“阿羨,有什麼事敞開了說清楚就好,不可如此惡語重傷他人。”
魏無羨不說話,低著頭,輕輕點了點頭。
江厭離見他情緒低落,柔聲道,“羨羨,你剛解禁足,晚上師姐去請了澤蕪君的意,帶你去綵衣鎮逛夜市好不好?”
魏無羨知道江厭離的心意,雖心中煩悶,但不忍她失望,抬頭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