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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奴之死

二貝勒阿敏為人看似魯莽,實則心思深沉。如今雖主動對自己表示善意,但最終結果如何猶未可知。若局勢發展未能如自己所料,則無論他提什麼條件,均可先答應之。但如若自己能與代善結盟而再去跟阿敏談條件,則大事可成。

三貝勒莽古爾泰,為人衝動易怒。受聲望所累,他也幾乎不會對大局有所影響。不過倒是可以激他將水攪渾,倒也算是能為自己所用。

代善如若站到莽古爾泰一邊,那就形成了任何人都絕不想看到的雙方勢均力敵的僵持局面。況且代善長子嶽託和三子薩哈廉素來與自己甚是親近,由他們兄弟二人去影響代善必可事半功倍。

如此一來,自己便可透過聯合阿敏拉攏代善的同時,聯合代善拉攏阿敏。這個套路是不是有些熟悉?沒錯,就是空手套白狼,借你們的勢以成我的事。

四大貝勒之下,四小貝勒暫且可忽略不計,如今需要著眼的只剩下就是八旗旗主。

如今自己掌正白旗,加上代善、嶽託父子掌兩紅旗、阿敏掌鑲藍旗,則可手握四旗。褚英長子杜度掌鑲白旗,但其人是個牆頭草,屆時老汗一去,我方勢大,他必然會主動靠上來。

至於掌正藍旗的莽古爾泰,也不知道自己激將法是否能夠奏效,皇太極如今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如若莽古爾泰能夠闖出大禍,而自己又能置身事外,那麼他捅的簍子越大就對自己越有利,最低限度自己也可隱於幕後,立於不敗之地。

原本老汗親掌的兩黃旗已交給了阿濟格和多鐸兩兄弟,而阿濟格如今只有二十歲出頭,多鐸則僅有十三歲,他們兄弟二人年紀太過幼小,目前影響力有限,不必太過擔心,真正讓人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老汗和大福晉那裡。

渾河上一支船隊正在逆流北向而行,暮光餘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遼東清冷秋日在河水映襯下讓周遭氣氛更見冷肅。

船艙內,努爾哈赤因背疽再次發作時昏時醒,此刻榻邊隨侍著一男一女,男子滿臉焦急之色,不斷的搓著手,在艙內走來踱去。而那中年豔麗女子滿臉悽苦與驚慌之色交織雜糅,一副楚楚可憐之態讓人見之猶憐,一向以機變著稱的大福晉阿巴亥這次卻真的失了方寸。

幾個時辰前,兩支船隊匯合之時,看到自己最寵愛的大福晉,努爾哈赤老懷大慰,不斷勸慰阿巴亥,讓她無需擔心,他的身子骨還撐得住,她的三個兒子除了多爾袞,現在已經都各掌一旗,他已決定再將鑲白旗交於多爾袞之手,那麼無論最後由誰繼承汗位,都不會影響她幾個兒子的實力地位。

至於汗位,以他自己在大金國的威勢,他覺得只有他且只能是他才能決定最後的汗位歸屬,只要他活著一日整個大金國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諸事待回京再議吧。”

努爾哈赤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說道,說罷再次閉上眼睛陷入昏迷。

大明天啟六年,也就是大金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未時,大金國的汗王、締造者,愛新覺羅·努爾哈赤於距盛京約四十里的瑗雞堡病逝,享年六十八歲。

如果我們以不摻雜個人情感、民族觀念,來對努爾哈赤進行公平評價的話,那麼他的一生應該是勵志的、傳奇的一生。

他自幼飽受繼母苛待,後被李成梁收養在其身邊為奴為婢,跟隨李成梁時,他善於隱忍、能屈能伸、吃苦耐勞。

李成梁鎮守遼東的那些年,對女真各族採取的遇弱則扶持、遇強則削弱、滅殺的策略中,努爾哈赤先後失去了自己的祖父、父親等至親至近之人,唯獨他自巋然不動,這裡面所蘊含的謀略、機敏、見識等綜合生存智慧,足夠後世之人學上一輩子。

及至後來,他練就一身過硬的軍事本領,他自學蒙語、漢語,最喜歡讀的書是《三國演義》。

時年只有二十五歲的他僅憑十三副鎧甲就能帶著弟弟穆爾哈齊、舒爾哈齊、雅爾哈齊以及額亦都、費英東、安費揚古等後來的五大名臣起事,以他們當時弱小的勢力十分契合明廷對待女真部落的戰略政策,自然也得了到明廷的扶持,歷時兩年他先後統一女真建州各部,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擁有了自己的地盤和軍隊。

他跟隨李如松在萬曆三大徵之一抗倭援朝的六年漫長征伐中,無論個人軍略、素養還是他麾下戰士的勇武都得到長足的進步,而明軍方面則損失慘重元氣大傷,這也給了他得以繼續壯大勢力的機會。

他開啟了對女真各部統一征伐的軍事行動,在歷時二十多年的南征北戰過程中,明廷對他的掌控越來越弱,而他也建立並逐步完善了貫穿這個政權始末的女真八旗制度,直至他五十七歲那年,他終於徹底脫離了明廷的控制,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大金帝國,國號後金,建元天命,寓意天命所歸。

從此,他投入到了對明、蒙的無休止戰鬥中,對所有的對手,他從不假以顏色、虛與委蛇,除非是他值得拉攏的物件,否則從無佔領一說,有的只是屠戮、劫掠。用了近十年時間,他先後將北到黑龍江、庫頁島,南至遼西走廊,東至遼東、朝鮮的廣闊疆域屠戮至幾近無人之地。

這個過程中,他的對手們,明軍方面則徹底攻守易形,蒙古方面除了跟他聯姻、聯盟的族群,其他大多遠遁他鄉。

他用酷烈的治政方略,殘暴的軍事手段,親手改變他們族群的處境,締造出一個具有毀滅一切特性的種族,也打造出一支戰爭怪獸,最終就是這一幫人佔領華夏近三百年江山。作為一支外族勢力,這在中華上下幾千年是絕無僅有的。

我們有理由相信,努爾哈赤是一個傑出的軍事家,也是一個至少處於及格線以上的戰略家,和一個不太成熟的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