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緊緊盯著朱由檢的眼睛,試圖從其中看出些什麼,而後鄭重地對著他點了點頭。
“朕準了!不僅如此,皇弟近期還可自由出入宮禁!”
這可真是恩寵有加,眾人在心中不禁暗暗如是想。皇帝對這個弟弟的疼愛和寬縱在整個二百三十多年的大明朝都少見。
朱慈炅前世曾看到有過記載,朱由檢在皇極殿曾私下請求坐一下龍椅,天啟皇帝都欣賞應諾,而且還說了些勉勵的話。
這對於歷朝歷代唯我獨尊的皇帝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之舉。
朱慈炅便是知道此節,所以他並未有絲毫阻攔之意,而他自已其實對這些根本就不大在意,其因有三。
其一,以自已多出近四百多年的學識,單純在閱歷和見識上,可以輕鬆碾壓這個時代的任何人!況且自已的智商也並不差。
其二,他才是正朔,根正苗紅的天啟皇帝的皇長子。除非是他死了,否則朱由檢沒有任何機會。
其三,自已才是目前所有理論的唯一提出者與制定者,學生想碾壓老師?在這個知識封閉的年代,只能是想想。
天啟皇帝附在朱慈炅耳邊輕聲道:“我兒心胸寬廣,他日必可成不世之君。”
朱慈炅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惹得天啟皇帝哈哈大笑,那種發自內心歡喜彷彿能感染人一般,朱慈炅的嘴角也微微翹起。
恰在此時,點將臺下的方正化已再次整隊完畢,他小跑至臺前立定,而後單膝跪地,抬手撫胸。
“啟稟陛下,淨軍教導隊之軍姿與佇列,行進間佇列,刺殺之術均已操練完畢,請陛下訓示。”
天啟皇帝面露喜色,將朱慈炅放下來,牽著他的手走至臺前。
“爾等之操練朕都看到了,很好,非常好,朕很滿意!”
天啟皇帝頓了頓繼續大聲說道:“朕對你們寄予厚望,希望你們能再接再厲,直至成為可堪戰陣之王者之師。”
此刻的方正化目光中滿是激動之色,他輕輕起身,而後小跑回佇列前面,厲聲高呼:“全體都有,敬禮!”
嘭……
五十名淨軍士兵在方正化的帶頭下,同時抬左臂回揮,而後錘在各自的右胸之上,齊聲大喝:“陛下萬歲!大明萬歲!”
臺上眾人瞬間石化。
連剛剛還認為這支軍隊缺少陽剛之氣的孫傳庭都瞬間目光中出現異彩。
“罷了,你們繼續往日之操訓吧。”
說著天啟皇帝便牽著朱慈炅往臺下走去,而臺上則留下了四個人。
御輦出得內教場,沿著太液池一路往東,過淾祥橋轉而向南,再過內官監便而至萬歲山腳下,一路往宮城而去。
走至大高玄殿左近時,天啟皇帝突然回頭看向跟在後面的畢懋良和畢懋康。
他輕聲詢問:“兩位畢愛卿,燧發銃之事如何了?”
“啟稟陛下,老臣二人實是愧對陛下與殿下之信託,眼下此事還在研究之中。”
畢氏兄弟臉上齊齊露出尷尬之色,還是畢懋康率先一步踏出,輕聲回道。
“或許是殿下年歲尚幼,握筆還不甚穩當所致,畫出的圖紙乍一看精妙絕倫,實則幾處細緻之處,臣等二人還未參透。”
朱慈炅抬手在自已的腦門上輕輕一拍,不禁有些懊惱。
他把這茬兒給忘了,當時他開動大腦,抓起毛筆一邊回憶一邊下筆。
儘管後來修改過幾次,但對於毛筆的掌握水平低劣,外加年紀確實太小,也抓不穩當,所以他本人有幾處也不甚滿意。
“二位先生,是慈炅大意了,稍後慈炅會著人取回舊圖,在其基礎上重新畫一張新圖給兩位先生送去。”
朱慈炅從御輦上的天啟皇帝懷裡探出頭,他有些尷尬地對著畢氏兄弟一笑,而後輕聲說道。
畢氏兄弟躬身行禮,齊聲說道:“如此便有勞殿下了。”
“既然如此,那兩位愛卿你們今日便先回去吧。”
“老臣告退。”
此處已近宮城,他們會折而向東,由玄武門進入內宮,他們兩人跟著就有些不合適了,所以天啟皇帝便開始出聲趕人。
畢氏兄弟由小太監帶著離開後,朱慈炅神神秘秘地側頭對魏忠賢輕聲道:“魏老,本宮有件事又需要麻煩到你。”
天啟皇帝不由得好奇地看向朱慈炅,魏忠賢則是一個激靈快步上前,撩衣跪倒,顫聲道:“小爺但有驅策,奴婢敢不從命。”
魏忠賢心裡暗道,這位小爺只要客客氣氣地跟你說話,那指定是又看上咱老魏的什麼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你讓人給本宮找幾根完好的鵝毛來。切記,只要左側翅膀上的飛羽即可。”
“奴婢領旨,奴婢馬上就去辦。”
說著話,魏忠賢以極快的速度起身,飛也似的扭頭就跑,那速度就好似他正在被千軍萬馬追殺而逃命一般。
天啟皇帝見此情形不由莞爾一笑,而朱慈炅卻不禁腹誹,就這個奔跑速度?這他媽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說出去都沒人信!
御輦再次開始往東而行。
天啟皇帝輕聲問懷裡的朱慈炅:“皇兒要鵝毛何用?不會是如那些紅毛人一般,用鵝之羽毛書寫繪畫吧?”
“父皇,兒臣毛筆還抓不太穩,若想畫出細緻、準確的線條,只能另闢蹊徑。”
朱慈炅有些苦惱的應道。
天啟皇帝不由得暢懷大笑道:“哈哈……皇兒!你大可以口述,由他人代筆。”
嗯?朱慈炅眼前豁然開朗,他目光熾熱地盯著天啟皇帝。眼前這便宜老爹不就是個完美的人選?
前世看到過不少好事者曾有觀點,認為天啟皇帝實則是個文盲,因其十六歲時才開始啟蒙讀書。
只因他的父親朱常洛當時作為皇長子並不受萬曆皇帝喜愛,處處遭人冷遇。
歷經漫長的國本之爭,直到其十三歲時也就是萬曆二十三年才開始讀書啟蒙。
六年後,長期迫於各方壓力的萬曆皇帝無奈之下,最終將其冊封為太子。
而他這個皇長孫也因此被連帶著,在皇宮內地位低下,沒有任何讀書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