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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推演

“撫臺、劉督,卑職可否猜上一猜?”

尤世祿剛入城沒多久,自奴賊從錦州出發,他就一直率軍悄悄綴在其大軍之右翼。

只要稍有機會出現,他便會派機警之士抵近偵查,直至建奴在雙樹堡安營紮寨。

他曾多次試圖趁建奴不備之時欲突襲其中軍大帳,行捨身赴死的激斬敵首之舉。

卻因建奴無論行軍或紮營,陣容都非常之嚴密規整。無奈之下,他只得迴轉寧遠。

入城時,他便驚訝地發現,寧遠的守禦陣型已然全面展開。

他多次請求能夠跟隨其中一路大軍直面建奴,均被袁崇煥與劉應坤二人斷然拒絕,並強行將他留在身邊。

袁崇煥聽聞尤世祿要嘗試著猜測一下他的部署,便微微點頭表示應許。

劉應坤此時也用鼓勵的眼神望著尤世祿,細聲道:“定宇,不妨講來聽聽。”

尤世祿,字定宇,榆林衛(今陝西榆林)人。

“撫臺、劉督,我左翼為孫總戎與許帥所部之萬餘精騎於城西二里處列陣,右翼為滿總戎與祖帥及卑職之二兄所部萬餘精騎於城東二里處列陣,兩翼嚴陣以待敵。”

“而城外北面之前軍則是由李都司率領的車營兵士一千二百餘人,其以車為營並掘深壕,且列火器為守禦之陣。”

尤世祿輕拍了一下自已的胸口,胸有成竹地繼續說道:“卑職大膽猜測,我前軍人數較少,乃是撫臺故意為之,而其主要職責便是引誘建奴接近城垣。”

說到此處,尤世祿臉上露上一抹興奮之色,聲音也逐漸變得有些高亢。

“建奴深入之後,便可由車營之火器配合城頭之火炮對建奴進行大規模殺傷。”

“而我左右兩翼之機動性較強,故以伺機衝陣為主,視戰場情況隨時應援各處。”

“若遇建奴東、西兩路而去,且賊勢甚大,則我兩翼之軍可退至城牆左近,由城頭之紅夷大炮轟擊敵軍而形成掩護之勢。”

說到此處,尤世祿臉上興奮之色漸濃,他甚至還有些眉飛色舞。

“若建奴主攻北面之前軍,則正中撫臺下懷。若建奴不敵而退,屆時左右兩翼一擁而上,銜其尾而攻之,必可大獲全勝。”

“此乃撫臺大人之陽謀,建奴已入撫臺之股掌間矣。此番謀劃實是大妙!”

劉應坤恍然大悟地頻頻點頭,而袁崇煥臉上滿是讚許,對尤世祿道:“定宇他日必成棟樑,不過有一點你卻沒有提到。”

“還請撫臺大人為卑職解惑。”

尤世祿的態度放得很低,也很謙遜,他對著袁崇煥抱拳。

袁崇煥正色道:“本官曾對滿、孫二位總戎有過一番叮囑,寧遠城外五里範圍內就是他們阻敵、追擊之極限。你可知為何?”

“莫非撫臺大人之意是……”

袁崇煥肅然道:“不錯!就拿城外諸位來說,為將為帥者,未慮勝必先慮敗,悍不畏死固然可貴,然從容不迫方見其能。”

“眾所周知,建奴長於騎射、衝陣,若追敵以遠,城頭火炮則鞭長莫及,便是以我之所短攻敵之所長,此智者所不為也。”

“撫臺高見,卑職佩服之至。”

尤世祿雙手抱拳,誠心誠意躬身行禮。

自此刻起,他對袁崇煥算是徹底地心悅誠服,而不是如從前那般,作為下屬大多數時候恭維成分居多。

袁崇煥臉色未見絲毫變化,他好似習以為常一般,只是抬起手臂,指向北方遠處建奴大軍之所在。

“定宇,你且再猜上一猜,以現在建奴之陣型,其原本作何謀劃?”

“撫臺!卑職觀之,建奴此番以灰山、窟窿山、首山、連山、南海五地九營共設五色認旗之陣型。”

尤世祿此時臉上稍稍有些猶豫之色。

“建奴似乎打算效錦州困城之策,而對寧遠呈包圍之態。”

尤世祿眉頭微皺,抬起右手,以拇指與食指呈八字形輕託下頜,作沉思之狀。

“怎奈我軍兩翼展開後,正面已達六里之距,怕是建奴也要改變策略嘍。”

劉應坤適時插話,或是存考校之心,亦或是擔憂之意,急切問道:“定宇,依你之見,建奴會採用何種方法破我軍陣型?”

聽聞此言,袁崇煥也將目光投向尤世祿,靜靜等待尤世祿繼續推演。

“劉督、撫臺,卑職此刻確然不好猜測建奴會用何種方法。”

“不過,卑職竊以為建奴大軍實是太過靠前,其實並不利於野戰衝陣,或許今日便會退兵回營再謀他策,以待明日再戰。”

袁崇煥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他輕聲道:“定宇所言確屬正著,不過本官此際卻有兩事需要說與你聽。”

還沒等尤世祿有任何回應,他猶如自說自話般娓娓道來。

“其一,朝廷與東江均有訊息傳來,毛文龍所部業已逼近遼陽,不日便可對建奴之腹地展開騷擾。”

“其二,瀋陽物價騰貴,幾日前傳來的情報顯示,糧價每石已臻至十餘兩之巨,而我關門米價則在一兩上下。”

說到此處,袁崇煥臉上表情終於開始有所變化,他眼眸之中充滿驕傲,繼續道:“四年之前,關門米價卻為四兩有餘。”

“撫臺真乃神人,以天縱之資造福千萬百姓,實是功德無量,卑職深感欽佩。”

尤世祿再次拱手為禮,一臉真誠說著,而劉應坤聽聞此言,臉上也不禁有些動容,他也趕忙抬手致禮。

袁崇煥再次正色道:“基於此兩點,建奴此刻應比我等更為急迫結束此戰,故本官斷定,今日建奴必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更應速戰速決。”

寧遠城外北岡的山頂之上,清晨的微風拂過,讓附近一些稀稀落落的小樹垂下的樹枝輕輕舞動。

皇太極日趨白皙的臉上此刻佈滿猙獰之色,他厲聲對身邊的諸人繼續道:“我等每拖得一日,遼瀋之地的局勢便危急一分!”

“故,今日所有人務必全力以赴,至少也要將明人城外之兵擊潰,乃至全殲,唯有如此,方能解朕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