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疑惑地問道：“炅兒所求何事？”
“如今之大明風雨飄搖，遼東戰場靡耗甚巨，府庫也是入不敷出，兒臣身為人子，也想為父皇分憂，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朱慈炅朝南邊乾清宮方向做拱手狀，臉上滿面愁容，他語氣沉重。
“於是，兒臣便想在京城覓得一處所在，遣人經營這香皂，此番絕不為與民爭利，只為或多或少能補貼內帑之用。”
“可是缺少銀錢週轉？大抵需要多少？母后或可為炅兒想想辦法。”
看著做小大人狀的朱慈炅一副憂國憂民的作態，張皇后心下頗為歡喜，她彎腰一把將朱慈炅抱起，在其臉上輕輕親了一口。
朱慈炅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感受著那一片滑膩，不禁又有些心神激盪，畢竟他此刻身體雖只有三歲，可心理年齡卻已三十有幾。
“非也，銀錢之事兒臣自會籌措。”
朱慈炅說話有些結巴，聲音也有些微沙啞，他掙扎著從張皇后懷裡下來，退後兩步躬身彎腰鄭重行禮。
“兒臣想等商號開張之後，貨源充足之時，由母后邀各位王公大臣之夫人、小姐入宮覲見，趁機將此物賞賜給她們便可。”
張皇后人雖聰慧，卻不疑有他，也沒那麼多心思，便輕聲問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張皇后見朱慈炅斬釘截鐵地回答，便柔聲道：“此事母后應下了，如有其他需要母后之處，炅兒你只管開口。”
“兒臣謝母后恩典。”
最終，朱慈炅逃也似的離開坤寧宮，跟在身後的寰兒抱著兩個紙盒。
遼東錦州，金軍大營。
一名軍士馳馬奔入大營直趨中軍大帳，至門口翻身下馬，配合守帳軍士查驗印信後便快步進入帳內。
此刻帳內的皇太極端坐於書案之後，手裡捧著一本書正在研讀，忽聞腳步聲走近，他緩緩抬頭望去。
“奴才拜見大汗！”
“何事？”
“大汗，昨日額駙蘇納率援軍本欲與三貝勒所部匯合，然中途行至塔山西線時，與明軍遭遇，明軍所部約二千餘人，雙方隨即發生激戰。”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稟道：“額附親自率纛衝鋒，明軍所部隨即潰逃，我軍繼而奮起追殺，終獲馬百五十餘匹。”
皇太極騰身站起，撫掌大笑。
“朕果然沒有看錯人。前日朕不顧眾人反對，決議由其揀選八旗蒙古兵馬，讓其親率星馳截守塔山西路。他居然不到一日便立下如此功勞，朕心甚慰。”
他又隨口問道：“此番所俘獲之馬匹作何用處？”
“大汗，額附的請罪奏疏，已由奴才帶回，敬請大汗覽閱。”
那軍士從懷裡掏出一個明黃色的題本，交給走至他身邊的一個僕從手上。
“呈上來吧。”
皇太極看著那僕從正在仔細檢查奏疏有無異常，便出聲喝道。
片刻之後，皇太極臉上的笑容更見濃郁，他大聲道：“額附此番非但無罪，反而有功，不就是將所俘獲之馬匹盡數賞賜給隨徵之蒙古諸人了嗎？做得很好。”
“額附所作所為可稱得上識大體，朕不僅不怪罪於他，待此番大戰結束，朕還要重重賞賜與他，你先下去歇息。”
說著，皇太極放下手中的奏疏，眉頭皺起，沉聲問道：“不過，朕來問你，奏疏上言及，該股明軍往北向錦州方向逃竄了？此事，你等能確定與否？”
“回大汗，奴才便可確認此事。適時，額附率奴才等人由沙河堡，直追到椵木衝堡左近才失去那股明軍的蹤跡。”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吧，隨後朕有軍令讓你給額附帶回去。”
待那軍士出了大帳，皇太極稍稍沉思了片刻，便大聲吩咐僕從。
“來人，傳午膳！”
他抬頭看向眾僕從中的一人，輕聲道：“朕用過午膳需小憩一會兒，記得未時叫醒朕，再召各貝勒大臣入帳議事。”
午後的烈日當空懸掛，它不無休止地傾瀉著熾熱的火焰，刺眼的陽光像無數把鋒利的刀片，隔著衣甲都刺得人面板生疼。
眼前零星草木的盎然綠意與遠近的杳無人煙，籠罩在這片荒蕪的原野上。
塔山堡西北方向，近大興堡。
一隊近兩千餘人的明軍騎兵隊伍緩緩而行，馬背上的他們幾乎個個將頭向前低垂，髮際之處滲出淺淺的汗珠，疲倦的身體鬆鬆垮垮，隨著戰馬前行而搖晃著。
為首的年輕將軍把嘴裡的一根青草葉子扯出隨手扔掉，輕聲問身邊的軍將：“老萬，昨日之戰可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大帥，昨日奴兵其實並不多，主要還是西虜的叛逆，人數又在我等幾倍之上，若不是大帥見機得快，咱們都得留下。”
一箇中年軍將滿臉沮喪地說著，他輕嘆一口氣，繼續道：“西虜輕騎最善牽扯，被咬住很難脫身，非得掉一層皮不可，而後建奴重騎衝鋒，我等著實難擋。”
“那是當年蒙元鐵騎最擅長的群狼戰術，講究的就是撕、纏、困、咬，是他們自小就刻在骨子裡的素養，況且他們幾乎都是一人多馬，這是咱們目前沒法比的。”
說罷，年輕將軍皺了皺鼻子、撇了撇嘴，又用手抹了一把臉，輕聲繼續說道。
“建奴重騎倒是不足為慮，只要我等機動性足夠，又在空曠之處，但凡能與其拉開距離，他們的重箭也就不足為慮，就是玩都能玩死他們。”
中年軍將扭頭望著他們的將軍，問道：“那西虜輕騎如何應對？”
年輕將軍好似自言自語，又似對中年軍將所講。
“或許火器可以一試。”
“火器？騎兵？”
中年軍將疑惑地發問，而年輕將軍則緊鎖眉頭，幽幽說道：“火器雖射程不如騎弓，可殺傷力卻強於弓箭。”
說罷，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
“若遇對方輕騎兵圍追堵截，我等可嘗試反向衝鋒，與其快速接近進行射擊，三眼銃之流的雖準度差，但同時施放，在優良甲冑護持之下，至少可以輕傷換對方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