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三色的浪潮淹沒了礙眼的晶綠光圈,“洛瑟蘭德”轉身想要控制自己滔天的力量徹底摧毀約德韋爾城區無力的抵抗,在力量被三神調和後,那些炮火與刀刃已經無法對祂的軀體造成實質性傷害。
只有那些從群山要塞趕來的戰爭教會護教軍們似乎還在祂的領域中向約德韋爾郡前進。
但只要等祂將整個帝國西南部徹底化為自己的天國,那麼祂將不懼任何人世間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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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芙莘絲蘭從短暫的昏迷後甦醒。
“這是……”
“我沒死嗎……”
模糊的視線只能感覺自己仍處在猩紅的包圍中,但似乎有些別的東西?
她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視線清晰起來。
只見在自己的正前方,殘破的大衣拂過她的臉龐,艾希恩正在高舉他那綻放金色光芒的權杖,努力維持著保護住兩人的屏障。
忍住身體上傷口的疼痛,她想要再次發動自己的輝術,卻發現生命之息卻已經逐漸離自己遠去。
“唉……”
她下一刻便明白了原因,維持她生命的生命之息已經破碎,她體內的輝晶病已經無法抑制了,不如說如果沒有艾希恩的領域力量,她的輝晶病早就會要了她的命。
“走吧,艾希恩先生。”
“我已經滿足了……”
和同僚們研究出高產的種子,和鄉親們一起交談土地的情況,最終在這場浩劫中盡到自己的力量,甚至好像還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芙莘絲蘭已經沒有遺憾,作為生命教會的聖女,她已經做到了最好,嬌弱的身軀拖著自己同樣殘破的綠色長裙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到了艾希恩的身邊。
她想要艾希恩離開這裡,沒必要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埋骨於此。芙莘絲蘭從後扶住艾希恩,卻發現他大衣內早已經被猩紅枝條刺穿,雖然這些枝條在那瞬間便已經死去,但仍給艾希恩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青年已經陷入昏迷,他只是用自己的潛意識還在維持搖搖欲墜的屏障。
“抱歉………”
芙莘絲蘭明白後者一定是在生命之息破碎的那一刻放棄了對自己周圍的防禦來援助自己才收到這樣致命的攻擊。
“嗚嗚……”
淚水從臉頰流下,她卻已經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芙莘絲蘭只能用沾滿艾希恩鮮血的雙手掩住他的腹部,從身後抱住他。
“母神啊,請原諒我……”
輝晶在芙莘絲蘭的面板上迅速崩裂傳播,她慢慢閉上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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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芙莘絲蘭將要輝晶化的時刻,環繞在她四周的生命之息的碎片卻逐漸被艾希恩高舉的權杖所吸引,碎片在環繞的過程中竟開始被權杖最上方高純度輝晶所雕刻的雙頭鷹所同化吸收。
原本閃爍的屏障瞬間再次明亮,甚至有頂著猩紅海洋向外擴散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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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面了。”
輕柔的女聲喚醒了他。
但艾希恩的意識在甦醒後發現自己竟然身處於一片綠色的旺盛密林和草原的交界處,而他正坐在密林巨木下的一張圓桌邊。
桌對面是一團綠色的光芒,似乎就是祂在和自己打招呼。
“我這是……”
“這是在我的國度。”
“……”
“您是生命母神?”
除了這個結果,艾希恩想不出面前這一團溫潤的綠色光芒還能是哪位神明,這明顯不是一處能存在於現實的景色。
“沒錯,我是掌握生機權柄之神。”
“你見過我嗎?”
“嗯,在很久之前。”
“那您一定知道我的過往。”
“……”
“…………”
光團沒有回答。
“……”
“那您有辦法解決現實的這場災難嗎?”
“當然,這本就因我而起。”
光團將擺放在桌上的清茶一飲而盡,這讓艾希恩確信自己只是被某種力量遮蔽了視線,對面的座椅上端坐著一位真正的女士。
“在很久之前,我的部分失控力量使得本該為一片凍土的洛恩克斯王國西南部成為洛恩克斯難得的能耕種作物的土地。”
“但一切都有代價,邪神的力量逐漸汙染了我的那部分失控的神力,最終導致了第一次災難,那場幾乎令整片土地沙化的災難帶走了我的一位忠實的信徒,她用自己的身軀成為承載我力量的容器。”
“最終災難結束,而她也化作了一塊承載我一絲神力的輝晶。”
“芙莘絲蘭的母親……”
“而現在那位小姑娘又要為我的過失付出生命,這是我不能接受的,它違背了我的途徑。”
“我將把我的力量暫借予你,純粹的,不含雜質的輝術力量,請求你替我解決這個百年的過錯。”
艾希恩逐漸感覺自己在被這片空間所驅離,視線中的一切都開始被純白的光芒包圍。
“這是協議的一部分;”
“艾文蘭德爾.希思.黎德恩,我要求你從歷史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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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恩從“幻境”中回到現實,巨量的記憶沖刷著自己的腦海,從洛恩克斯王國時代的失落故事再到如今東疆自治領的獨立奇蹟,他重新記起了身為艾希恩,身為十三,身為艾文蘭德爾.希思.黎德恩的一切。
“此地為洛恩克斯之土,應遵循序約。”
他將權杖向前方揮舞,
“此地禁止汙穢蔓延。”
金光從他以及權杖向周圍爆發性衝擊著三邪神淹沒的土地,秩序的輝光輕易衝碎了這些偽神構造的領域,在升騰的血霧中,大片的土地恢復了本來的顏色,而那些枝條則迅速枯萎死亡。
規則的擴散速度大過了“洛瑟蘭德”領域的擴張,金光在“洛瑟蘭德”之前籠罩了整個約德韋爾郡的城區以及部分工業區。
那些絕望戰鬥的人們忽然驚訝的發現,所有的邪祟和被死亡寄宿的軀殼都被金光淨化,除了仍矗立在農業區的那尊恐怖人像外,已經沒有東西能再對他們造成傷害了。
還能戰鬥的聯合部隊在城市北部出現帝國軍隊的旗幟之後達到了情緒的頂峰,他們在金光的照耀下歡呼著收復他們失去的土地。
金斯克在前線城區的角落內沉默的望著手中那頁正在散發同樣光芒的神聖序約原稿。
“奇蹟啊,那位傳說竟然還活在現世”
看著這頁紙張逐漸消散在眼前,他環視巷內的陰暗處:
“電告議庭本部,初號事件發生,請求下一步指示。”
“是。”
不起眼的陰影中傳出了一句回答後就消失在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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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洛瑟蘭德”只能望著自己的領域在那片快速擴散的金光下不斷崩潰破滅,祂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漸離開軀體,甚至自己都無法有效呼叫自己已經吸收的輝術力量。
祂無法衝破規則之力的制約。“洛瑟蘭德”只能望著那個逐漸懷抱著少女向祂走來的身影不斷咆哮。
在少去了猩紅的領域影響後,洛恩克斯聯軍快速向災難的源頭反攻,輝晶炮火開始延伸至“洛瑟蘭德”的醜陋軀體上,而地面部隊則是跟在那個金黃色身影之後慢慢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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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力量已經接近枯竭,高度輝術化的猩紅身軀再也抵抗不了秩序之力,三邪神的神降在最後一刻停滯,祂們紛紛從其中抽離有關自己途徑的輝術力量。
與此同時,三神的汙染領域開始從整個西南境消退。絕望抵抗的人們終於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洛瑟蘭德自己的意識早已經被三神所影響,他恐懼失敗的極端心理被無限放大,漸漸吞噬了他最後的理智。
“唔啊……啊……”
憑藉最後三神還未抽出的力量,洛瑟蘭德讓血肉枝條組成的身軀快速輝晶化,數十米高的輝晶身軀一旦活化,必定會引起大規模的神災。
這讓艾希恩想起了之前東疆的神災。
心中默唸,一張泛黃的紙張憑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神聖序約,自己記憶的一部分在數百年前簽訂下的條約。
它是洛恩克斯秩序的象徵,或者,它就是洛恩克斯秩序的本身。
紙張漂浮到輝晶化的洛瑟蘭德之上,隨後,前者轟然碎裂,在以洛瑟蘭德為中心點的半空中向無邊的遠方爆炸出驚人的秩序之力。
一切輝術反應,包括輝晶病,輝晶炮彈造成的汙染,輝晶活化等一切的一切都被這股力量所壓制。
洛瑟蘭德的輝晶軀體在此等力量的衝擊下直接崩碎在原地,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他的意識早在讓自己軀體活化的一瞬間便已經徹底消散,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無意義的輝晶“屍體”。
艾希恩抱著芙莘絲蘭走到崩碎的洛瑟蘭德的軀體下,另半枚純潔無瑕的生命之息安安靜靜的躺在地面上。
這半枚生命之息隨著邪神降世的中斷和艾希恩秩序之力的洗刷下已經再無雜質,將它放在芙莘絲蘭的胸口,生命之息奇蹟般與少女再次融合,但艾希恩並不確定這半枚生命之息能否壓制住少女嚴重的輝晶病。
他就在原地安靜的等待少女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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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之力……”
帕德萊雅感受到了這股橫掃過土地的力量。
“這是那位百年前的訂立者所擁有的力量。”
機械教會主教用身後的機械裝置清理著工業區四處坍塌在街道上的建築遺蹟。
“我記得你們調查過他的身份,在那次火車的案件後。”
“負責調查的是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他只告訴了我有限的資訊。”
“包括他是一位百年前的古人?”
“恐怕沒有,呵呵。”
冷笑著回應了一旁聲音明顯有些虛弱的藍袍老頭,這些教會力量在剛剛抗爭災異的戰鬥中是除了正規軍外的關鍵力量。他們同樣也損失慘重。
來自約德韋爾的聯合軍隊與趕來支援的第二集團軍在洛瑟蘭德誇張的巨型軀體下會師。
前一刻還在共同慶祝勝利的聯合軍隊們都紛紛握緊自己手中的武器。
災難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推翻了西南部總督的統治,這是明顯的“叛國”行為,而自己的對面是實打實的帝國主力軍,是帝國的利刃。
持槍的警員,拿著各類非制式兵器的平民,裝備破損的軍人,拖著舊式弩炮的民兵……
約德韋爾這邊的“軍隊”和那些身穿黃色重甲的盾衛比起來簡直毫無威懾,甚至可以說是可笑。
但是第二集團軍的盾衛們也並沒有展示出攻擊的意圖,只有整齊的軍陣在不斷到達這場災難的起源之地。
不久後,戰爭教會清掃過芙蘭的農業區,他們與守望軍團和第三集團軍剩下的軍人們主動分開佇列,紅色的護教軍靜靜停留在芙蘭的郊外,而另外計程車兵們則是加入到原先的約德韋爾郡人民的佇列之中。
身穿雪白色,黑色,黃色的洛恩克斯帝國制式重甲的百戰近衛們在芙蘭工業區與農業區間的間隔地帶展開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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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收回我的建議。”
“第二集團軍冒犯的行為必須立刻終止。”
“哦?”
“怎麼,難道你支援那個所謂的西南部議會?”
“不,我們議庭一百位成員嚴格遵守神聖序約與皇帝您的指示。”
“那就讓第二集團軍碾碎反抗的力量,我改變主意了,我接受那個西南部議會開出的合理條件,但帝國軍隊必須實際控制西南部三郡。”
“……”
“議庭的力量不是不可以擊敗那位守望者軍團長和第三集團軍的群山護衛們……”
“但是我們更聽從洛恩克斯的指示。”
“什麼?”
“艾文蘭德爾.希思.黎德恩仍存於世,陛下。”
“神聖序約的訂立者建立了我們審判議庭。”
純黑色的內衛從皇宮陰影中浮現。
“如果他願意的話,他就將是先帝的意志,他就是洛恩克斯。”
隨著這位內衛的浮現,又有數十道身影在他背後的陰影中蠢蠢欲動。
“那我算是什麼?”
洛克斯坐在皇位上,無奈著苦笑。
“您是我們的皇帝。”
“但如果那位大人允許洛恩克斯西南部獨立,那我們將遵從他的一切命令,除此之外,您依然可以相信我們。”
內衛試圖安撫這位皇帝的心情。
“我也可以讓那張廢紙重新恢復往日的光輝!我也遵從先帝以來訂下的古老約定!你們為什麼不肯給我時間和機會去實現它!”
“……”
“這也是我們支援您的原因。”
“只有削弱貴族仍存的影響力才能徹底改變現狀,東疆和西南部的自治對您和洛恩克斯來說並不是壞事,這也是在之前的那場政變中我們沒有對舊皇帝施以援手的原因。”
“您的步子邁的太大了,想想您兄長的結局。”
“而我們只效忠於洛恩克斯本身。”
內衛在丟下最後一句話後便再次融化於陰影中,皇宮的長廳恢復了寂靜。
“……”
“……”
洛克斯說不出話來,只有嘆息迴盪在長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