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艾希恩本就較淺的睡眠被木板的摩擦聲吵醒,門外踩踏地板的聲音吱呀不停。
“……”
‘我記得那位哨兵說過這層樓不應該沒有……’
他從床上起身,撥開了左輪的擊錘。
隨著門外第一波腳步聲離樓梯間遠去,艾希恩很清晰的聽到了自已這一側的房間內還有第二波人在準備著什麼。
輕輕用指尖推開房門,他的夜視迅速環視了一週走廊,艾希恩發現面向街區的房間已經全部開啟,而那些房間的確如哨兵說的那樣,普遍都有一層厚度不一的積灰。
“那些人一直躲在這裡……”
艾希恩並沒有先急於檢查那些開啟的房間,隔壁靠駐地方向的房間不斷傳來木頭破碎的打砸聲,已經沒時間再思考下一步了。
“磅!”
房門率先被艾希恩從走廊向內踹開。
果不其然,一挺重型輝晶弩炮正在幾人的手中組裝,一旁七零八落的擺放著破碎的木箱和武器彈藥。
後者明顯沒有預料到在這個時間會有人闖進房間內,幾人在愣了幾秒後開始下意識伸手掏向和彈藥一起堆放在身旁的武器。
“砰!”
艾希恩已經沒有了開槍的顧慮,他反而希望這槍聲能夠提醒駐地內執勤計程車兵們。
大口徑的普通彈頭直接打飛了最近的一柄長槍,隨後艾希恩抽出長劍橫在了領頭人的脖頸上,後面三人見狀便舉起了雙手,不再試圖抵抗。
“目的,身份。”
艾希恩直接踹飛了離自已最近緊咬牙關的領頭人,一聲悶響,後者從牆角滑落便沒了動靜。
“我說了,給你們一分鐘考慮的時間。”
說完艾希恩便舉槍指向向廊的門外直接扣動了扳機。
火光剎時照亮了整個房間,也映照出門外來人痛苦的表情,幾位明顯是同夥的人直挺挺倒在門外,左輪的子彈直接打碎了他們部分身軀,些許碎肉崩落在這幾位俘虜的身上。
“還有三十秒。”
“我說話算話,你們都能活下來,至少現在是。”
艾希恩從大衣口袋中開始給彈巢內輪換彈藥,一顆顆橙紅色的子彈被塞進左輪。
“……我…我說!”
最靠後的蒙面人緩緩舉手,從那三人中起身。
“我們是……‘血債’的成員。”
“猜到了,這不重要。”
艾希恩甩動左輪,將彈巢合攏。
“啊?”
“……”
“你們要做什麼,還有多少血債的人在這附近。”
“我們……我……我們小組負責在這棟樓的三四兩層架設武器…到…到時候準備攻擊駐地一側的守軍……”
“……”
“嗯…那其他人呢?”
艾希恩走近瞧了瞧已經接近組裝完畢的弩炮,其中的待發彈藥正安靜的躺在炮匣的正中央。
“我…我不知道……其他的事情…長官並沒有告訴我們……”
這位聲音年輕的教徒幾乎快要哭出來,顫抖的雙腿盡力平衡著自已的身體,試圖在艾希恩槍口前站穩。
“長官?”
“就是負責單線聯絡我們這些人的總管理,我…我們只是……啊!”
後者的眼眶突然迅速充血,最後直接在房間內眾人的面前爆開,他哀嚎著,“看著”自已的身體不斷崩壞,化為一攤爛肉。
“你們明明說過要向血債,向法爾坎特,維多利亞人欠下的血債貢獻自已的一切,去挽回自已民族曾遭受過的屈辱。”
聲音從走廊外傳到房間內,艾希恩卻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
“組織銘記你們的貢獻,所以我給予你們糾正的機會。”
甚至沒等剩下的兩人做出什麼動作,他們同樣在軀體的爆裂與枯萎中化為塗滿房間的紅色“燃料”其中的一部分。
“……呵哈哈哈哈……”
披著殘破披風的身影漸漸在扶梯的角落凝聚成具體的形態。
“很有趣嗎?”
艾希恩走出房間,看著這位面龐模糊的死神教徒。
“難道不是嗎?”
黑影反問艾希恩:
“因為仇恨湊合在一起的絕望者,失敗者,幻想家和野心家,竟然能在一個幾乎天方夜譚的目標下能放棄一切前嫌與底線去追求各自的目標。”
“……”
“但有著如此瘋狂之實的他們也會輕易去因為懼怕死亡而放棄自已一直以來的理想與追求,呵……殊不知道死亡不是終點,而是生命最初的起點。”
“說實話,從死神教徒嘴裡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挺奇怪的。”
艾希恩不再遲疑,一發蝕刻子彈已經射出,他已經覺察到那些被輝術汙染的血肉正在腐蝕著自已所處的空間,猩紅的惡臭蔓延過最初的房間,開始向走廊擴散。
子彈隨著爆炸的脆響同樣崩碎了黑影的左肩,而後者根本對這種程度的傷害毫不在意。
這位教徒用近乎自殺的方式向艾希恩側面衝來,剩餘的五發輝術子彈已經讓他的軀體趨同於先前死去的那幾位祭品,只不過似乎有未知的力量在牽扯著殘破的肉體不因為空洞而癱倒在地。
鐮刀的聲音隨著陰影破風而過,艾希恩轉手抽出別在腰間的長劍,向左側身嘗試抵擋住對方的捨命一擊。
金屬的刺響在右耳響起,艾希恩反手提回劍柄,將劍與鐮刀同時向右上方斜拉,就在他準備拉開雙方的距離時,對方已經接近斷裂的右臂突生骨刺,直接刺穿了艾希恩的左手。
“本以為是什麼狠角色…呵呵…不過如此嘛……”
教徒扯出鐮刀,將艾希恩的左臂連同自已突生的骨刺一同砍斷,他認為自已已經勝券在握,沒有普通人能在戰鬥中止住斷臂造成的大出血。
“現在求饒,或許我還能考慮將你……呃?”
“……”
勝利的宣言被從腹部傳來的,那久違的痛感折斷。
他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痛”了?
從他被主賜福的那個下午?
還是自已晉升為三級輝術者,掌控自已身體血肉構造之時?
他已經不記得了。
還留在面前的是一柄直插進木板的藍金色長劍,而另一柄鐫刻精美的輝晶短劍則刺破了自已的胸膛。
“你……為何…沒有……”
教徒吃力的從嘴間吐出幾句嗚咽的話語。
“忘了告訴你了,我本來就沒有左手,嗯…應該是之前有,不過已經送人了。”
拔出塞西莉斯贈予自已的短劍,她希望母親的信物能夠寄託自已的關心,所以將這柄短劍交給了艾希恩。
後者還用自已已經染滿汙血的衣角試圖抹清劍身上粘稠的血液。
“不用想著把那些可憐人的血吸進你軀體內了。”
艾希恩把短劍收起,慢慢走過倒地的教徒,將插進地板的長劍拔出。
這柄由卡蘭德之王親自監製的輝晶長劍正在他的手上盪漾著藍金色的光紋。
“看樣子它並不是很喜歡你身上的氣味。”
“呵……啊………原來是存護的走狗…你們已經來不及了…無論你是教會聯合還是那些軍隊叛徒……唔……”
劍身再次穿刺過他甚至還在微微生長的模糊軀體,這次血肉停止了增生,並沿著劍身附近開始輝晶化。
“哈…時間快到了……永恆的奴隸啊…死亡只是開始,願我們在盡頭的虛無相會。”
這位教徒連同整座房間飛濺的汙血一同結晶化,隨後崩解,化為對常人具有致命效應的輝晶粉末。
艾希恩提起長劍,沿著扶梯向下走去,果然在三樓二樓的景象都是慘不忍睹,各種被撕碎,乾癟的屍體碎塊充斥了廚房的每一處角落,未準備完成的飯菜的香味就這樣和血肉的腥臭混合在一起。
“……”
大步離開上三層,艾希恩已然發現那幾位倒黴的哨兵早就倒在血泊之中,這些邪教徒悄無聲息的解決了他們。
“嗡……轟!”
正當艾希恩擔心駐地門前的防衛究竟是何情況時,駐地的警報猝然響起,但隨之而來的沖天爆炸和猛烈槍炮交火聲蓋過了警報,也代替前者瞬間喚醒了駐地,包括整座已經入睡的法特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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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內對今天酒館的奇遇十分高興,畢竟自已剛剛從枯燥無味的軍旅生活解放出來,對於生活中的一切都有著異於常人的興致。
“今天他媽的去好幾家酒館都不收法爾貢金幣,就連大面額的法爾坎特貨幣都不收,老子又沒地方換,唉……你說這什麼個事。”
同帳篷計程車兵們紛紛開始抱怨法特鎮突然開始只收小面額的法爾坎特貨幣的情況,自已這些來鎮子“出差”的軍人們自然不可能有提前準備。
“聽說那些血債瘋子們搞的,弄的只有慈善信託的人敢對我們的貨幣兌換了,瘋子們把開放兌換貨幣的銀行高層都殺了,這法特鎮又沒有政府來給貨幣交易兜底。”
“他們有時候連我們法爾貢人都殺,呵,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們的解放,還不是殺人越貨,最終讓我們為局勢緊張來背鍋擦屁股?”
“對啊……”
“……”
他們這些剛開赴駐地的法爾貢邊防軍大部分都駐紮在營地的最外圍,內部的安保當然由那些南法爾坎特的駐軍親自負責,不過外圍的執勤還是原先的聯合守備隊承擔。
什內從床鋪躍下,他在戰友們的談論聲中逐漸感到自已的胃裡開始翻江倒海。
“他媽的…那家店看上去沒問題啊……還是當地人推薦的老店……”
“是不是不適應突然清閒的免訓生活?哈哈哈……”
下鋪計程車兵笑著拍了拍什內的後背,還把他正提在手上的鞋帶打落在地面。
“別找老子樂子了,媽的被你一拍肚子更她媽難受了,滾遠點。”
不耐煩的推開下鋪同僚的手,什內整了整自已的裝備,向營地右側出口,也就是自已進來的那個口子跑去,他記得早些長官說過廁所的位置就在那個方位。
離開他們所在部隊的營區,什內徒步走向偏出口的警戒崗外。
“……”
“真安靜啊…這群守備隊都這麼敬業的嗎……”
除了夜半的風聲,什內甚至連巡邏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更詭異的是,自已明明已經快從營地偏內側徒步走到營地邊緣了,別說巡邏隊,就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真有點瘮人噥…”
他吸了口氣,在下一秒又長舒出去——不管怎樣,他還是成功找到了廁所的位置所在。
因為自已的腹痛實在無法再忍受,什內並沒有在意根本沒配裝任何照明設施的廁所,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自已的胃部問題,然後準備去跟哨兵說一聲記得找人及時打掃廁所衛生——他只是感覺這間可能是臨時廁所的建築的味道有點過於“惡劣”了。
什內先走到崗哨外呼喊了兩聲,發現沒人應答後也陷入了略微的疑惑中,即便是繞整座駐地也不會要這麼長時間啊…更別說他們的任務根本不包含巡邏營地。
他遲疑了兩秒,然後直接跨進本該被探照燈光照徹的崗哨——那是一位趴著戰位上的哨兵,透過微亮的月光,什內只能看到那位哨兵的手似乎睡著似的無力垂落在哨位桌角的一邊。
“這群人媽的還真敢偷懶啊……”
什內在心裡暗罵一聲,隨後從哨兵背後推了推後者。
“喂,哥們…起來值班了……”
沒有反應。
什內只感覺到面前哨兵的衣服上面好像沾了什麼粘稠的液體。
隨著一股明顯的腥臭味,他的腦內才觸電般的想起了一種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面前的哨兵還是沒有回應,什內已經掏出了軍裝口袋中的輝晶手電。
光亮了,而面前的光景近乎讓什內窒息——哪有什麼偷懶的哨兵,可憐的後者被活活刺死在自已的崗位上,他的傷口處生長出了一枚血紅色的詭異晶體,反而還進一步的撕裂了他的屍體。
不僅如此,什內竟發現自已的靴子,不,自已幾乎全身的裝備上都蹭滿了汙臭的血液,怪不得異味從廁所就開始環繞著自已,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廁所中究竟塞了什麼……
“他媽的!有敵襲……”
求生的慾望令他幾乎是下一秒就熄滅了自已的輝晶手電,但作為一名軍人的責任感又驅使他拉響這具屍體旁的電鈴警報。
什內必須儘快做出抉擇。
既然襲擊者能悄無聲息的解決東側的幾乎全部哨兵和巡邏隊成員,那放任他們繼續潛入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什內咬咬牙,拉響了哨兵未來得及拉響的警報。
“嗡……”
“嗡……”
“轟!”
還沒等警報完全響起,劇烈爆炸所造成的蘑菇雲就從自已之前所在的營地中央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