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程老太師猶疑地問道。
“外祖父,眼下先為御熙解毒最要緊,他這症狀已兩年有餘,再耽擱下去,恐影響了壽數。
所以,外祖父,今日我也想問你一句,你可願離開西京,隨我去封地?”
“你是說,那神醫現下就在承安?”
說到慕離,風御辰的臉色略微柔和了些,淡淡地笑道:“她不在大梁,在南凌。”
見程老太師又要發問,風御辰連忙說道:“不過她所在之地,與承安郡只一山之隔,孫兒的意思是,將您和御熙一同送到她身邊去,有您在那兒盯著,孫兒才好騰出手來,料理自家這些腌臢事兒。”
程老太師心中最牽掛的便是這兩個外孫,如今聽風御辰這樣說,自然沒有不答應地,“好,外祖父隨你去!可是辰兒,你,你打算如何將御熙接出宮來,你父皇能答應嗎?”
風御辰面色一凜,捏著手中的茶杯一字一頓地說道:“答不答應,都由不得他。外祖父只管回去收拾東西,最遲三日後,我們便啟程。”
翌日一大早,孫太后的康寧宮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兒臣見過太后,給太后請安。”風御辰面無表情地說道。
“辰王來了。”孫太后放下手中的修枝剪,接過身旁尤嬤嬤遞過來的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慢慢地往宮殿內走去。
“進來說話吧。”
風御辰隨後跟上,方一進殿,便聽孫太后悠悠地說道:“如今辰王殿下愈發懂事了,一回京就趕著來向哀家請安。”
風御辰聽出太后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責怪他,沒有昨日一回宮就來請安。
他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淡然一笑掩去眼中的絲絲冷意,稀鬆平常地說道:“太后謬讚了。
兒臣來遲,不過是為了給太后挑選一份稱心如意的禮物。如今禮物挑好了,兒臣自然要親自為您呈上。”
“哦?”孫太后泰然自若地於上首坐了,微微一笑道:“哀家好奇,這是怎樣的一份禮物,竟讓辰王如此費心。”
“呈上來。”風御辰一聲令下,外頭立即有個小廝託著一個木盒走進了殿中。
風御辰笑意不達眼底地說道:“還請太后一觀。”
孫太后端坐不動,尤嬤嬤右手一揮,小廝立即端著木盒上前。
孫太后素手撫上那木盒,淡淡地笑道:“這木盒瞧著不過是個尋常玩意兒,莫非裡頭大有玄機?”
說著,孫太后就慢慢翻開了那木盒的蓋子,只見裡頭只靜靜躺著一把摺扇。
孫太后瞳孔猛地一縮,臉上卻神情自若地嗔怪道:“哀家當是什麼稀罕東西呢。辰兒,這摺扇本是送於男子所用,哀家一介婦人,辰兒你卻送我摺扇,莫不是,拿錯了東西?”
“怎麼,太后不認得這東西?”風御辰慢慢起身,氣定神閒地踱至太后面前,輕輕將那摺扇自木盒中取出,刷的一聲開啟,露出摺扇上的墨竹圖。
孫太后聞得此言,攏在袖籠裡的左手漸漸攥成了拳頭,不動聲色地問道:“這不就是一幅墨竹圖?難道還別有深意?”
風御辰將殿內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尤嬤嬤一人伺候,這才將那摺扇緩緩取出。
他雙手持扇,目不轉睛地看向孫太后,漸漸勾起了唇角,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孫太后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孫太后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風御辰將那摺扇沿著扇骨一條一條撕成了碎片,隨後又扔回了木盒裡。
好好的一把扇子,瞬間被撕得支離破碎,七零八落地亂作一片。
“辰王,你這是何意?!”孫太后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恐,故意挺直了脊背,強裝鎮定地說道。
風御辰笑而不語,一碗熱茶全部潑在了那殘扇上。
“夠了!”孫太后猛地站起來,一把將那木盒拂落在地,厲聲質問道:“辰王,你口口聲聲地說來給哀家送禮物,可現在又當著哀家的面毀了它!如此狂妄背逆,究竟是何居心?”
“太后當真不認得這摺扇嗎?”風御辰笑意不減地盯著她。
孫太后後背陣陣發涼,正要張口,卻被風御辰打斷道:“本王好奇,南凌雖比大梁溫熱,可本王此去南凌卻也只是二月間,南凌本地百姓都還得身著裘皮繅絲度日,怎的孫家每隔幾日便要送一把摺扇去南凌?
太后難道不想瞧瞧,這摺扇之中,到底藏有什麼玄機嗎?”
風御辰說著便拾起了地上的摺扇。那摺扇泡了水,扇面的部分只需輕輕一揭,便和扇骨分離,露出了扇骨上一列細密的小字,若不仔細看,很難一眼瞧清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逼辰現出身份,伺機格殺,問責南凌。”
風御辰輕飄飄地將那扇骨上的密報讀了出來,轉頭故作困惑地對著孫太后說道:“截到這柄摺扇的時候,本王恰好在南凌帝京丹陽城外遭到了刺殺。
本王的人一路追蹤刺客至丹陽城,也是巧了,那些人竟秘密躲進了孫家開在丹陽城的倡樓裡。
太后您說可笑不可笑,莫非這些人是想劫了本王的銀子,去做嫖資的?”
風御辰一席話說得孫太后臉上變幻莫測,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風御辰揚手便將那摺扇扔到了她腳邊。
“罷了,這把摺扇既然已經毀了,本王在承安郡的府上還有許多,不若本王這就派一騎騎兵,將那些摺扇統統都送到西京來,隨太后挑選就是。”
孫太后平復了好幾息,才漸漸隱去臉上微不可察的怒意,雙唇微啟,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辰王,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也沒什麼。”風御辰神色一斂,老神在在地往矮榻上一坐,喝了一口茶,才發現那茶早已經涼了。
他略帶嫌棄地放下了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父皇忙碌,熙兒獨自一人在宮中,少有親人陪伴,整日鬱鬱寡歡。
本王不過是想接幼弟去封地散散心,所以特來找太后請一道懿旨。只是不知道,太后可願為本王行這個方便。”
孫太后也已恢復了神色,聽聞此言,重又氣定神閒地坐回到榻上,一臉假笑地說道:“辰兒記掛幼弟,哀家心中甚是欣慰。既如此,哀家便成全了你的一番心意,必不要你兄弟二人,骨肉分離。”
“如此,兒臣便多謝太后美意。”風御辰淡淡一笑,卻並不起身離開。
孫太后一看這是糊弄不過去了,氣急敗壞地叫了傳旨太監進來,匆匆擬了一道懿旨,扔在風御辰懷裡,便一言不發地往後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