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沒什麼說話的興致，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到了北地第一大城，也是石嶽郡的主城--石嶽城。

北地共有一郡轄七城，由南向北分別是盧店城、六川城、白石城、卞城、石嶽城、蘭河城和小關城。

別看北地這城市數量不大，可面積卻佔據了南凌國半壁江山。北地西接大梁，北臨北寒，石嶽城自古以來便是國之重城，各地軍防政務都統一在石嶽城排程匯總。

當年先帝魏鍾廷就是原石嶽郡的太守，因不滿前朝苛政，才憤而起義，一舉奪得這南凌的天下，建立了魏氏王朝。

所以這石嶽城不僅是魏氏祖籍，還是軍務重地，朝廷上下都十分重視。

因此早在城外，慕離便將眾人叫到一起，鄭重地叮囑道：“石嶽城是北地第一大城，人多眼雜，大家務必謹慎小心。

待入得城後，元六你陪著付爺爺去走訪各大醫館，將樣子做足。

其他人沒什麼事兒就儘量在客棧裡待著，尤其是慕野和小齊，萬不可現身於人前，可明白了？”

眾人一一點頭應下，慕離便叫進了城。一行人直奔客棧，都安置妥當之後，慕離見時間尚早，便叫了元四出去閒逛。

元四也不問她要去哪，只管在後面跟著，待到了一個麵攤子上吃下了一碗麵，元四這才明白，慕離又要去那個地方。

元四已經跟著慕離在這石嶽城的口馬行逛了小半個時辰，慕離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走走看看，偶爾也會和主人家寒暄兩句，連元四都能瞧出來她一點兒想買的意思都沒有。

這口馬行就是買賣奴隸的地方，但又和牙行有所不同。牙行的人大多都是買賣雙方自願籤契，且在官府過了明路存了檔的，而口馬行裡不但賣人，還賣牲口。

說白了這些人的下場可能連牲口都不如，因為他們大多是犯了錯被主人家趕出來的下人，或者是從犯官之家抄家出來，既不能發回原籍，又沒有別的去處，便由官府便宜賣給奴隸販子，又由他們統一在這裡發賣，價格極低。

這兩種都還好些，最慘的便數從別國買來的戰俘，這些人吃了敗仗，有的連國都被滅了，身家性命自然都落在了他人之手，自己絲毫做不得主，由著別人賣來賣去。

元四就奇了怪了，自打進入北地以後，這慕姑娘每到一座城市，都要去那口馬行逛上一逛，哪怕是個小縣城的，她也不放過。

一開始元四還以為，慕離這是打量著要買些下人，可逛的久了，元四就發現，慕離只是來閒逛的。

這回元四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姑娘是打算買些下人嗎？”

慕離腳步不停，眼睛一一從那些奴隸身上掃過，隨意道：“是唄，馬上就要安定下來了，總不能還指著我給你們做飯吧。”

元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姑娘要買人，大可到牙行去，或者找人牙子送過來。

這口馬行三教九流都有，萬一衝撞到姑娘就不好了，再說了，能在這兒的人。。他終究不是什麼好人。”

“我明白，”慕離笑笑道：“我自是知道能流落到這裡來的人，大都沒有什麼清白的出身，我明白。”

“那姑娘怎麼還回回都來逛呢。”

慕離其實是在找人，在原主的記憶裡，前世北地守將韓越就是在北地的一個口馬行尋得了一棵好苗子，只培養了幾年就將人練成了一個頂級殺手，取名無名，並將他送給了四皇子魏秉晏。

後來魏秉晏許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差無名去辦的，他也辦得極漂亮。所以慕離一早就想將人先截下，即便是不能為她所用，也萬不能叫他落在魏秉晏手裡。

可慕離又不好言說自己如何能夠未卜先知，只能信口胡謅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牙行有牙行的好處，可這口馬行自然也有它的優點。

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要麼是犯了錯被攆出來的，要麼是吃了敗仗被人賣進來的，大都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元四哪能猜到慕離的用意，只說道：“姑娘，您就直說吧，我，我不明白。”

“傻，”慕離得意地道：“這就意味著他們沒有根基，也更渴望安定，明白嗎？

你說你從牙行弄一群好人家的姑娘婆子小廝們來，不是這個跟那個沾著親，就是那個和別家哪個帶著故。

他們若不出錯倒還好說，可若進來個沒安好心的，你說是你有時間盯著他們還是我有時間？

再或者說，遇上些不懂事兒的，今日拌嘴明日打架的，誰有那個功夫給他們斷是非？

我是買下人不是請祖宗，叫我看，就這種沒家沒業沒著沒落的人最好用。

他們若做得好，我自是能讓他們在我家安穩一生，做得不好，我也能大棒子打出去，還不用擔心有人來與我說是非，豈不是落得清閒？”

元四想了想，深覺慕離說得實在是有道理，不由讚歎道：“姑娘所言極是，可，可姑娘你逛了這許多了，一個相中的都沒有嗎？”

“不著急，”慕離隨意地擺擺手道：“這還早著呢，咱們多逛逛，多瞭解瞭解行情，等尋得個滿意的地方安頓下來再買也不遲。

那時候咱們市場行情都摸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擔心被人誆騙，這就叫市場調研，懂了嗎？”

元四恍然大悟道：“懂了！這麼說，姑娘愛逛那些賣吃食的鋪子和雜貨市場，也是在做市場調研，好為將來做打算？”

“那是！”慕離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著元四道：“這民以食為天，咱們到了北地，總要賺錢討生活，而這吃食生意，就是咱們的立足之本！

不把這些物價行情都摸摸清楚，咱們不就是等於在蒙著眼睛做生意嗎？”

元四一直以為慕離以後會開個醫館，畢竟她那一手醫術出神出化，又會製藥行針，還有付老這麼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坐鎮，開個醫館豈不是如魚得水信手拈來。

元四還在發愁，等到了北地以後，他們這些人恐怕就沒什麼用處了。

現在一聽慕離以後竟是要做吃食生意，元四瞬間就高興了起來。

單想想以後那些層出不窮的新鮮美食，元四就覺得幹勁十足，更何況做吃食生意可不像醫館，那用人的地方多著呢。

元四頓時眉開眼笑地說道：“姑娘以後要做吃食生意？可想好了要做什麼？”

慕離看他這樣子哪裡能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由故作惆悵地說道：“是啊，做什麼好呢？我會做的吃食那麼多，這我可得好好想想，做什麼才能賺錢。”

元四連忙狗腿地說道：“嘿嘿，姑娘手藝那麼好，無論做什麼都賺錢！

誰要是不買您的吃食，那是他們沒眼光，沒見過世面，到時候大不了讓主子都賣到大梁去，他們後悔都來不及！”

“嗯，你說的也有點道理，”慕離笑眯眯地說了一句，冷不防一記暴慄敲在元四頭上，“快走吧！還賣到大梁去，你這是要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