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爺，咱們是直接回府還是？”慕老國公的貼身長隨陳亮伏腰問道。

“卸下一匹馬來，你回府跟夫人說一聲，老夫去上清觀給清月上柱香，叫他們不必跟著了。”

“是。”陳亮只應了一聲，麻利地備好了馬，目送著老國公離開。

慕離在東門外接上元四就打馬往上清觀去了，慕熠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等在山腳下的馬車裡。

今兒個正好是初一，來上香的信眾們很多，沿途都是做各種小生意的攤販。幾個人隨便找了個做吃食的攤子應付了午飯，慕離便要帶著兄弟幾個上山，不料卻被元四攔了下來。

“慕姑娘，在下以為，您還是獨自前去的好。”

慕離也有這方面的顧慮，便想聽聽元四怎麼說。

元四也不避諱，直接開口道：“雖然您和幾位哥兒都易了容，但你們人多，本就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且難說來的人那邊兒有沒有眼線跟著，稍有閃失，恐會暴露身份。”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慕離面露難色，元四好歹也幫了她這麼幾日的忙，按理說，她不該懷疑他，可這畢竟關係到自己的家人，慕離不得不小心。

元四見狀灑脫地笑笑說：“姑娘給元四一顆毒藥吧。”

“你要毒藥幹嘛？”慕離不解地問。

“我有用，您給我一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時間長了才發作的那種。”

慕離半信半疑的從腰間摸出一顆毒藥遞給他，不料元四轉頭就將藥吞進了肚裡。

慕離大驚，驚怒交加地急問道：“你這是幹什麼？！”一邊說，一邊掏出解藥遞給他道：“趕緊把解藥吃了！”

元四接過解藥塞進慕熠手中，咧嘴一笑道：“慕姑娘現在可以放心把幾位哥兒交給元四了吧？”

“你！”慕離頓時氣結，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地笑罵了一句：“你可真行！”

看著元四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慕離‘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才十分鄭重地說道：“謝謝你，元四。”

“沒事兒，姑娘快去吧，我帶幾位哥兒上山打獵去。”

“行，那你們小心點兒。”

慕離轉身跟慕熠交待了幾句，又好生安撫了慕野和小齊兩個小崽子半天，這才揹著一個小包袱，轉身往山上走了。

一入上清觀，慕離並不急著找人，而是隨意地在觀中閒逛，不一會兒便叫她摸清了還有哪些官眷今日也在觀中，都在哪處歇息，然後便隨意窩在了觀門口不顯眼的地方等著。

掐算著時間，不多時慕老國公也到了。門前立即有道童上來迎人，慕離看清了那道童的樣子，便下去準備。

“國公爺。”道童上前行了個禮。

“不必刻意聲張。”慕老國公淡淡地囑咐一句，隨意地將手中的韁繩往那道童手中一拋，跟著那道童一路直奔正殿，那裡供奉著慕老國公原配夫人梅氏的長生牌位。

慕老國公一路都沒見著人，心裡不免著急，卻不得不故作平靜地上香。

慕老國公在亡妻牌位前躊躇了許久，還不見有人來，只能無奈地對那道童說：“先帶我去拜會玉虛道長吧。”

玉虛道長那頭兒早就得了訊息，現下已等在院子門口。遠遠地瞧見慕老國公走過來，趕忙帶著道童迎上去，“國公爺大駕光臨，貧道有失遠迎，還請國公爺見諒。”

“無妨。”慕老國公沒有心思寒暄，隨意地擺擺手，先一步往院中走去。

坐定後，玉虛道長手法純熟地泡起了茶，兩個人靜靜地對坐，誰都不說話。

許久，玉虛道長才淡淡地笑道：“看來國公爺今日並無參禪悟道的心思。”說罷便推了一盞茶到慕老國公面前。

慕老國公端起了茶杯淺啜了一口，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慕府之事想必道長早有耳聞，老夫愚鈍，想求個心安，又怕難安，一時之間竟左右為難。”

玉虛道長也端起一盞茶靜靜地品嚐，許久，才開口道：“既為難，便莫強求，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慕老國公心中一顫，怔愣了許久，這才回過神道：“如此，便謝過道長了。”

“國公爺有禮了。”玉虛道長每日裡迎來送往無數，心知慕老國公這便是在無話可說了，於是順水推舟道：“國公爺不若去廂房歇息片刻，用些茶點再下山吧。”

“也好。”慕老國公順勢應下。

玉虛道長對著門外喚道：“童兒，帶國公爺去天雅閣歇息。”

“是。”一直守在外面的道童立即現身，低頭領命而去。

上清觀有多處專門闢出來專供貴人們臨時歇腳的地方，天雅閣便是其中一處，位於上清觀東北角，只有極尊貴的人才有資格進入。

慕老國公今日本就低調行事，那道童得了道長的吩咐，走的也是林蔭小道，於是一路走來也並未遇見什麼人。

慕離遠遠地跟在後面，待到慕老國公進了天雅閣的門，趁那道童出去端茶水之際，慕離才悄悄地摸了進去站在門口。

慕老國公不知她是何意，正要開口詢問，就見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道童端著茶水進來。

那道童剛說了一句：“老公爺請用茶。”還不等人將那茶盤放在桌上，便被慕離一把迷藥迷了個倒仰。

慕離一手接住人，一手輕輕托住茶盤道：“祖父，是我。”

早在慕離跟在林子中的時候，慕老國公就有所察覺，可慕離此時早已易容成那道童模樣，為防萬一，慕老國公只靜靜地坐著並不接話。

慕離將那道童拖去一旁坐著，又端了茶盤先去了左邊的廂房敲敲門道：“善士，給您添些茶水。”說罷便推門進去，察看了一圈確定屋裡沒人，又如法炮製察看了鄰右的廂房。

慕離出來後又將天雅閣的院子掃視了一圈，確定前後左右都無旁人之後，這才進屋衝著慕老國公行了個晚輩禮道：“祖父，離兒如今身份敏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還望祖父見諒。”

慕老國公心中一驚，依舊端坐在蒲團上，面不改色地冷斥道：“上清觀還真是人才濟濟啊！”

慕離知道他這是不相信自己，便掏出自己的貼身玉佩，特意拿在右手上遞給慕老國公道：“祖父，您看。”

慕老國公裝作不經意地掃過那玉佩，待看到慕離小指上的痣，這才相信眼前這個小道童就是自己的親孫女無疑。

“離兒。。真的是離兒。。我的孫女兒。。”慕老國公急忙起身一步上前，老淚縱橫地將人攬在懷裡，又恐隔牆有耳，只壓抑著聲音哽咽道：“好孩子，祖父信你，祖父信你，你。。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