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濃煙順著夜風吹來，楚流徵猝不及防吸進去一口，嗆得彎腰咳嗽。
她臉上灰一塊白一塊，髮尾被火撩過，散發出一股子焦味，衣裳也被燒出了幾個破洞。
辰星扶著她站到樹下避風處，楚流徵緩過咳嗽，急聲問：“茉香姐姐如何？”
“只是嗆了幾口煙，沒有大礙。”回答的是巳月，她將昏迷的茉香放到楚流徵身邊，手指在茉香的手腕上飛快地搭了一下。
“水來了水來了！”玉墜端著兩碗水跑來，“流徵你怎麼樣？茉香醒了沒？”
“我沒事。”楚流徵道，“茉香姐姐也無礙。”
玉墜喂她喝水，轉頭瞧了眼忙著滅火的羽林衛，皺眉道：“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走水呢？”
“有人縱火。”巳月沾溼了帕子替茉香擦臉上的灰。
辰星在旁撐著下巴點頭，接話道：“我打暈了一個，是個面生的宮女，等火撲滅之後可以交給羽林衛好好審審。”
不愧是暗衛，效率槓槓的！
楚流徵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問道：“你把她放哪兒了？”可別燒死了。
辰星抬手往對面屋頂上指：“那兒。”
幾人抬頭看去，藉著稀薄的月光，確實能瞧見屋頂上有團黑影。
玉墜歪著腦袋想看得更清楚，好奇道：“你怎麼把她扔上去的？”
“姐姐想試試嗎？”辰星笑眯眯，頰邊梨渦若隱若現。
玉墜莫名後背一寒，飛速搖頭：“不不不不想。”
辰星遺憾地撅了下嘴，看向楚流徵，不等楚流徵拒絕就自個兒把視線挪開，輕輕嘆口氣。
這個人不能玩兒。
正這時，一聲尖嗓穿破雲霄，“陛下駕到！”
弄雲苑眾人一驚，除了還在救火的人之外，齊齊跪迎：“陛下萬安。”
蕭靖凡闊步走來，臉色森然，下頜緊繃，冷厲的眸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卻沒看到想看的人。
那個女人該不會已經……
想到某個可能，他抿緊唇角，手背青筋暴起，將掌心的菩提珠串握得咯咯作響。
跪在角落，身形完全籠罩在樹影下的楚流徵暗暗驚訝。
【蛙趣！暴君咋這麼快就來了？這火都沒滅呢，周公公竟然也不勸著點兒，不怕太后知道了罰他啊？】
熟悉的心聲入耳，蕭靖凡緊握的手驟然鬆開，緩緩磨了磨後槽牙。
沒死不知道吱一聲啊！
張洪快步過來，拱手道：“火尚未撲滅，請陛下止步。”
蕭靖凡抬眼看向前方冒著濃煙的一排屋子和奮力救火的羽林衛，頷首：“朕不過去，你自去忙。”
“唯！”張洪跑回去繼續指揮。
蕭靖凡朝還跪著的眾人擺手：“都平身吧，可有人被困？”
“回陛下，沒有！”辰星的聲音又脆又響亮，只一聲就讓蕭靖凡確定了她所在的方位。
他轉頭看去，幽黑樹影下，只有辰星一張俏臉半露在月光裡，旁側之人瞧不清面容，但那雙暴露在月光下的手纏著紗布。
他的目光在那雙手上定了片刻，道：“上前回話。”
辰星當即抓住楚流徵的手腕，拉著她一起去御前回話。
楚流徵：？？
等等，關她什麼事啊？
雲影浮動，月光大盛，二人脫離樹影沐浴在月光下，一身狼狽盡顯無疑。
蕭靖凡一眼掃過楚流徵，瞧清她此時的模樣後，雙眉頓時蹙起，眸光沉沉，不用言語便能看出不悅來。
楚流徵暗暗撇嘴。
【是是是，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不適合面聖，但我也不是主動過來礙您的眼啊，要瞪瞪辰星去，瞪我幹嘛？】
【話說暴君該不會因為看不順眼就叫人把我拖出去砍了吧？就跟砍那個舞姬一樣。】
蕭靖凡：“……”
他移開視線，看向辰星：“你還知道什麼？”
“回陛下，有人故意縱火。”辰星道，“奴婢聞到煙味起來檢視，正好瞧見院中有幾個黑影，一閃就沒了。”
周公公非常擔心自家陛下的安危，聞言急切道：“陛下，得儘快抓住那些縱火行兇之徒啊。”
蕭靖凡聲音冷冽：“搜宮，務必將縱火行兇之徒盡數抓獲。”
辰星主動請命：“陛下，奴婢見過那些縱火的兇徒，讓奴婢跟著一起抓人吧。”
蕭靖凡頷首：“可。”
【喲，辰星挺會辦事兒啊。暴君正想把暴露的西夏探子揪出來處置呢，辰星就給遞了把刀子過去。如今只有辰星一個人看到縱火兇徒，抓人的時候還不是她說誰就是誰？】
【就是少了幾個人。】
楚流徵悄悄地把八卦裡的名單翻出來，跟暗衛審出來的名單對比。
【我瞅瞅啊，少的是……御花園負責修剪花木的小太監小慶子，茂華宮的灑掃宮女容青，冷宮送飯食的齊嬤嬤，內務府……】
蕭靖凡默默地往腦子裡記人名兒，感覺這趟沒白來。
半個時辰後，火徹底撲滅，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子刺鼻的煙燻味。
太后和皇后聽聞弄雲苑起火，都急忙差人來看看情況。
小安子道：“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放心，火已經被撲滅，無人傷亡。”
趙嬤嬤頓時念了聲佛，和高永福一起回去覆命了。
這邊，張洪帶著羽林衛搜查火災現場，發現起火點就在楚流徵她們隔壁那間房，住的是巧巧和玉梳。
二人負責照管文華殿的四時花卉，不僅要澆水和修剪花枝，還要在合適的時候擺上合適的花。
既得應景又得合皇帝的心意，還得時時換花樣，不知費了二人多少心思。
實在沒了主意的時候她們也會尋楚流徵等人幫忙想點子，關係雖不算多麼熟絡，但還過得去。
起火的時候二人正在花房的暖房裡挑選明日要擺放的花，並不在屋裡。
縱火犯應當就是尋了這個空檔，跑進二人的屋子裡將床帳被單枕頭等易燃物點燃，還潑灑了燈油助火勢，一直燒到了房梁。
橫排的屋子房梁都是連起來的，湊巧今夜又颳大風，等楚流徵和茉香被煙嗆醒的時候，連床帳都被房樑上落下的火星點燃了。
二人慌忙去開門，門卻被人從外面鎖住，窗戶也被什麼東西抵住，根本推不開。
二人大喊救命，茉香這時候也沒忘了楚流徵的手，兩手護著她，自己卻因為吸入了太多的煙暈了過去。
若非辰星將窗戶踹開，和巳月跳進來救人，楚流徵和茉香早已經葬身火海。
張洪拱手稟道：“經臣詢問和查驗，只有流徵姑娘和茉香姑娘的屋門被兇徒鎖住，窗戶也被銷死，兇徒放這把火應該是衝著二位姑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