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站在原地,拳頭握得死緊,指甲嵌入掌心卻毫無知覺。
他的目光空洞,眼前的一切彷彿失去了焦點,腦海中不斷回放昨晚那些熟悉的畫面:
於潔的笑容,她清澈的眼神,還有那句“我們一起買火車票,一週後回家吧”,像餘音繞樑,揮之不去。
“於潔,你怎麼能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呢?”
“你一向重諾,怎麼會突然放我鴿子呢?”
陳宇喃喃自語,語氣中透著難以置信。
他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住,連呼吸都變得不暢快。
陳宇努力回想昨晚兩人在操場上並肩而行的情景。
當晚,他說,他想成為一名大律師,改變自已的命運。
而於潔則仰頭望著星空,笑著說她要成為大老闆,過上“想坐飛機就坐飛機”的生活,再也不擠綠皮火車。
那時的於潔笑得那麼明朗,自信得彷彿要擁抱整個世界。
可如今,於潔的那抹笑容成了陳宇心頭最深的刺。
“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買火車票,一起結伴回家的嗎?”
陳宇低語,聲音哽咽,拳頭不由自主地再次攥緊。
他的思緒像脫韁的野馬,飛快地奔向各種可能性:
於潔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突發狀況?
是不是保研沒有透過,心情低落,以至於連行李都無心帶回家了?
可無論如何猜測,沒有一個答案能讓陳宇真正安心。
他從女生宿舍樓衝出來,沿著林蔭小道疾步而行,目光茫然地望向校園大門的方向。
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急切,那最後的一點僥倖還在支撐著他——
或許於潔只是暫時離開,躲到某個安靜的角落散心而已,她終究會回來的。
可是,林蔭道上空空蕩蕩,只有晨風輕輕吹過,捲起幾片落葉,卻沒有於潔的身影。
“她一定不會就這樣離開,一定還會回來的……”
陳宇喃喃自語,試圖安慰自已,可是握著飯盒的手卻越來越冰冷,彷彿那最後一絲希望也正在從指間滑落。
而此時,於潔已經乘坐了省城政法學院通往火車站的班車……
中午一點,一列綠皮火車緩緩駛離站臺,車窗旁,於潔靜靜地坐著,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景色。
她的神情平靜得如同這列火車駛向遠方的軌跡,沒有波瀾。
“此生永別了,陳宇。”
她輕聲自語,聲音很輕,卻無比篤定。
那些過去的痛苦與糾纏,就此別過。
她的手輕輕地覆在膝蓋上,不再猶疑,也不再回望。
綠皮火車的鳴笛聲漸行漸遠……
省城政法校園的林蔭道上,梔子花開得正濃,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
可是那香氣卻無法掩蓋陳宇心底的慌亂與遺憾。
他站在原地,提著冰冷的飯盒,目光空洞,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在迴旋:
“為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對我說?”
未兌現的約定和未出口的喜悅,最終被定格在這一場無聲的別離中。
梔子花的芬芳,也成為陳宇記憶中最深的痛楚。
6月22日凌晨一點,經過36個小時的顛簸,於潔終於回到了家鄉——清門鎮。
她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走出火車站,夜晚的涼風撲面而來,熟悉的鄉土氣息瞬間湧入鼻腔。
這氣息裡有柴火的味道、麥田的清香,還有雨後潮溼泥土散發出的微涼。
四周安靜極了,只有不知名的蟲鳴和青蛙低低的叫聲在田野間迴盪。
她站在站臺外,環顧這個闊別已久的地方,心裡湧起一陣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熟悉的街景在昏黃的路燈映照下依稀可見,那些兒時玩耍的角落、小時候奔跑過的街道彷彿還留著過去的影子。
可是這些記憶的溫暖,如今卻夾雜著一絲苦澀。
她拎起提包,朝家的方向走去。
街燈柔和而明亮,路上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個匆匆趕路的行人。
偶爾有車輛駛過,燈光掃過溼潤的路面,短暫地照亮她的影子。
十分鐘的路程,於潔卻覺得格外漫長。
她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那個大一寒假的場景——
那是她記憶中最溫暖的一段時光。
那時,她和陳宇一起坐火車回家。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陳宇幫她提行李,買站臺的小吃,還在綠皮火車過道上為她擋住擁擠的人群。
陳宇總是那樣體貼,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回到清門鎮後,於潔特意邀請陳宇到家裡吃飯。
母親燉了一鍋豬蹄湯,父親和哥哥放下手中的活兒,熱情地招待陳宇。
那天家裡其樂融融,溫馨得像冬日的陽光,驅散了所有寒冷。
飯後,於潔又送陳宇到中巴車站,目送他登上開往昌盛鄉的中巴車。
於潔記得,那時站在路邊,直到中巴車緩緩地駛離,她還一直揮手,直到車影消失在盡頭。
那時的於潔,滿心歡喜,以為找到了能夠託付一生的人。
甚至她的父母和哥哥,也看得出她對陳宇的那份情愫。
他們眼裡的笑意似乎在鼓勵她去大膽追求自已的幸福。
可如今,再想起這些畫面,於潔的心像被撕裂一樣疼。
陳宇的笑容、溫暖的關懷、體貼的話語……一切都成了刺痛她的利刃。
四年的大學時光裡,陳宇扮演著完美男友的角色。
無論是在學校圖書館,還是她生病時,陳宇總是悉心照顧,無微不至。
他陪她備考,一起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
那些溫暖的話語和堅定的承諾,讓她深信不疑——
陳宇就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人。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陳宇精心編織的謊言。
可以想見,每逢寒暑假,陳宇回到家鄉時,定然是在未婚妻汪倩身邊,過著你儂我儂、柔情蜜意的日子。
每當想到這些,於潔便覺得胸口湧起一陣灼熱的憤怒。
彷彿那團燃燒的火焰正在一點點吞噬她的理智,讓她幾乎窒息。
“陳宇,你為什麼要這般對我?”
他在省城和家鄉過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遊刃有餘地扮演兩個角色。
他的兩面人生,將於潔的信任和感情踐踏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