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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只是她的階梯

門診取藥處已排起了長隊,三生挑了一個看起來人少一些的視窗。

她剛掏出手機,準備度過漫長的等待時間,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生。”

三生轉過頭,向後望去。

“靜陽,你怎麼在這兒?”

靜陽指了指袋中大大小小的藥盒,小聲嘀咕道。

“我和我家老邱在備孕呢。”

靜陽的眉梢眼角都流露著喜色,以及一絲因幸福而生起的得意。

“好事,那糰子又要多一個弟弟,我又要多一個乾兒子了。”

“那是。你可要準備包一個大紅包。三生,你是帶誰來看病?”

靜陽拉著三生的手,瞅了一眼長長的隊伍。

三生頓了頓,語氣壓低了些,眼眸低垂。

“然然住院了。”

靜陽自是知曉蘇然因先天心臟病,自小體弱多病,因此每次住一次院,都要折騰三生不少時日。

三生能費心費力用文字賺錢,除了因為三生有這份天賦與運氣,更多原因是蘇然的身子需要耗費大量金錢。

靜陽一陣驚訝,更多則是擔心。

“什麼原因,還是因為那個......”

三生咬咬唇,然後搖搖頭,半晌後答道。

“車禍。”

簡單的兩個字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萬千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靜陽握著三生的手,她感受到三生手心的冰涼與冷汗津津。

她本想再問一句“嚴重嗎?”,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凝視著垂眸的三生,說了一句。

“我一會兒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病房裡,7歲的蘇然躺在病床上沉沉睡著,吊瓶已經換上了第三瓶。

家傭張姐見靜陽進到病房,忙起身問好。

“王小姐。”

靜陽看著床上瘦小、孱弱的蘇然,眼角溼潤,幾滴淚落下。

“三生,千意、還有阿姨知道嗎?”

三生搖了搖頭,眸子裡透著淡然、堅定以及一股倔強。

她將蘇然身上的薄毯蓋好。

“千意自己家裡已經夠一團糟了,我媽年紀又大,也幫不上什麼忙。我自己可以應付。”

“三生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告訴我。”

靜陽瞭解三生的性子,頑強獨立,就像高山上的野草,即使在懸崖峭壁裡,也能拼出一線生機,向陽而生。

“謝謝你,靜陽。”

三生將蘇然額頭被汗液黏溼的頭髮撥開。

“張姐,把毛巾給我。一會兒然然醒了,給他擦下身子,他太虛了,一直出汗。”

張姐連連說道。

“好。你也休息下,昨晚到現在都沒休息。”

三生接過毛巾,擦拭著蘇然額頭黏密的汗液。

她的耳旁似乎再次響起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媽,媽媽......”

她情不自禁地憶起第一次與孩子的擁抱,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第一次聽到胎心有力地跳動聲......

一滴淚落下,她努力噙住,將潮溼的淚水剋制在眼眶。

那天,靜陽離開住院部,穿過長長的迴廊,路過門診大樓,突地想起醫生叮囑自己要買一款藥,但具體藥名卻記不太清。

於是她又折回了婦產科。

醫院四樓的整層都是婦產科。

給靜陽看診的顧醫生在最裡面的門診室。

靜陽折過一個過道拐角正準備徑直向裡走,卻看到一個好熟悉的面龐。

靜陽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墨鏡戴上,又接著用口罩將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她大步跟上。

跟著那女子邁上了電梯。

那女子的腰肢被一個年輕男人虛虛實實的攬著。

“一會去吃什麼?”

女人細軟的長髮遮住了肩胛骨,冷白的肌膚散著晚香玉與橙花的氣息,聲音嬌軟如同纏綿甜膩的百花蜜。

“胃難受,不想吃。”

“那我們先回家休息,你一會兒想吃什麼告訴我。”

男子是這座城市典型的年輕精英男形象。

乾淨、清新、陽光的氣質;

一雙白皙、修長並且骨節分明的手;

他穿著法蘭絨的馬甲與西褲,外搭著卡其色的羊毛大衣。

電梯停在了三層,嘩啦啦地湧入一堆人。

女人向後一退,男子的一隻胳膊向前一擋,將女子與人群隔出小小的一方空間。

前面的人又向後退了幾步,於是女人不得不跟著向後退。

男人另一隻胳膊環在女人腰上,將女人緊緊護著。

電梯停在了負一樓。

靜陽跟著女子出了電梯,步入了停車場。

她始終與二人保持著數十米的距離。

當二人在一輛白色商務沃爾沃前停下腳步時。

靜陽加快步伐,移步到沃爾沃斜對面的黑色雷克薩斯車旁。

她佯裝著掏包內的車鑰匙,看著二人坐入車內。

女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男人貼心的為女子繫上安全帶。

當引擎啟動那刻,靜陽掏出了手機。

她假裝著接聽電話,然後拍下了那輛車的車牌,以及車內的二人。

那女子那麼眼熟,眼熟到她堅信與邱瀾興在商場門口親密牽手攬腰的正是那女人。

同樣的髮型,長裙,以及右臂上粉色的翅膀紋身。

白色的沃爾沃緩緩駛離,消失在黑暗與一線光明的相接處。

靜陽看著那車漸行漸遠。

她突地感覺到一絲暢快,由衷感嘆這感情世界的公平,天道輪迴;

但不過一瞬間,又突地一陣悲涼湧上,靜陽捂著嘴,強忍著委屈,向自己的車位飛速奔去。

她奮力的拉開車門,顧不上將包放好,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

她拼命不肯脫下的鎧甲在此刻全部卸下。

她是連十八線縣城都不如的農村女孩,一路拼命讀書,透過中考才進入到市裡讀的高中。

再然後,又靠著死命讀書考上了大學。

大學裡,那些不理解她的同學會認為她拜金,物質。

因為她的目標簡單而直白——她要有錢。

她那麼年輕好看,有不同的男人願意滿足她各種的慾望,包括整容;

可是她知道那些男人只是她的階梯,不是她的終點。

她一路與形形色色物質豐富的男人戀愛著......

回首過去,那些男人如同一站站公交站點,陪她走過一程又一程,直到遇到了邱瀾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