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著卿沫鼓勵的眼神,說不清心裡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彷彿多年壓在心上的枷鎖突然解開了。
身上的沉痾一下子消失了。
他鬼使神差的嚥下了口中的糕點,一股熱意在筋脈中游走,最終匯聚到丹田。
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在身體裡流淌。
連大夫都束手無策的胃脘痛都減輕了。
渾身舒暢了不少。
一陣‘咕嚕’聲從腹間傳出,拼命的向大腦傳達要進食的指令。
少年看了看卿沫手中的糕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眼睛滴溜溜的看著那糕點,“姐姐?”
看到那雙妖豔的紅眸中迸射出的亮光,像是一隻大狗狗得到心愛的玩具一般,冒著星光。
卿沫輕輕一笑,把糕點遞了過去,“給。”
“謝謝姐姐。”少年抬起眼眸,笑的又乖又暖。
一邊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竹淵簡直像是見鬼了一般。
這少年多兇殘,他們可是領教到了,只是因為他們不小心闖入了他的地盤,他就把他們毒翻了。
幸好他動作快,發射了一枚訊號,不然他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那不就只能等死了嗎?
還是主子厲害,這麼厲害的小破孩,到了主子手裡也成了溫順的小綿羊了。
“這才對呀!小孩兒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就要好好吃飯,身體棒棒!等以後有機會,姐姐請你吃好吃的。”卿沫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大腦袋,鼓勵道。
乖孩子怎麼來的?那當然是透過不斷的鼓勵才會有的。
“姐姐答應我的,可不能忘,不然就是騙人。”少年的聲音如那悅耳的口琴聲,像清風徐徐的飄過來。
“好,一言為定。弟弟叫什麼?”
“南宮亦霖。”
哦豁,很好聽的名字。
卿沫在現代的時候,就很喜歡那些複姓,像南宮、獨孤、上官啊!
沒想到到了這裡居然就碰上一個,彷彿這個名字就像為他量身打造的。
南宮亦霖時刻注意著卿沫的表情,他以為他會在她的眼裡看到害怕、厭惡或者其他的情緒。
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鎖月樓的樓主。
這裡的‘赫赫有名’,往往說的是他殘忍嗜殺。
只要聽到他名字的人,都會忍不住露出害怕厭惡的神情。
可是她沒有,唯有他說出名字時,她眼裡冒出的一縷亮光,好像她純粹就是喜歡這個名字,覺得這個名字很配他。
他也說不清,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這就是他第一感覺的想法。
“很好聽,我叫卿沫。”
突然,一道強大的氣息瞬間往這裡襲來,眨眼間,人就到了跟前。
卿沫手臂一撈,就把少年給撈在懷裡,身子快速後退,背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幾根銀針精準的朝著來人的穴道射去。
而她帶著南宮亦霖已經到了幾丈開外。
南宮亦霖看著出現的來人,眼裡的光芒明明滅滅的。
他很不想卿沫知道他的身份,這些年他受到的白眼和謾罵不知凡幾。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願意靠近他,而他又不討厭的人。
他深怕這短暫的溫馨就這樣結束了。
然而,眼神掃過躺在地上的竹淵和落歌,一股無力感襲來,這兩人肯定知道他的身份。
他不能當著姐姐的面把這兩人殺了吧?
那他和姐姐之間就更沒有可能了,他還有什麼臉跟著姐姐。
他的周身瀰漫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
妖豔的紅眸紅的彷彿能滴血,那一股股黑暗氣息在周身繚繞,彷彿下一秒就能化身地獄修羅,收割著人頭。
卿沫注意到南宮亦霖的變化,白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屁孩一個,殺氣那麼重?怎麼,有仇?”
眼神犀利如刀,能夠直接穿透人的心靈。
雲痕被這樣的氣勢壓的背脊彎了彎,可他依舊苦苦支撐著,他不能破壞了主子的興致,不然到底還是一個死。
“姐姐……”南宮亦霖拉了拉卿沫的衣袖,眼睛眨巴兩下,“他是我的護衛。”
姐姐?
護衛?他?
雲痕聽了一個趔趄,我在哪?
我是誰?
這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殺伐果斷的樓主?
他家樓主什麼時候笑的這麼不值錢?
還拉著一個女孩子叫姐姐?
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家主子願意吃東西了?
雲痕的臉已經龜裂的一塊一塊了,他和離鏡苦苦哀求,主子就是油鹽不進,幾天幾天的不吃東西,最最離譜的一次,生生把自己給餓暈了。
這怕不是誰假冒的吧?
所以,現在,他們樓主笑的這麼不值錢,還吃東西了,畫面太美,喜大普奔。
“嗯,長得不錯,武功也不錯。”
雲痕向卿沫抱拳行禮。
自從雲痕出現後,南宮亦霖就變得有些不對勁。
卿沫挑挑眉,給小屁孩亂了的衣襟整理了一下,也不催促。
雲痕卻是看的直瞪眼。
她……她……能靠樓主這麼近,而不被一掌拍飛?牛人啊!
那些靠近樓主的,不管男的女的,被拍飛的不知凡幾,如今出了一個例外,雲痕差點喜極而泣。
然眼珠子一轉,看到地上不能動彈的兩人,忍不住拍拍胸口,樓主還是那個樓主。
只是這個姑娘是個例外。
“姐姐能帶走他們了嗎?”卿沫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已經有些僵硬的兩人。
“姐姐……”南宮亦霖忍不住拉住卿沫的衣袖,像一隻被拋棄的大狗狗,渾身充斥著低迷的氣息,那種從骨子裡散發而出的孤獨和厭世,讓卿沫的心微微一疼。
“嗯?”卿沫淡淡回眸,嘴角的笑容如炎炎沙漠中的一汪清泉,給予人新的希望。
更像是帶著某種鼓勵。
南宮亦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卿沫,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他想姐姐知道他的過去,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後,依然如初的能把他當成弟弟。
而不是他隱瞞她身份,偷偷得來一段時間的溫暖,到最後再失去,那樣他會想要毀滅世界的。
他寧願一開始就沒有這種溫暖,亦好過擁有後再失去。
擁有過光明的人,又怎會再甘心回到黑暗呢?
南宮亦霖的眼底湧上一股酸澀,他低眸掩飾眼底的蘊意,毛茸茸的大腦袋耷拉著,“姐姐聽過鎖月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