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視吾為神,然何罪之有,引汝等之責備?”
是她!
我第一次見到薇薇是在監督女兒的生日宴會上,作為特別嘉賓,薇薇為她唱了一首驚豔四座的生日歌。而在這之後的數個星期裡,我都沉浸在深深的妒忌之中,久久不能忘懷。然而這麼久過去了,她依舊如那時一般美豔絕倫。
事實上,相比於上一次見到她,現在的她看上去更華麗了。我追隨她的腳步來到廢土,如今再次看到她,對比著周圍這汙穢不堪的環境——無處不在的鏽鐵和腐木,再加上乾涸已久的暗紅色血跡和空氣中處處瀰漫的酒精味——她的歌喉是那麼清晰而又嘹亮,穿透了一切的嘈雜與喧囂——這一切都令她顯得驚世駭俗。
——畫師:wandrevieira1994
我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就如一隻困在玻璃罐中被奪取自由的蝴蝶一樣亂飛個不停。一個念頭在不斷指使著我向她衝去,而另一個更小的念頭,卻十分堅定地指使我跑去怪罪她,責備她,都是她將我也捲入這片是非之地;無所謂究竟是誰讓我闖出避難廄那扇堅不可摧的大門,雖然歸根到底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迅速瞥了一眼周圍正在巡邏的警衛,不得不說,雖然他們根本沒注意到我所在的方位,不過我可不指望他們蠢到永遠如此放鬆警惕,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我腦海中的那個念頭依舊在不停地催促我,然而在我幾乎就要跟隨自己的想法衝出去之前,我卻悄無聲息的沿原路退了回來。
如同一顆石子扔進平靜已久的湖泊激起無數浪花,我的原計劃被徹底打亂了。現在,把薇薇安全地救出牢籠成為了我的最高目標。我的意思並不是其他同樣被關押在牢籠之中,受盡折磨的可憐小馬就不再那麼重要,只是,畢竟誰都有私事要處理對吧?剛才那會兒,我腦海裡一直反覆在想象她見到我的那一剎那時的表情,再次見到我,她該有多興奮啊!
就當我邁出自己的藏身之所時,眼前所見便讓我意識到自己的麻煩要來了。不計其數的奴隸販子,不少背上還打著燈籠,正聚集在剛剛被我放倒的用火燒我的混蛋屍體旁邊。我剛才的所作所為被他們一覽無餘。就在看見我的一霎那,四個身上裝備最輕的奴隸販子便衝向中央穀倉的大門,試圖警告裡面那些毫不知情、依舊縱情聲色的同夥。我吃力地如同一張海報一般緊緊貼住牆壁,要不了多久,警報一響,就該輪到我倒黴了!
響亮的一記槍聲穿透周圍暴風雨的嘈雜,領頭的那隻小馬應聲而倒,身上多出兩個彈孔。剩下三隻跟隨而來的,有兩隻飛快臥倒在泥潭中掩護,想尋找襲擊者的方位。另一隻繼續向前飛奔,幾乎都摸到了穀倉——近到當災厄幹掉他時,飛濺出的鮮血徹底染紅了大門。
另外四個全副武裝的奴隸販子,終於在災厄俯衝的時候發現了他的蹤跡,如冰雹般的子彈飛向災厄,但他飛得很快,今天晚上光線實在太暗了……加上今天碰見的奴隸販子的射擊準頭實在沒給我留下什麼深刻印象。看到那些飛向我同伴的突擊步槍彈一發都沒有打中,我感到十分欣慰。然而也絲毫不驚訝,畢竟就憑他們的本事?
只是,那四個傢伙眼看自己子彈全都落空後,就改了策略。現在他們四個緊緊團在一起,相互掩護對方的死角,逐漸向穀倉推進。不得不說這招太狠了,完全封死了所有可供災厄俯衝的安全方位。見此,我迅速奔下走廊,全速衝向穀倉附近的一座半坍塌的老舊木屋,同時將戰鬥霰彈槍重新裝填完畢,做好戰鬥準備……淦,這扇門居然上鎖了。
慌亂之中,我飄起髮卡,蹄忙腳亂的翻出螺絲刀幹活。這把鎖簡直不一般的頑固,每次失敗都讓我更加懊惱喪氣。我真希望包裡能有一盒曼它特,最好是派對時間型的曼它特。
髮卡斷了。
身後中央穀倉裡傳來的聲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悠揚的歌聲突然停了下來,而那些醉鬼的吵嚷和喧囂被一聲威嚴的命令所打斷。
我狠狠拽出另一根髮卡,插進鎖眼裡進行下次嘗試。身後的穀倉大門緩緩開啟,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下一瞬,眾多奴隸販子衝進暴雨——發出嗜血、強暴和殺戮的怒吼向我衝來——這一切對我的衝擊,都如同用酸液腐蝕五臟六腑一般強烈。我打死也不想被他們抓住,與其落入他們的蹄上受盡折磨,我更願意立刻自殺!
就在無數次艱難嘗試後,大門的鎖終於放棄了抵抗。我二話不說就衝了進去。
砰!砰!砰!砰!
戰鬥霰彈槍以迅雷的速度噴出四波子彈,在面前這些守衛(正慵懶地盯著鋪滿一桌的菸蒂和瓶蓋)還沒反應過來前就送他們去西天了。就在我幹掉他們的一瞬間,我突然嚇了一跳,我憑什麼就對著他們開槍?就因為他們的穿著和那些奴隸販子一樣,面向不善,以及全副武裝守在這個地方?天哪,我剛剛的所作所為,不就跟災厄之前向我開槍的行為一模一樣嗎?
我是在殺死他們後一瞬間才有了這樣的疑惑,現在回想起來,我並不覺得自己被恐懼支配的本能行為有什麼錯誤。畢竟其中一隻小馬的可愛標記是一副鐐銬——這更加證明他是那幫奴隸販子的一員;而從另一隻的屍體上,我搜出了能開啟前門和大半個房間的籠子的鑰匙。
面前的場景不由得使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這裡的籠子和小馬鎮圖書館裡的籠子簡直天差地別,密密麻麻的鐵欄杆後關著的並不是小馬,而是各種各樣的武器,外加無數堆高高摞成箱的彈藥!
我居然歪打正著跑到軍械庫裡了!!
看到這一切,我腦海中只剩下兩種想法,一個剛剛閃過,另一個便接著出現:我剛剛真的撞大運中了頭獎!然而我現在所處的位置也成了眾矢之的!
我迅速轉身把門鎖上,竭盡所能將其堵住,又不能堵太死把自己困在這裡,要不然就救不了其他奴隸了。不過這能幫我拖延時間,讓我從容洗劫這裡的物資並思索下一步的計劃。一個檔案櫃,一個櫃檯還有一張金屬辦公桌或許就能派上用場。在我放倒櫃檯堵住大門時,櫃檯上的瓶蓋和賭博籌碼紛紛掉在地上。我飄起檔案櫃,把它放在合適的位置。當我飄起辦公桌,不知道放哪裡最合適時,我注意到辦公桌上還有一臺發著綠色熒光的終端機,時間允許的話,我或許該看看裡面有什麼有用的訊息。
不過在看那些訊息之前,先把正事幹了。
*** *** ***
就在我徹底翻遍七大箱彈藥(其中的一半都被鎖上了),兩個槍械櫃和一個武器保險箱(也被鎖上了)之後,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已經不能算一隻小馬了——現在的我簡直是一個移動軍械庫。我找到了幾十把搶,不過保養狀態都太差了,因此我只拿走了三個儲存最好的,包括一把射釘槍(Needler Pistol)。然而那些損壞的武器我也沒有白白放過,嗶嗶小馬的輔助維修魔法讓我可以把壞武器上的好零件全部拆下來,一點也不浪費。我本來還想打保險箱裡鎖著的那兩個戰鬥鞍的主意,不過它們實在太沉了。
小麥金塔的子彈不知道為什麼沒找到,除此之外,基本上所有種類的子彈我都集齊了。我的收藏品裡甚至還有些我從來都沒見過的玩意,比如說幾塊魔法武器的充能電池以及三枚導彈。說真的,我第一眼看到這玩意時真被嚇了一大跳,這可是連戰鬥鞍都搭載不了的型號,他們居然也有儲量?
搞到這麼多戰利品,最大的收穫並不是數量眾多的槍械或彈藥,而是一套毒鏢槍的藍圖!這武器能悄無聲息地發射毒鏢,迅速麻痺敵方使其喪失戰鬥能力,更幸運的是,在我剛才拆解武器時,我確定自己已經搞到了組裝這把槍的所有配件。
奴隸販子很快就發現我把自己反鎖在了他們的軍械庫裡。如果說這就讓他們放棄了的話,那麼他們瘋狂敲打大門的舉動可一點也不像。重新鎖上門是個無用之舉;畢竟第一個進入軍械庫的小馬一定有鑰匙。相較之下,用來堵門的檔案櫃,櫃檯還有辦公桌用處就大得多。就在我修好自己攜帶的全部槍械時,他們終於不再用蹄子瘋狂敲打軍械庫的大門了。我可以肯定,他們正在外面悄悄埋伏,等我自投羅網,不過這也給了我更多的時間。趁著這時機,我瀏覽了一下終端機裡的檔案,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就黑了進去,密碼是“終端機”,簡直毫無挑戰性。
第一條記錄可以說是活化石了;透過撰寫日期能夠看出來,這條記錄甚至比世界末日還要再早幾年。而剩下的幾條都是最近幾個月的了。
記錄一:
士氣部昨天的所作所為真讓我大吃一驚。我們都知道他們幹了什麼,我甚至還收到了“封口費”。無論如何,我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進行得如此順利。僅僅是給他們賄賂一點我們的“特產”,他們就給了我們合法許可?就算他們真的很骯髒,我還是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乾脆把所有貨物都扣下佔為己有。整個過程順利到難以置信。於是我做了點深入的調查,我朋友的一個朋友在蹄鐵軍工做事,據說瞭解一點隱情,於是就跟我透露了一些內幕:士氣部的部長其實非常厭惡新頒佈的違禁品限制法。自從士氣部按要求實施那些法律後,那些美味的斑馬“特產”都只能偷偷在公主的鼻子底下溜進小馬國。我想這就意味著只要她說貨物是黃元帥(Golden delicious),我們也得跟著說是。即使公主懷疑她的做法(都這樣瞭如果還不懷疑她那該多麼白痴),她也不會被士氣部以煽動暴亂的罪名指控,畢竟部長怎麼可能被自己部門起訴呢。
記錄二:
終於把這臺機子給清理乾淨了。我刪了三百多條沒用的訊息(大多被我刪掉的連訊息都算不上)。除了一個有奇怪的屁股標誌的老檔案有加密指令刪不掉。相信我,刪掉那個玩意弄得我精疲力盡,最後還是不行。
我一直不理解為何要費力儲存交易記錄,而且所有的貨物只運往那個鬼地方。也搞不懂斯特恩(Stern)他媽的要這麼多奴隸做什麼,除非她想弄一支軍隊,要不然怎麼解釋如此恐怖的消耗率。
頭兒更擔心的是運輸上的損耗率。這幫操蛋玩意兒大概有三分之一送不到交貨地,而且斯特恩可不會付錢買屍體。我得找個法子,讓那些該死的貨至少能活到瓶蓋到帳的時候。或許給他們來一些毒品會管用。 我們上週找到了一個儲藏洞的暗門,裡面有被埋起來的一整節車廂,裝滿了這些玩意兒!
記錄三:
我終於說服了頭兒拓展我們的業務,參與一點幼駒販賣。小崽子更容易管教訓練。當然,我們得先墊點瓶蓋,畢竟他們還不能承擔普通奴隸的工作,不過很多買家能看到他們的潛力;見鬼的是,斯特恩什麼也看不到。那婊子什麼耐心都沒有。
結果出來了,一小劑霸力和黛茜(Buck,Dash,分別對應輻射中的壯大靈和杰特)的混合物或許能管用,這能讓那些不值錢的奴隸在去吠城(Fillydephia)的路上不會掛掉。至於那幫奴隸交到斯特恩那裡後會怎麼樣,我一點也不關心。估計還是得跟鞭痕(Whip Crack)說一下,對他們別下太重的蹄。畢竟就算是混合毒品,也不能防止任何小馬被鞭子活活打死,也許我該去建議讓那些車伕換得稍微勤一點。
記錄四:
用舊警署的那些小牢房關押幼駒非常合適。蘋果魯薩最早的定居者規劃得很長遠,造了許多像那樣的堅固設施,很顯然,他們對於如何建造牢房瞭如蹄掌。我甚至可以說,那些小牢房是他們滾蛋後留下的東西里第二好的,僅次於蘋果派的食譜。
結果,為了抓捕幼駒,去襲擊那些獨立的農莊風險更大。我們抓小崽子的時候,那些家長几乎無一例外與我們發生了衝突,但他們也為保護自己小崽子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即使我們殺光了所有成年小馬,我們依然有一筆可觀的收入。
記錄五:
這他媽是為啥!整整兩車價值不菲的貨物,全毀了!我們能想到的情況,就是他們撞見了一條落單的地獄犬(Hellhound),被撕了個粉碎。操蛋的變異怪物壞了所有好事!現在我聽說,斯特恩還要派“特派員”來檢查我們的工作情況,聽上去更像是打算接管這裡。我覺得她對事故一定大為震驚。那個“特派員”做事最好也小心點,別惹什麼不該惹的麻煩。
另一批幼駒到賬了,等會兒就要拿他們換一批瓶蓋了。做幼駒生意的另一個好處:你只需要在他們面前殺一個,就全老實了。不像那些成年奴隸,收拾起來真的好麻煩。
記錄六:
上週發生了啥簡直無法形容!斯特恩先前對那個“特派員”的身份完全守口如瓶,我現在真的啥主意都沒有,我都快傻了!換個話題,就在我們的新頭兒過來找我,清算我們在她到來前說她壞話外加別的啥的舊賬時,我四條腿都在打顫!不過,我覺得她能夠理解我當時只是在沒有任何根據地瞎猜,所以才饒我一命?希望如此。上一任頭兒留給我們的教訓,依舊在我們腦袋裡敲著警鐘,提醒我們新頭兒的蹄子可一點也不軟。
新法子倒是能留住那堆奴隸的命,實際效果也的確很好。只不過新頭兒再也不讓我們隨意用霸力和黛茜這套把戲了,真他媽是個好訊息。幸虧我能把這件事全賴到蘋果核(Apple Core)頭上,把自己推個乾乾淨淨。可憐的蘋果核,壓根也沒想到這倒黴事會落他頭上。
女神們在上!
我看到的一切徹底激怒了我,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立刻就要噴湧而出,將整個販奴鎮焚燒殆盡。拯救那些無助的幼駒,已然成為了我的行動目標之一,甚至開始取代拯救薇薇在我心中所處的位置。我現在整隻馬都不好了!媽的,我還躲在這裡幹什麼?我現在就要出去,給那幫混蛋點顏色瞧瞧!
曾幾何時,廢土還會聆聽你訴求,將你所需的一切透過你的勞動給予你,但現在全都變了。就當我退出終端機,憤怒地四處跺蹄發洩,就連搬開障礙的力氣都要發洩完時,大門突然爆炸了!滾燙的氣浪和彈片碎屑撲面而來,狠狠地將我扇到背後的牆壁上,血液伴隨著劇痛在身上游走,最後彙集在傷口處不住噴出。身體被甩到牆上時,我的腦袋也狠狠撞在了武器櫃上,立刻就昏了過去。那幫奴隸販子居然用導彈破門!
*** *** ***
伴隨著因劇痛和震驚而產生的顫抖,我貪婪地吞下另一瓶治療藥水。然後,傷口開始癒合了。災厄把我的前腿固定好,讓我的骨頭在藥水的作用下癒合得快一些。傷口已經不能用醜陋來形容了,就算有藥水,在找到真正的醫療小馬徹底治好它之前,我都只能瘸著走路了。糖心離我們太遠了,而且她還不一定能有這個能力。
幸運的是,災厄讓我好受了很多。一個載著導彈的戰鬥鞍在瞄準目標時會費不少時間,這就意味著,那些缺乏操作經驗的小馬發射前都會把自己定在原地,變成一個活靶子。對災厄來說,擊中這樣的目標簡直易如反蹄。
在我終於能夠站起來,就算依舊搖晃不停後,我把之前的經歷一股腦全都講給災厄。當我蹄舞足蹈地和災厄解釋薇薇在我心中的重要位置時,他不禁向我投來了欣賞的眼光,然後(高興地)小跑回去,瞥了一眼我沒有拿走的那些戰鬥鞍,馬上就發現,那些型號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樣,甚至連零件也是。
我們不敢繼續在軍械庫呆下去了,那些奴隸販子隨時都可能回來。我們最後決定分頭行動,我去找薇薇,而他一路趕去警署偵查地形,順便幹掉幾個守衛。我會盡快趕過去與他匯合,但在此之前,他要將那些幼駒先集合起來。雖然我不確定災厄能不能全部救出來,但……至少……災厄能夠給予他們希望,成為自從他們被捕獲後遇到的第一個友好的小馬。
偷偷遛出房間後,我們在暴雨中分道揚鑣。沒過幾秒,那些奴隸販子就跟丟了我們。
*** *** ***
我迅速開啟身後緊閉的廂車車門,悄悄溜進車廂,然後反蹄把門關上。隨著車門的閉合,透過門框映在地板上的方形亮斑漸漸沒入黑暗。
她居然就在這裡!
“也許到時候了!”她正背對著我,直直盯著牆上掛的帶著三隻粉紅色蝴蝶的箱子,“我在這裡什麼都幹不了……”
她猛地一轉身,正好從眼角瞥到我的身影,頓時把自己想說的所有話都噎了回去。她慢慢轉身直面我,又死死地瞪著我,“……別這樣……”
——畫師: MrLolcats17
什麼情況?自從半小時前見到舞臺上的薇薇後,我就一直在幻想她重新見到我時表情會有多麼精彩。結果?我本以為她會又驚又喜,但事實上,這兩種情緒都沒出現在她臉上。
“天!”她的視線從我的臉上往下慢慢移動,掃到我的二號避難廄護甲上(就算小呆已經把服裝改得面目全非,二號避難廄的標識依舊清晰可見),最後又落到我前蹄上的嗶嗶小馬。薇薇看起來十分震驚……感覺還無比悲傷?
不知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麼,她重重嘆了口氣:“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挺直了身子:“我跟著你踏出了避難廄,穿越廢土,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你,我是來救你的!”我給了她自己能夠做出來的最燦爛的笑容,有點擔心剛剛的話聽上去可能不那麼合適,又添了一句:“並不是在跟蹤你。”
“現在難道不是這樣嗎?”她使勁晃了晃頭,心煩意亂地在原地晃悠,“我為了不讓任何小馬跟著我,絞盡了腦汁,最後卻是這樣,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她再次轉頭看向我,我看到她的眼神又掃過我腿上的傷口,以及我的裝備。
“你就是剛剛在外面到處開槍的傢伙?就是你對吧?”
等等,為什麼薇薇的語氣就好像在質問我?感覺像我做錯什麼了似的?“對,正如我剛剛所說,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救我?小皮……”天,她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我不是囚犯,我是自己決定留在這裡的。”
我沒聽錯吧?什麼!?
“你在這裡……和……那些奴隸販子……”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的心先碎了一地,還是理智先被摧殘殆盡,總之我快要崩潰了,“你……你為那些奴隸販子服務!?”
她靜靜在原地盯著我,語氣中抑制不住的冷酷撲面而來:“而你剛才從他們中殺了個三進三出,小皮,你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有多少馬因你喪命嗎?”
“可他們是奴隸販子!”我大口喘著粗氣,雙眼也因憤怒而變得通紅無比。
“那你知道,有多少馬靠這維持生計嗎?小皮,這是個小鎮,有遊商、酒店老闆以及一群打工的,你敢保證你沒有殺掉他們中任何一個嗎?”
“不,我沒有!我保證!”除非有城鎮居民打扮成奴隸販子那樣,全副武裝還處心積慮地想弄死我。
“而那些奴隸販子?你真天真到以為那些奴販會白白讓你殺掉他們夥伴,不去報仇嗎?你覺得他們不會先拿無辜的小馬開刀來發洩嗎?”
只要我在殺掉他們前救出所有奴隸,就沒這麼多問題了!我不禁憤憤地想,但我並沒有為此再和她吵下去,而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冷靜,冷靜小皮,畢竟是薇薇!我有必要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腦子裡找遍我能選擇的所有語氣後,我儘自己所能平靜地問:“那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薇薇一直保持著不為所動的冷酷語氣。即便面對已經處在崩潰邊緣,馬上就要抑制不住吼叫出來的我,也依舊保持著一貫的高冷姿態。看到她這樣,我更無法控制住自己。“在我留下訊息以防任何小馬跟我出來之後……我就離開了避難廄。”她直勾勾看著我,“路上我遇到了一個傷員,他的整個小隊被恐怖的野獸屠殺殆盡,只有他撿回了一條命,傷勢嚴重,還丟了一條腿。目睹此景,我毫不猶豫就跑過去為他包紮斷腿。”
“你知道我一直想當一隻醫療小馬嗎?我幫他包紮好傷口,揹著他回到他的營地,一個奴販集中營。和他們相處的時候,我發現有太多需要救治的小馬,特別是那些奴隸,”說到這裡,薇薇略帶示意性地抬頭環顧整個車廂,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她的專屬房間,不是那些奴隸販子監禁她的牢籠,“所以我就留了下來。”
殘酷的事實不由得使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但……你這是助紂為虐!你正在幫最不應該幫的傢伙!”
或許是對我有點失望吧,她默默轉過身去,凝視著牆上掛著的那些有粉色蝴蝶標誌的黃色醫療箱。又漫不經心地,如同談論天氣一般毫不在意(陰天,可能伴有降雨,槍戰和血腥屠殺)地告訴我:“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有幸看過一本講述和平部部長小蝶(Fluttershy)生平的書。書裡講到,每當她親臨戰場時,她都命令所有隸屬於和平部的醫生必須對所有傷員一視同仁——所有傷員!不管是小馬還是斑馬,在她眼裡,他們都只不過是殘酷戰爭中的受害者,沒有任何區別……”
她再次轉身瞪著我,緩緩問:“她能做到這些,我有什麼理由做不到?”
“但這是兩回事!”
“哦?”她質疑,“怎麼不一樣?”
因為這些奴隸販子對其他小馬沒有任何同情心,在他們眼裡,所有小馬都是可以隨便殺掉的下賤貨物。他們所過之處,帶來的只有奴役和死亡,而他們甚至連幼駒都不放過!而斑馬是……斑馬毀滅了我們一座又一座城市。為什麼他們帶來的都是死亡!想到這裡,我急得直跺蹄,好吧,看來真的沒什麼區別,雖然感覺不一樣,但就是說不上來……
“你看,”我絞盡腦汁,想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服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奴販到底什麼德行……你救了他們,等於讓他們接著去禍害更多無辜的小馬。那些可憐的奴隸,也許你幫他們包紮好傷口,能稍微緩解一下他們的痛楚,但他們最後都會被賣掉,在買主那裡忍受飢餓和鞭打,最後勞累致死。奴隸販子只是在利用你,讓他們的‘商品’更有價值,能賣更多瓶蓋而已。你這樣做,不能帶給他們救贖,反而讓他們走向萬劫不覆的深淵。”
聽完,薇薇臉上流露出難以承受的痛苦:“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都知道!但我又能做什麼?我只是一隻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小馬,我現在這樣做,至少也不是坐視不管!照你說,我就應該拋棄那些可憐馬一走了之,不管不顧嗎?”
終於!蹄踏實地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在薇薇掙扎的神色中,我看到了苦苦尋求的希望:“不用坐視不管,我們可以拯救他們,帶他們徹底脫離這片苦海。”
她輕輕搖搖頭,苦笑一聲,臉上依舊充滿絕望和無奈:“拯救他們?就憑咱們兩個?對付所有的奴隸販子?”薇薇抬頭看向我,“我不是懷疑你的決心……或你的裝備,但是隻靠我們倆實在勢單力薄……”
聽到這,我心中一陣狂喜:“我並不是孤軍奮戰,我有支援,還是隻天馬!”
薇薇的抵抗情緒逐漸化為烏有,不過她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就算我們做到了,然後呢?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嗎?我們距最近的友善聚落也有好幾天的路程,而我照料過的大部分可憐小馬,身體狀況不能支撐他們走完全程,裡面還有孩子呢!”
她仔細瞧了瞧我受傷的那條腿,睜圓了雙眼。“天!”她用前蹄指著我的腿,“看上去你的傷也不能支撐你走完這次的路途,如果能再富裕幾小時,我或許能治好,只是……”
她坐了下來,充滿了懊悔:“我真的欽佩你的勇氣和犧牲,小皮,但你真的有好好想過這些問題嗎?”
“怎麼會沒有?我都有準備,”我略顯結巴地反駁,不過不是因為緊張,而是真誠,“我可是有一整列火車!”
“哇!”薇薇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終於,她的聲音完全不再充滿痛苦,而是希望,“這……或許真能管用!”
*** *** ***
我和薇薇進入房間時,災厄正站在舊警署屋頂上幫我們放哨。警署裡的場景簡直慘不忍睹——牢籠裡有五六隻幼駒,渾身散發出惡臭,無助蜷縮在牆角里。看見我們越走越近,他們眼神中的畏懼愈發明顯。不過就在他們認出走過去的是薇薇後,恐懼的神情頓時緩和不少。作為回應,薇薇向他們遞去一個最友善的微笑:“孩子們——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們!”她輕柔地說,跨過一個守衛被爆頭的屍體時——災厄已經為營救掃清了所有障礙——略顯猶豫地做了個鬼臉,“我們馬上要坐火車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此時我正處理第一個籠子上的鎖,眼前的場景不由得使我肅然起敬——透過籠子的鐵欄,薇薇正依偎著那些幼駒,時不時用腦袋親暱地蹭蹭他們,安撫他們受傷的幼小心靈。我敢說,薇薇對他們的意義,如同一座希望的燈塔,是在他們被奴役的這段暗無天日的時光裡,留下的最後一絲光明。我注意到她體側掛著的並不是鞍包,而是兩個醫療箱(以前我在避難廄裡也見她這樣裝備過)。看到這裡,我才想明白,她鬃毛和尾巴上的金色條紋,不正暗示著她和那隻粉黃相間的小馬十分相像嗎?後來我才瞭解到是和平部部長——這也是她自己說的。不過,我為啥不換個角度想想?金屬醫療箱防彈能力可比鞍包強了不知道多少,金屬箱子也更利於掛載武器。
鎖芯滑向一邊,往下一拽掉落在地。或許不明白我是來做什麼的,籠子裡的孩子看我的神情非常複雜,有喜悅、希冀、恐懼和一點不情願,這是我能辨認出來的所有情感。
“有情況!”災厄的聲音在隆隆作響的暴雨中傳來,“淦……小皮,有麻煩了,大麻煩!”
薇薇遞給我一個擔憂的神色,彷彿我剛才給她建立起的所有信念一下子被擊垮了。我示意她不要害怕,迅速而安靜地溜到窗邊,探頭觀察外面的情況——兩個奴隸販子正大踏步向警署走來,透過暴雨傳來陣陣馬蹄聲,正跨過門前被水淹沒的道路,沉悶如鼓點。車廂上還站著第三個,一直默默注視著這邊,隨後一躍而下,落在兩個奴隸販子中間,和他們一併走來。兩側的奴隸販子都配著重型戰鬥鞍,不過最讓我驚異的還是中間那個,我所有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她高大的身體發散出強大、華貴又怨毒的氣息,我從未在其他小馬身上感受過如此詭異的氣勢。事實上,她都不能算一隻小馬。修長的蹄子、腦袋上修長的帶螺旋紋的角,還有……翅膀!一隻有翅膀的獨角獸!
我的記憶裡,只有兩個和她一樣的角色,每次回想起那兩位女神時,我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塞……塞拉斯蒂亞?露娜?”
那隻神秘的黑色雌駒的威嚴聲如洪流般湧入房間:“只給你們一次機會,從裡面滾出來!不然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我腦子現在亂作一團,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向門口走去,但最後還是清醒了過來,並反覆強調自己一直堅定不移的信念一定不會錯:無論是塞拉斯蒂亞女神還是露娜女神,都絕不會縱容那些惡棍在這裡胡作非為,荼毒生靈!我不管眼前那個……生物,究竟是什麼,她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我那個不信邪的朋友在房頂上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伴隨一聲“咿哈”,災厄向地面上的三馬俯衝而去。四發子彈擊中左邊那個奴販的要害,讓他重重撞在地上,水花四濺。隨彈孔湧出的血漫過那隻詭異雌駒的蹄子,染紅了整條主街。
詭異的雌駒一陣嘶笑,毫無同情和憐憫,就好像冷酷到了骨子裡。“如此無禮!”她的獨角開始散發令馬作嘔的綠色熒光,伴隨角尖一聲炸響,一道閃電撕開暴雨雨幕,直插進災厄的胸膛,將正在俯衝的他狠狠擊飛了出去。
“災厄!!”那一刻我都快絕望了,拼命集中注意力用念力接住他——在他失去平衡飛旋墜落,砸在雷區的前一秒成功接住了。看見籠子周圍地面密密麻麻的地雷,災厄雙眼不斷抽搐,神色中流露出的恐懼一覽無餘。他嘗試在空中轉身,但蹄子被麻痺失去了知覺,只能無力地顫抖。
“不值得同情的蟲豸!”就在我把災厄飄出雷區,輕輕放下以確保他不會受太大的傷時,那隻雌駒給站一旁的奴隸販子下達了命令:“殺了她。”奴隸販子飛奔過來,重型戰鬥鞍上的眾多槍管瞄準了面前因年久失修和惡劣天氣而搖搖欲墜的木質建築。
身後,薇薇高聲警告那些孩子:“所有馬快趴下!能多低有多低!”我轉身,看到她衝著那些孩子所在的房間,揮著自己的角,把整個房間籠罩在一個閃亮而脆弱的魔法護盾裡,我驚訝於她居然還會這樣的法術,但當我意識到薇薇沒有把自己也包在給幼駒製造的魔法護盾中的那一刻,已經太遲了。
奴隸販子的戰鬥鞍開火發出的轟鳴並不像其他槍械,更像是一條巨龍的怒吼!子彈撕開外側的牆皮,有不少甚至直接穿透牆壁,在警署外牆上留下一排排觸目驚心的彈孔!我在一張金屬桌後伏低身子,防止被子彈打成篩子。我能感到子彈在上方劃過留下的氣浪,以及嘗試穿透桌子時留下的一個個凸出的彈印。
我聽見薇薇痛苦的呻吟聲,以及身體倒地時發出的悶響。
槍管的咆哮聲終於停了下來,似乎戰鬥鞍也需要一些時間休息。我用前蹄撐住桌子,跳出千瘡百孔的掩體,開始施法。角上發出的光芒包住一枚、兩枚、三枚、四枚地雷,趁著機槍奴販換彈的瞬間,我把它們從泥裡拔了出來,使勁扔了過去。那隻詭異的雌駒看到我的作為後,略微張開翅膀,把自己包在一層綠色的球形護盾裡,比薇薇的護盾更耀眼,力場更強,也更堅固。
那個奴販轉向朝自己飛來的地雷,驚懼地看著不斷髮出“嘀嘀”聲的金屬圓盤,下意識往後大退幾步……
嘀,嘀,嘀嘀嘀轟!!!
詭異雌駒的護盾上瞬間灑滿鮮血和內臟。剛才的劇烈爆炸中,護盾稍微閃爍了一下,但……也只是閃了一下,不過也說明那玩意兒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有點意思!”她皮笑肉不笑,“不過,我可沒時間陪你玩遊戲。”
我根本沒注意她在說什麼,而是緊緊瞪著薇薇倒在一片逐漸蔓延的血泊之中。有三發子彈射中了她:一發只是略微擦破她的表皮,但另外兩發深深嵌入了她的腹部。我火速開啟她揹著的醫療箱,拽出一卷繃帶。
警署大門被狠狠從門框上扯了下去,扔進了某個陰暗角落裡。“繼續啊,”她譏笑道,“把你全部本事用吃奶的力氣使出來。”我什麼也沒動,因為旁邊沒有任何物體能扔向她。
“呵呵,”她笑了,好似看穿了我的所有想法,“山窮水盡了?你可真是丟盡了獨角獸的臉。”
我儘自己所能給薇薇包紮好。接連不斷的疼痛讓她身體不斷顫抖,發出難以忍受的呻吟。這情景不由得使我心驚肉跳。
“我們居然還奢望你這個不知死活、來我們地盤搗亂的小賊能給我們一點挑戰呢。結果呢?真是讓我們失望透了。”
我儘可能地集中注意力,角尖也開始綻放出光芒。
“又是懸浮魔法?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小把戲。”她慢慢朝我走來,不忘繼續做出那副嘲諷的表情,最後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你留下一堆爛攤子……還讓我們在你這個低賤的蟲豸上浪費時間。因此,我們會先處理你的朋友,把他們變成一鍋燉肉餵給你。”
我角上的光芒愈發耀眼,全身緊繃開始不斷往外冒汗。
“……不,我們突然改主意了,決定先把他們餵給那些幼駒,讓你在一旁無助地看著!”
我角上的光芒突然閃了一下,另一層更刺眼的光芒又把它包了起來,我筋疲力盡的身體開始瑟瑟發抖。
“依然是,小把戲。”詭異雌駒的嗓音依舊那麼居高臨下,令馬不敢抬頭。我角上發出的光不斷透過牆上的彈孔和大門傾瀉而出,而她對此毫不在意。“所以你又想玩什麼花樣?飄走全部幼駒?放棄吧,你無力把他們藏到我們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你想操控軍械庫的所有武器?就算你做到了,分隔你我的護盾也能幫我們擋下所有彈火!”
第二層光芒從我角上噴薄而出,又完全蓋住了上一層。能量不斷在我體內燃燒,我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
那隻詭異的雌駒左右環視,又轉頭看看身後是否有別的東西搞偷襲,然而除了涓涓流淌的水流、無邊的黑暗,空空如也。她又抬頭仰望,和身後一樣,什麼都沒有。“鬧夠了吧?別浪費時間了!”她轉過身看向我。
“你說得沒錯,”我說,虛弱無力地邁向門口,由於消耗太多體力,我都害怕自己下一秒會直接昏厥,“我是個瘦弱……的可憐蟲。”我瘸了的那條腿劇烈地顫抖,牙齒也開始不住上下打顫,無法忍受的劇痛讓我落下眼淚。我低著腦袋,獨角緊貼地面,看上去像是在對她鞠躬一樣,“作為獨角獸,我確實只會懸浮魔法這種小把戲。”我仰視著她的雙眸,沒有抬起獨角。在如此近的距離裡,我角上的光輝完全照在她身上。她其實並不是純黑色的,看上去更像墨綠色,還有紫綠相間的鬃毛。
“但,我真的,特別擅長這個。”
她再次漫不經心環顧四周,嘗試推測我到底在玩什麼鬼把戲。略微擔憂了片刻後,我給她留下了“非常無趣”的印象。“或許,你並不完全一無是處,獻身於我們吧,加入我們的‘統一’(Unity),你會比現在這副可憐樣子好太多。”
第三層極其耀眼的光芒從我的角上閃耀而出,明亮到幾乎要閃瞎雙眼。我的瘸腿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疼痛了。我單膝跪地,“不!!”
因我的無禮頂撞,那雌駒滿腔怒火地質問:“什麼?那你還想怎樣!”
我聽見災厄在附近偷笑:“讓你再也不能胡作非為。”
“什麼?”她低下頭,又馬上抬頭看向天空。一瞬間,一列廂式貨車悄無聲息從警署樓頂飄到了她的正上方。她恍然大悟地瞪圓雙眼,但已經太遲了,我鬆開了魔法,任由貨車自己狠狠地砸了下去。
<<<------======!!!轟隆!!! ======------>>>
碰撞產生的巨大氣浪將我掀翻在地,灰塵湧進我的鼻腔和咽喉,嗆得我不斷咳嗽,而對新鮮空氣的渴望又讓我喘得更厲害。我試圖硬撐著站起來,但一股來勢洶洶的倦意迅速蔓延到全身,下一刻我就徹底昏了過去……
蹄注:升級
新技能:管理大師——你現在可以更高效分配鞍包的空間。這項技能允許你攜帶更多重要的小物件。重量小於或等於二磅的物體裝入你的鞍包時重量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