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陰雨天。烏黑的濃雲籠罩天空,黑壓壓的天氣弄的氛圍倍感壓抑。喬羽從早晨起來鼻子就不通氣。她坐起身將長髮往腦後捋,看著窗外的大雨發呆。
白欣欣昨晚特地問她用不用陪著她去,,喬羽搖搖頭,表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白欣欣眼神擔憂,又沒法做什麼只好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喬羽衝她笑了笑答應了。
大雨天對於那些宅在家不必出門的的人來說也許是愜意的欣賞雨景,但對於必須要出門的人來說,就是惱人的潮溼,髒亂的泥水。喬羽把長髮在腦後隨意綰成個髻,穿上黑色風衣。她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蹙眉臉色蒼白。她掏出口紅抹在唇上抿了抿,這就好了。她提著傘出門。
大雨落在傘面上,滴滴答答砸出沉悶的聲響。喬羽路過花店買束紫羅蘭,她記得母親最喜歡紫羅蘭。
今天是五月十日,喬明月的忌日。
喬羽怕碰見喬家人,特地起了個大早去看望母親。她在墓園門口下車,撐開傘拾級而上。風吹過,帶溼了她肩頭。她抱著花,站在墓碑前。照片中的母親對她笑的溫柔而寧靜。她蹲下身放下鮮花,伸手擦去照片上的雨水。眼眶溼潤。她輕聲說:“媽,我回來了。”聲音哽咽。她從兜裡去取出手帕,細緻的擦拭墓碑,回想著之前母親與她點滴相處的記憶。
喬明月是個美人,見過她的人都深以為然。當然,光是美並不足以形容遠近聞名的喬小姐。她在繪畫設計上極有天份,年輕時曾被恆達特聘為珠寶設計師。世家望族的未婚子弟姐登門求娶過這位喬小姐,皆被視喬明月為掌珠的喬世爻一一駁回。眾人作壁上觀,想看老喬頭到底會尋個何等佳婿,誰知卻挑中葉家那個紈絝子弟。
喬羽跪在母親墓前,笑著說:“媽,你看我今天好看嗎?”小時候自己不愛說話,母親總是領著她,走遍世界山水。牽著她的手,耐心給她解釋世界上的一草一木皆是大自然所賜寶物。末了會將她抱在懷裡笑著說:“我們珩兒就是媽媽最大的珍寶。”
喬羽眼淚自眼眶滑落,她哭著向母親道歉:“我不孝,媽,我沒有長成你最期望的樣子,我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大人。我膽小,我怯懦,我逃避事實,我…….我好想你啊,媽媽。”她把臉貼到母親墓碑前,泣不成聲。
天邊隱隱響起悶雷聲,喬羽的衣衫盡溼,她真的,一個人太久太久了。許久,她發洩完情緒,坐在墓碑前跟母親絮叨自己最近的事。
“我現在很好,在恆達上班,就是您之前工作過的公司。不過我不跟您一個部門,在策劃部,部長和同事對我也非常好。我現在想著先多掙錢,然後回…回去繼續唸書。”她低頭有些羞愧地說:“不知道老師會不會生我氣,離開的時候,沒來得及去告訴她。”
說著說著,大半天過去。反正身上都溼透了,喬羽站起身收起傘拎在手裡,她笑著對母親說:“那我先走了,您要是想我就來夢裡找我。再見媽媽。”
她轉身下樓梯,心情輕鬆一些。不管何時,母親都是她的避風港,是她能量來源。快走到門口時,一個頗為眼熟的車停在墓園門口,熟悉的四口人拎著拜祭物品下車,是喬家人。
喬羽眉頭緊蹙,拎著傘四處望,瞧見不遠處有片樹林,她跑了進去找到最大的那棵樹企圖躲在後面,不備樹後面有個兩米高的土坑,她沒瞧清一頭栽進去。驚起樹林一片鳥群。
喬思聞聲朝這邊看了眼,接著給隨爺爺父母走到姑姑墓碑前。喬羽摔得頭昏眼花,她捂著屁股起身,外公舅舅站在那邊,她不敢貿然現身,只好蜷縮蹲在坑裡。
“誒,這怎麼有束花?”喬思驚訝道。
喬母應聲:“不會是葉家人來過吧?”
喬世爻看著女兒喜愛的紫羅蘭,心底一動,知道小丫頭來過了。喬思對葉家沒有好感,拿起花就要扔掉,不成想被外公阻止。
喬世爻嘆氣:“放著吧。”
喬思驚訝,又聽見他說:“放回原處,我們的擺在旁邊就好。”
喬思只好照做。
喬羽聽見外公的聲音,站起身踮腳想要看一看老人家,她好久沒有看見外公了。
喬世爻對著女兒說了會話,最後留了句:“好久沒見小珩了,要是能看一看她該多好啊。”
喬思撐傘站在一旁不屑道:“她一走多年不回來看您,那麼沒良心您還想她做什麼?”被喬暄陽喝止。
喬羽扒著土坑的手漸漸鬆懈,對於外公,自己確實擔得起沒良心這三字。
她等啊等,等到喬家人乘車離開,她起身試圖爬出坑,卻怎麼都摸不到法門。身上溼噠噠的衣服很不舒服,她掏出手機想要找人幫忙,誰知手機黑屏,宕機了。事已至此,她竟然笑了,真是倒黴到家了。她直接喊道:“有沒有人啊?有人掉坑裡了!”
她手裡不時的按著手機開機鍵,死馬當活馬醫,萬一開機了呢?她想著。
陳覺這天起了個大早,今天公司月度會議,中午隨意吃口吐司,坐在會議室主位,聽著各位彙報。
各位董事眼觀鼻鼻觀心,猴精的看著陳覺如何決斷。
各位高管瞧著自家boss的神色,摸不透他今日心情如何,戰戰兢兢的彙報完,等著陳覺開口。看向他時,他的神色總是淡淡的。衛哲見狀適時示意下一個接著彙報。
衛哲手中手機忽然震動,他給結束通話,接著手機一直震動。陳覺向後看,伸手示意接過手機,是趙明。
陳覺接通,趙明在電話那端似是有些著急。
“什麼事”會議室裡瞬間噤聲。
“陳總,喬羽您能聯絡上嗎?”自從上次喬羽在趙明面前打給陳覺,他就覺得二人關係匪淺。
陳覺有些意外,他問:“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找她?”
趙明流汗,他解釋道:“Marvin那邊工作人員來郵件,要來gallaria考察,有意向跟我們畫廊長期合作,但是他們有條件。”
陳覺挑眉問:“什麼條件?”
趙明:“我方工作由喬羽全權主理。”
陳覺驚訝,他弄不懂這與喬羽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對方點名要她。他轉頭問坐在會議室裡劉龍標“喬羽今天來上班了嗎?”
龍哥被總裁問的猝不及防,他回答:“她今天請假。”
陳覺問:“什麼原因?能聯絡上嗎?”
龍哥當面打給喬羽,半晌搖頭,無人接聽。
陳覺蹙眉,他拿起手機撥給喬羽,沒成想這次通了。喬羽按著開機鍵意外的發現手機能用了,剛想打電話,就看見陳覺來電。
她接通,大雨沙沙聲“喂?”
陳覺聽著她那邊的聲音問:“你在外面?”
喬羽有些猶豫地說道:“能不能麻煩你找人來接我下,我摔坑裡了。”
陳覺不自覺的語氣有些急:“你在哪?”
喬羽:“台山墓園。”
會議室眾人眼看著電話接通後,自家boss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皆瑟瑟發抖。
陳覺收了線站起身看著眾人,他說:“雖然我不認為現在是結束會議的時間,你們還有沒有除了像之前垃圾一樣的創意彙報要報告?”
眾人連忙表示沒有,陳覺勾唇,很好,他表示:帶著你們做的垃圾回去修改。接著他拿起大衣轉身推開門離開。
夜幕時分,雨勢逐漸增大。喬羽凍得渾身發抖,她頭眼昏沉地縮成一團,不知時間過去多少。眼皮支撐不住的幾欲合上,喬羽堅持不能暈倒,怕來人找不見自己。就在自己失去意識之際,一道強光映入眼簾。她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喬羽!”,接著那人的身影越來越近,喬羽懸著的心穩穩落地,有救了。
陳覺看見喬羽的狼狽樣,心底異樣情緒讓他很不好受。他很想對她說一句:你是傻子嗎?怎麼每次都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陳覺跑上前脫下外套抱住喬羽發冷的身體,他拍拍她的臉問:“醒醒,喬羽?”
大雨淋的他渾身溼透,他抱著喬羽工作人員將二人從坑裡拉出來,陳覺將她抱進車裡開著直奔醫院。
喬羽睜眼,昏昏沉沉的看見來來往往的白衣。
“醒了?感覺怎麼樣?”一隻手覆上自己額頭。
她轉眼看,陳覺穿著薄羊絨衫坐在病床前看自己。
她想起昏倒前的一幕,發現自己現在在醫院掛水,她要起身,被陳覺按住。他說:“你高燒昏迷,還是躺著吧。”
喬羽笑了下說:“麻煩你了。”她沒想到陳覺會來。
陳覺冷哼一聲,他看著喬羽說:“為什麼我每次見你你不是倒黴,就是在倒黴的路上。”就像兩人初見。
喬羽聞言,彎了月牙眼,何止呢,每次見到他自己的運氣就會從谷底向上直升。她說:“可能,你是我的救星吧。”
陳覺:“就會嘴甜。”從一旁取出溫熱的粥,剛才衛哲來送衣服時特地送來的。他問:“吃不吃?”
喬羽點頭,被陳覺扶起身發現自己衣服換了。
陳覺把碗遞給她說:“我家裡沒有女孩子衣服,便讓衛哲拿了一套我沒穿過的衣服,護士幫你換的。”兩人衣服溼噠噠的,陳覺特地讓衛哲送了兩套過來。
喬羽看著他眼神瞬間變得很軟很軟,她聲音很輕,很認真地說:“謝謝你,陳覺。”
陳覺看著她,忽然感覺時間瞬間回到十五年前,他笑,一如那時的神態,他說:“不客氣,喬羽。”
“謝謝你,陳覺”
“不客氣,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