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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Gloria

陳覺傷的不重,沒多久他就在醫院醒來了。黎璇得到訊息第一時間趕回孫子身邊,看見他醒來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陳覺瞧見祖母問:“您怎麼來了?”

黎璇嘆氣,孫子出了事,不親自來她怎麼能放心?所幸陳覺只是輕微擦傷,否則她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葉清永那老傢伙。

她揉孫子頭,慈愛地說:“你出事,我怎麼能放心下?”

陳覺垂眸,祖母一向忙碌,自己此番可是勞祖母憂心了。他抬頭問:“葉珩呢?她怎麼樣?”

黎璇收手,她瞧著陳覺緩緩說道:“那小丫頭傷勢比你重些,現在還在特護病房昏睡。”她內心覺得葉珩可憐。女兒險些喪命,父親卻不到場,只有一個老祖父在病床前守著,看樣子葉清永是不打算通知喬家那邊的人。

陳覺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黎璇此次打算帶著孫子回去,沈灃跑來送他,發現他一直就心不在焉。沒別的,陳覺就是想要去看葉珩一眼,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黎璇之前因為陳覺受傷,沒有讓他去探望,如今瞧著他執拗的神情,無奈嘆氣讓司機送陳覺去醫院。

到了樓下,陳覺發覺自己空著手來有些不好意思,隨手在醫院樓下摘朵繡球,拿了上去。走到病房前,裡面此時無人看護。陳覺抿抿唇,手握門把手推開門。少女蒼白的臉色,躺在病床上昏睡著。據醫生說是她自己不願意醒來。陳覺走上前,看著她,自己與她萍水相逢,只是覺得這個姑娘活的格外孤單,就像下一秒在世界上消失都不會有人在意。所有人都說愛她,在意她,可是權衡利弊下都會第一個放棄她,說到底,葉珩就是空有寵愛之名,卻無人真心疼愛。陳覺皺眉,他不知道自己是對眼前這個姑娘起了惻隱之心。只覺得看著她的樣子,向來波瀾不驚的自己此時內心不好受起來。他把繡球放到女孩的枕邊,開口道:“葉珩,希望你日後得以開心。”

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陌路人,以後都不會再見了。陳覺很快收拾好心情,跟著祖母離開。

葉珩醒來時,已至深秋,她是聽見耳邊一陣陣哭聲吵醒的。她恍惚醒來,瞧見病床邊趴著一個女孩,女孩哭的甚是傷心。她想了想,生鏽的思維轉了好幾圈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朋友白欣欣。她抬手拍了拍姑娘的頭,努力開口道:“哭什麼?我又沒死。”

白欣欣瞧見她醒過來,驚喜非常,她著急的道:“你一下昏睡一個多月,嚇死我了。”

白欣欣小時候在街邊蹲著痛哭。正好被在江南旅遊的葉珩和喬明月撞見,葉珩鬆開母親的手,第一次主動和別人說話。白欣欣淚水漣漣,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抽抽噎噎的問:“你是誰啊?”

葉珩蹲下身,開口說:“你別哭啦。”

白欣欣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她,委屈的說:“你不懂。”

葉珩耐心的看著她說:“我是不懂,但你可以講給我聽呀。”

白欣欣抽噎,她告訴葉珩,因她自小熱愛跳舞,父母花重金培養她,可去年父親投資失敗,家裡虧空嚴重,不得已之下,停了她的學費。白欣欣表面不顯,內心難受的一個人跑到河邊痛哭。

葉珩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哭的腫了,她牽住白欣欣的手,跟她說:“別傷心了,我去求媽媽幫幫你。”

她站起身轉身看著身後的喬明月,跟她說:“媽媽,能幫幫她嗎?”

喬明月溫聲答道:“可以,但你要答應媽媽一個條件。”

葉珩:“什麼條件?”

喬明月:“每天跟媽媽多半個小時的聊天。”

葉珩抿唇,她點點頭答應道:“好。”

為此,喬明月出面給了白家一大筆錢,供白欣欣讀書。白欣欣也成了葉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朋友。

白欣欣聯絡葉珩很久沒聯絡到,擔心葉珩出事,即刻北上。才得知,葉珩已經昏迷很久了。

葉珩瞧見好友,內心柔軟,她說:“那也讓你哭醒了啊。”

白欣欣抱著葉珩,陪她很久很久。

葉清永得知孫女醒來,立刻趕來,不成想被一人搶了先。

一個金髮綠眼,穿著深綠色薄風衣的女人一大早出現在葉珩的病床前,她徑直推開門,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葉珩瞧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自己從未見過她。她看著女人打量自己,覺得她應該是走錯病房,懶得開口,倚在病床上閉目,等著她出去。

女人戴著墨鏡,開口問:“你是葉珩?”字正腔圓的中文。

葉珩睜眼瞧她,她問:“你認識我?”

她翹著二郎腿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嗯,差不多。”

葉珩不解,什麼叫差不多?女人接著道:“在你未出生前,我就知道你了。”

葉珩覺得她是個騙子,不欲與她廢話,誰料女人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道:“我是來接你去柏林的,你想不想跟我走?”

葉珩瞪眼,眼前這人莫不是個人販子?看這氣質也不像啊?再說現在人販子還跨境作案的?她拿起名片看了眼,徹底傻了眼。

女人摘下墨鏡,笑意淺淺,墨綠的眼珠看著她說:“你不認識我嗎?”

葉珩傻眼了,是真的傻眼。Duffy.miller,享譽世界的畫家,被業內稱讚為油畫中的天才。她就這麼憑空出現在自己眼前,葉珩下意識揉眼睛,覺得自己在做夢。

Duffy看著她說:“別揉了,我是真的。”

葉珩問:“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Duffy簡單給她解釋下:“我是你母親的朋友,之前看過你的作品,想帶你去柏林學習,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葉珩被她給砸懵了,怎麼會呢?母親從未與自己提過她竟然與Duffy有故交?!怎麼可能呢?母親明明知道她有多喜歡Duffy!

Duffy看著她說:“你有天分,我不忍心你就這麼放棄畫畫,如果跟我走,你可以繼續你的繪畫事業。當然,你的祖父也是很不錯的,只是……我記得你擅長的是油畫。”

她說完,叫葉珩考慮好了就給她打電話,這段時間都會在國內,隨後瀟灑離開。葉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兩日後,她坐在病床前告訴葉清永,自己要去柏林。

葉清永開始不同意,後來瞭解下情況後明白此路對孫女或許來說是個柳暗花明的路子,畢竟她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了。他點了頭,與Duffy面對面長嘆半日,而後致電喬世爻。沒多久,葉珩留學的相關手續下來了。臨走時,葉清永和喬世爻給了她好大一筆錢,兩位老人囑咐著,閒了多回來看看他們,葉珩抿唇點頭。

碧藍如洗的長空,飛機劃過留下一抹痕跡,十三歲末尾,葉珩背井離鄉來到柏林。

葉珩被Dufffy帶到哈克市場附近,那裡有一處她的房產,她將葉珩安置好後,給了她一筆錢和一副畫具,人就消失不見,也沒說多久回來。葉珩抱著畫具愣了下,在房子裡走了個來回,兩室一廳的房間,典型的歐式建築,她挑了一間放好自己的物品,栽倒在床上發呆,內心空前迷茫和不知所措,但也鬆口氣。畢竟這是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國內那些糟心事離自己十萬八千里遠。由此,她便開始了自己獨居的生活。

她在書房裡翻看繪畫專業書籍,一週後,又開始研究Duffy的作品風格。渴了燒水喝,餓了吃麵包。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等Duffy想起她這號人時,葉珩已經快成仙了。她推開房門,發現葉珩穿著睡衣倒在畫具旁,畫布上是柏林的一處橋,黃昏下,河面泛著盈盈波光,橋上三兩行人。實話說,還可以。但是在她這裡,不及格。

她的動作驚動葉珩,迷迷糊糊起身,發現Duffy拿著自己的作品神色難以捉摸。葉珩站起身,看著Duffy等著她的評價。Duffy看她站在一旁,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開口問:“你這幾天吃的什麼?”

葉珩“啊”被她問的猝不及防,她說:“麵包。”Duffy氣的指著她說:“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瘦的多麼離譜,臉色也難看極了,活像難民營裡逃出來的難民!”

葉珩不在乎地答道:“不礙事。”

Duffy聞言,氣的摔掉手上的畫,要抓著她出去吃飯。葉珩被她的動作弄的生氣,她說:“你憑什麼摔我的畫?!”

Duffy蔑視地說:“一個垃圾,我扔還不行嗎?”

葉珩頭一次被人這麼貶低自己的作品,她氣急,可又無法反駁Duffy,享譽業內的畫家。她氣的直喘氣,轉身揮落自己的畫筆,既然你瞧不起我的作品,那我就鄙視你的專業。

Duffy見狀沒有猶豫,直接提著葉珩的領子給她拿了件大衣帶著她出門吃飯。此後,Duffy怕葉珩一個人在家餓死,帶著她來到自己的工作室,還是扔給她一副畫具,不怎麼管她。只有吃飯時,才會去把人從房間裡拽出來。畫室的工作人員都驚訝了,從未見過Duffy對那個學生如此上心,在國柏林幾乎是走到哪裡帶到哪裡,但是卻又不怎麼教她專業知識。葉珩後來的幾個作品又被她罵得一文不值索性開始擺爛,畫具一點不碰,自己躲在房間睡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三月後,工作人員發現葉珩身體出現了問題,渾身遍佈疹子,葉珩卻毫不在意,事實上,現在能讓她在意的事情幾乎沒有。Duffy此時在國外工作,聞言氣的讓在柏林的助理帶她去看病。

晚上Duffy結束自己的工作飛回柏林,推開房間門,瞧見坐在床上的葉珩。脖子手臂都是紅疹。醫生說這是水土不服加上心理原因導致的過敏。她嘆口氣,拉過凳子坐在葉珩床邊,決定與這個叛逆少女好好聊聊天。

葉珩轉回眼珠,漆黑的瞳孔看著她,沒有洩露一絲情緒。Duffy率先開口:“我聽Anna說你許久沒有畫畫了,為什麼?”

葉珩不回答。她接著說:“如果是因為我的評價那大可不必,畢竟在你的熱愛面前,我,不值一提。或者說,你並不是喜歡畫畫?”

葉珩眼神有了一絲情緒,她說:“不是的。”

Duffy攤手笑:“對啊,你還是熱愛的,那為什麼停止?”她交叉雙手放在膝頭,放低聲音耐著性子說:“你母親給我看過你在中國獲獎的作品,我認為你是非常有天份的,只是,現在你的心太雜,無法專心投入繪畫創作中,所以這段時間你的作品是真的不行。”她真誠的看著葉珩說:“但是,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不是嗎?”

葉珩有些難過,眼淚在眼眶裡打轉。Duffy嘆氣,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她說:“我給你時間讓你適應這邊的生活,並不是讓你浪費自己的健康自我糟踐的,相信你母親也不願意看見你這樣。”她伸手抹掉葉珩的眼淚,接著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你。”

葉珩點頭,她願意的。Duffy見狀笑了,她說:“那麼從明日開始,第一件事:好好吃飯。”

葉珩無比乖順的點頭,只要能學真本事讓她吃什麼都行。

Duffy在藝術大學任教,平時就讓葉珩在工作室練畫,上課時,將她帶到課上旁聽。久而久之,Duffy的學生都認識了這個來自東方的小女孩,親切的稱呼她為“littleheng”

葉珩就這麼被Duffy放在身邊帶著,葉珩的專業能力飛速見長,周圍人都驚歎這是天才又發掘個天才。

兩年後,葉珩正式更名Gloria並在老師所在的工作室發表第一幅畫作,聲名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