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科考試終於到來。
去考試的路上,許妄言和沈烈彥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走到考場門口。
雨變得小了很多,天空中飄著毛毛細雨,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枯葉的味道。
“許妄言,雨要停了。”他站在她旁邊,千言萬語匯成這麼一句話。
雨要停了,以後你的生活裡就會是萬里晴空,陽光明媚的了。
你不要再哭了。
“嗯,好像是要停了。”她側眸望向他,面色平平靜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進去吧,加油。”他眸中情緒翻湧,可嘴上的話卻說的那麼平穩。
“好。”她沉默半晌,終於回他,抬腳走向考場。
直到背影消失在他視線裡,她都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淚水早就矇住她的雙眼,叫她不敢回頭看他了。
“阿言,再見。”少年舉著傘站立良久,終於開口輕聲喃喃自語了句,隨後緩緩轉身,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別如雨,有好多話,他想開口對她說,可到了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說再多的話也無法成為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所以,有些話說了也不過是徒增傷悲。
越是如此,邊越是想要忘記,想要閉口不言,想要不再相見。
因為他愛她,每一次相擁,每一場對話,每一個眼神都會讓心止不住顫慄。
他的愛要溢位來了,他要怎麼藏呢。
於是他糾結,他想早點離開,卻捨不得她一個人受苦,他想把自已的內心告訴她,卻發現早已身不由已,啞口難言。
就好像是一場盛大的啞劇,臺上掙扎痛苦的人是他,臺下冷眼旁觀的人也是他。
他一個人流淚,一個人傷悲,一個人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吶喊,彷徨。
到頭來,一切也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內心戲。
更叫人難過的是,所有的這些她都不知道。
她只看到了他淡然的眼,平靜的笑。
他的輾轉反側,他的百般愁腸,她通通都不知道。
他就像是唱著一個人的獨角戲,兀自演著最孤單的悲歡離合。
可是,阿言。
這些都沒什麼。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聲音終於響起。
許妄言交了試卷,心裡有一塊大石頭好像落地,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她走出考場,發覺雨又大起來了,忽然想起少年對她說的話。
他說,雨要停了。
可是,沈烈彥,雨沒停。
周邊都是來接孩子的父母,無論考得如何,是哭著還是笑著,他們都往自已家的方向走。
許妄言穿著雨衣,看著慢慢離開的人群,熟悉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她輕輕嘆了口氣,正準備抬腳離開,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毫不猶豫的轉頭看去,在看到來人時心裡燃起的期待徹底熄滅。
“肖蘊。”看到來人有些眼熟的臉,她沉默良久,忍住心中蔓延的失落,猶豫半晌,試探的開口。
“抱歉,來晚了點,還好你沒走。”肖蘊喘著氣,說話的氣息有些不穩。
“你找我有事麼?”她聞言,不解的看著她。
“沈烈彥叫我來接你,順便告訴你,他已經走了。”她走到她面前,對著她開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似乎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嗯,謝謝你。”她聞言,心裡的難過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面上卻平靜的出奇,“不過我可以自已回去,你不用來接我的。”
“沒事,沈烈彥說了,你是他的好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看著她波瀾不驚的樣子,肖蘊在心裡不由得有些失望。
所以,沈烈彥,你做的這一切,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她一點也不傷心,一點也不在意你的離開。
“謝謝。”許妄言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語氣聽不出一點其他的情緒。
“沒事,我聽沈烈彥說你考完試想要找暑假工,我們場正好缺個站櫃檯收錢的人,工資可以商量,你考慮考慮?”想起幾個小時前他的叮囑,肖蘊壓下心中其他的情緒,對著她開口。
見她的時候,他就只說何晗叫的那些人已經被解決了,叫她不用帶那麼多人來接她。
“幫我保護一下她,一直到她離開這個地方。”他說。
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祈求之色。
他那樣不捨,恨不得自已親自保護她,卻還是要走,她那時候不太明白,現在卻好像明白了。
原來他知道,她從來對他都沒有感覺。
所以不想留下,不想任由自已的感情發展下去麼。
肖蘊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感慨萬千。
“謝謝你,我確實打算找暑假工。”
身旁傳來許妄言平平淡淡的聲音,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不用謝,我欠了沈烈彥的情,他想讓我把這份情還給你,我自然沒意見。”她再次開口,眼神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她,“看來你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確實是,”許妄言臉上帶著笑容,極力按捺著心裡的酸澀交織,“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少年對她的回答。
他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
是淡然,還是其他的,她不知道的情緒。
想到這兒,她忽然抬起頭,看著越下越大的大雨,聲音輕輕的開口:“這雨真大。”
沈烈彥,這雨真大。
大得好像停不了了。
........................
“媽,我好疼。”這邊,何晗躺在李莉的懷裡不停流著淚,臉上的傷口早已包紮好,醫生說大機率會留下一條不明顯的疤。
想到這兒,她心裡對沈烈彥的恨意就又深了幾分。
李莉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眼神中透著憐愛和心疼。
就一個毛頭小子,居然威脅到他們頭上來了,還敢動她的寶貝女兒?!
想到這兒,她的心中帶了幾分怒氣。
“晗晗,你確定那小子真的有證據?”站在窗邊的何勇抽完一根菸,終於回頭看向她們。
“我不知道,但是他看起來好像真的知道什麼。”何晗看著面上沒什麼表情的何勇,聲音不自覺又帶了幾分哭腔。
她知道他爸現在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怒氣還不小。
“爸,我不管他有沒有證據,明天我也要跟著去,我要讓他和許妄言生不如死!!”臉上的疼痛再次喚醒她內心的仇恨,即使知道她爸現在情緒不好,何晗還是恨恨的開口。
“還不長記性!!?”何勇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的煩躁逐漸加大,“都是你媽慣的你!無法無天的,天天不著家!!”
“何勇,你什麼意思?!”李莉皺眉,看向面沉如水的人,“現在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應對那個毛頭小子,保住你的烏紗帽!!”
何勇聞言,面色更加難看起來。
這些天一直忙著對付那個新來的反貪局局長,忙的他焦頭爛額。
那新來的陳青山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他軟硬兼施,一點作用也沒有,反而讓他對他高度關注,局裡內部人員透露訊息,說他已經著手開始調查起他來了,現在暫時沒有進展,但如果時間充足,拿到證據是早晚的事。
這幾年過得太順了,防備心降了許多,雖然那些事他都做得隱秘,可如果真的被那小子抓住把柄告訴陳青山,他就連掩蓋證據的機會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他逐漸失去理智,眼神中帶了幾分狠厲。
不行,無論如何明天必須親自會會那個小子,看他到底想幹什麼,必要的話,直接絕了他這個後患。
“行了行了,哭什麼哭,那個地方你不是知道麼,明天你跟著一起去。”何勇理好思緒,對著還在哭哭唧唧的何晗開口,語氣緩了幾分,“那地方沒監控吧,足夠偏僻麼?”
“沒,沒有,特別偏僻,就只有一個破房子,外邊有一條大河,水特別深。”她勉強控制住自已的聲音,儘量流暢的回道。
何勇聞言,心下鬆了幾分。
如果是這樣,就更方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