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走了之後，她始終不能平靜下來，只好收了書包往他爸的工地那邊走，準備做好晚飯送到他爸那兒。

距離屋子還有一段距離，她一個人走著，四周很安靜，只有前面一個巷子裡傳來一陣陣笑聲，她越走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小賤貨，你膽子還挺大，還想跑?”一道有些刺耳的女聲響起，“你以為你走這條路我們就找不到你了?!”

緊接著，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賤貨，你有點不聽話啊！”那道聲音再次開口，“既然你這麼上趕著找死，我這就成全你!”

一道道巴掌聲響徹這條安靜的小巷，伴隨著一聲聲不堪入耳的辱罵。

很難想象這些話是出自幾個初中生之口。

許妄言猶豫了一下，忽然想起女孩那絕望的眼神。

她握了握拳，還是往裡面走去。

七八個女初中生圍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又踢又打，甚至開始扒女孩的衣服，何晗拿著部手機對著女孩的裸體不停拍照，雖然畫素不好，可是還是看得清女孩每一個重要的部位。

何晗看著拍下的照片，滿意的點點頭。

“賤貨，你估計很想出名吧，明天貼吧上就會掛上你的這些照片，不用感謝我。”她一邊翻著照片一邊對著地上不斷掙扎啜泣的人說道，模樣得意極了。

許妄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正在哭泣的女孩看見她，眼神先是一亮，而後很快黯淡下來。

她看著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的女孩，眼淚不要命的往下流，不停對著她搖頭。

許妄言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她那時候就是太絕望了才會想著要她幫自已。

她只是覺得，許妄言和這些人不一樣，她很獨立，也很堅強，她總覺得她有辦法。

可是現在，她不想讓她過來，這樣就連累了她。

“你們在幹什麼？”少女在她不停搖頭的動作中冷聲開口。

那幾個初中生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回頭看向她。

“原來是死土鱉，我還說是誰呢。”何晗滿不在乎的抬頭看了許妄言一眼，“繼續繼續。”

幾個女生聞言，轉身準備繼續動手。

“住手！”許妄言看了眼不停流淚，卻還在對她搖頭的女孩，再次出聲制止。

“怎麼，你想和這賤貨一起?”何晗不耐煩的看向少女，“趁我現在心情好，你最好馬上滾。”

“剛剛我看到那邊有警察朝這邊走了，警察馬上就來。”她表情絲毫未變，對著這些人冷聲開口，“你們確定不馬上走麼？”

“你以為我會怕警察?”何晗聽到她的話，直接露出嘲諷的笑容，對著旁邊幾個女生開口命令道:“既然這死土鱉想一起玩，那你們就陪她們兩個好好玩一玩!”

“她不怕警察，難道你們不怕？”許妄言對著正欲動手的幾個女生開口，“難道你們家裡也很有勢力，能讓你們在警察面前這麼有底氣?!”

幾個女生聞言，本來就猶豫的心這下徹底動搖了。

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停下了動作。

“那個，何姐，我家裡有點事，我先走了。”

“何......何姐，我家裡也有事......”

“我家裡也有事......”

一下子，七八個女生都找藉口想要離開。

許妄言見狀，立刻走到女孩面前，幫她把衣物穿好，隨後扶著她站了起來。

何晗看著兩人一系列的動作，又看著往外走的那幾個女生，惡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

一個個慫貨，沒一點用!

“你們幾個，不要走，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倒要看看警察什麼時候來!”她眼珠一轉，對著那幾個女生命令道，眼神挑釁的看著許妄言。

“好的何姐，我們這就去躲著，等會兒要是沒警察，我們就出來弄死這兩個小婊子!”幾個女生聞言，立刻表起了忠心。

許妄言聞言，扶著正在啜泣的少女的手微微緊了緊。

劉子怡看著站在自已旁邊面色微變的女孩，意識到自已還是連累了她。

她對著她輕輕搖頭，小聲對著她說了句走。

許妄言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孩，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她現在沒得選了。

可以選擇的時候，她選了一個選了就沒選擇的選項。

現在她也走不了了。

“別哭，再等一分鐘，我們就跑。”她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開口。

劉子怡聞言，看著少女嚴肅的側臉，沒再哭泣。

她慢慢平復下來，只是眼眶依舊紅紅的。

感受到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許妄言捏了捏她的手腕，忽然拉起她直接往外跑去。

“賤貨，果然在騙我!”何晗看著已經跑出去的兩人，面色十分難看。

“你們幾個躲哪去了？!還不趕緊出來!那賤貨騙我們的!沒警察，她們跑了!!”她走出巷子，對著外面大聲吼了句。

幾個女生立刻從另一個方向跑了出來。

“別停下，去追!現在立刻馬上去追!!”何晗氣急敗壞的開口:“我倒是要看看她們能跑到哪兒去!”

許妄言拉著女孩的手快速往前跑著，後面幾個女生窮追不捨。

劉子怡本來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因為劇烈的奔跑而開始喘不上氣。

“許妄言......你快跑......別管我。”她氣喘吁吁的開口，聲音斷斷續續，一邊說一邊試圖甩開她抓著自已的手。

“那邊的路被她們堵了，我們從這過去，裡面是工地，人多。”她沒管她的話，只是加大了抓著她手的力度。

二人一同跑進工地裡，後面幾個女生見狀，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後面跑上來的何晗。

“看我幹什麼？繼續追!”何晗這下是徹底生氣了。

聽見她的命令，那八個女生也跑進了工地裡，追著許妄言二人不放。

四周工地上都沒有人，許妄言這才意識到現在是晚飯時間，工人們都在工地的一個空地上吃飯。

她忽然想起來她爸還在等她送飯，心裡不由著急了幾分。

“往空地那邊走!”來不及多想，她開口對著身旁的人開口。

“攔住她們，不要讓她們往那邊走!”何晗一邊跑一邊大喊。

劉子怡的體力不支，許妄言幾乎是拖著她跑了一路，此刻，幾個女生追上來將她前面的路攔住。

她帶著劉子怡不斷退後，隨後忽然轉身，跑進了還在施工中的大樓裡。

“追!”何晗大喘著氣開口命令道。

許妄言帶著劉子怡跑進樓裡，她看了看空曠的四周，壓根沒有藏身的地方，咬了咬牙，開始往樓上跑去。

一路往上跑，樓層越來越高，許妄言只覺得頭暈目眩，只好在第八層樓停了下來，帶著劉子怡躲進了八樓一處廢墟里。

幾個女生從後面跑上來，沒看到人影，就直接往更高一層樓跑上去。

見那些人沒發現她們，她終於輕輕鬆了口氣。

“她們馬上會下來，抓緊時間下樓。”她平息了一下呼吸，對著旁邊癱坐在地上的女孩開口，緊接著緩緩起身，準備拉起她下樓。

“你走吧，許妄言。”劉子怡掙脫女孩拉著她的手，“我沒力氣了。”

她沒力氣了，也不想走了。

“我帶著你一起。”許妄言再次拉起她的手，想要扶她起來。

“我不想走了，許妄言。”女孩聲音再次染上哭腔，“就算今天跑得了，我的那些照片也會出現在貼吧，跑不跑又有什麼區別。”

看著女孩絕望的模樣，許妄言陷入沉默。

她看出來了，她似乎是不想活了。

這怎麼可以，那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那些照片到時候再想辦法刪掉，現在先走。”她硬生生把她拉了起來，直接往樓下快步跑去。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直接迎面撞上其他幾個正在上樓的女生。

她心下微沉，正準備往樓上跑去，卻看到幾個往樓下走來的女生。

這下是真的無路可走了。

看著一上一下朝她們跑過來的人，許妄言咬了咬牙，直接帶著女孩又跑回了八樓，隨後迅速將門抵上。

那幾個女生輪番上來推門，很容易就把門生生推開了。

幾人上前一把抓住許妄言，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誰都沒注意到另一個女孩。

樓層外面的磚牆沒有砌好，有一面是空的，她就站在那裡。

“你們住手！”她聲嘶力竭的大聲喊了句，眼眶通紅。

“怎麼，賤貨，你要跳下去?”何晗鬆開抓著許妄言頭髮的手，半點沒有害怕的樣子。

“你跳啊小賤貨!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跳!!”她語氣滿不在乎，一步一步朝劉子怡走過去。

看著向自已走過來的人，女孩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隨時可能掉下去。

“跳啊!你倒是跳啊!!”

“敢不敢跳啊?!”

許妄言看到少女轉頭看了她一眼，開口說了句什麼，隨後閉眼往後倒去。

那些初中生似乎都被嚇傻了，她終於掙脫她們的束縛，衝到女孩剛剛站著的地方，卻只看到一抹嫣紅的血色。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一下子所有負面情緒充斥大腦，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劉子怡死了。

她眼睜睜看著她跳下去的。

她其實一點也不膽小。

那麼高的樓，她就這樣跳下去了。

她死了。

她沒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