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到很多讚許,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江弦的觀點。
來自臺省的作家鄂雨竹就是反對者之一。
牽強。
鄂雨竹覺得江弦的觀點非常牽強。
在她看來,江弦口中的那些言論,都帶有一定的鼓吹成分,水分很大。
她在那兒自己說了些很刺耳的話,踩一自然需要捧一,說完那些話以後,又拿美國社會當起了正面的案例,說美國有多麼多麼美好,社會多麼多麼和諧。
不過沒多少人理會。
“嗨,江,你們的旅行計劃定好了麼?”貝芙麗和江弦打聽。
“寫作計劃”的最後一部分,是一場在美國的旅行,作家們需要制定好自己的計劃,然後按照計劃“公費”環遊全美,最後在終點站回國。
“制定好了,第一站是華盛頓。”江弦說。
“那祝你們旅途順利。”貝芙麗說。
“謝謝。”
“別忘了回國以後給我寫信。”貝芙麗眨眨眼。
“呃,會的。”
江弦答應一聲。
相處這麼久,他也明白了,貝芙麗只是看著好像挺水性楊花,其實她內心很有分寸。
這就是標準的美國女人,她們愛開玩笑,大尺度的話題可以隨時放在嘴邊.她可以看著像個婊子,但要是你真把她當做婊子,那她就會給你一巴掌並且說你騷擾。
這麼看來,王濛老師一定是清白的。
回到家以後就開始收拾行李,把東西都收拾到樓下,朱琳望著已經住了幾個月的房子還有點不捨。
“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過來住。”
“房產嘛,就是這樣,不必有太大感情。”
江弦安慰道,“以後咱們肯定不會就現在這些個房子,我還要買更多呢,愛荷華只是個小城市,舊金山、紐約這些地方才更繁華,到時候你哪能住的過來。”
“.”
朱琳看一眼她們家這個買房狂魔,忍不住嘆一口氣。
別人的苦惱是沒房子。
她們家是房子太多,就擱那兒撂荒,看的她實在是心疼。
當然了,江弦也不能真的就讓房子撂荒。
他聽說美國有很多喜歡“鳩佔鵲巢”的“偷房族”。
“偷房族”就是一些美國人或者“非法移民”,在沒有得到房主任何允許的情況下,偷偷住進一些因房主不在而空著的房子裡。
而且非常麻煩的是,一旦這些人住進了你的房子裡,你甚至沒辦法趕他們走你敢信?
因為背後有法律條文的支援。
就拿紐約州來說,不管是因為什麼緣故,住進原房主家裡,一旦住的時間達到了30天,就會轉變成為房子裡面的正式房客。
甚至滿足了一定的條件之後,這個房子的產權就可能會歸於“偷房族”了。
所以很多人把“偷房族”當做自己的職業。
他們先將房子給佔了,這樣等到真正的房主回來後,因為不能隨便攆走“偷房族”,就需根據要求支付一些費用,這樣才能重新拿回自己的房子。
當然房主也可以不受這種“威脅”,選擇透過打官司的方式拿回房子。
但這樣的做法對於平時忙碌的房主來說會很麻煩。
而且真的能攆走,來來回回地捯飭也可能會花費1到2年的時間。
更何況打官司是要花錢的,光律師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關鍵在這個過程中,房主還不能採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給房子斷水斷電等。
一旦這樣做了,反倒是房主可能面臨被罰款或拘留的後果。
更離譜的是,如果在“偷房族”沒有搬走之前,房子裡面的一些東西壞了之後,房主還需要自己花錢、花時間去維修!沒錯,自己的房子別人免費住,還要自己花錢交電費、水費,甚至要給對方維修東西,保障對方的幸福生活。
這已經稱不上是房主了,純純地在給“偷房族”打工。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江弦又只好把房子也託付給聶華苓女士,請她幫忙照看著點兒,如果可以也能把房子替他出租出去幾間。
愛荷華租房子的學生還是很多的。
臨近離開愛荷華的日子,“寫作計劃”的作家們帶著幾分不捨互相串門道別,給別的作家送上一些代表自己心意的禮物。
江弦一家人,和茹誌鵑還有陳映真這些個作家一塊兒坐上前往華盛頓的飛機。
到了機場,兩名使館的同志來接,安排著住進使館側面的小樓裡。
這小樓有多破舊呢?居然還有熱水瓶!
這是江弦第一次在美國見到熱水瓶。
房間的牆壁、浴室也都很髒。
“我們還是去外面找個酒店住吧。”江弦提議說。
“有個落腳地方不就行了。”饒月梅不想江弦花這樣的冤枉錢。
朱母也同意饒月梅的說法,“這屋子怎麼了?以前在國內住的房子條件還沒這邊兒好呢。”
“.”
即便江弦在美國已經稱得上富裕,她們的思想一時間還是很難轉變過來。
江弦也理解。
她們這一代都是勒緊褲腰帶窮怕了的。
潛意識裡還是一分錢要掰成兩塊兒花。
“媽,大人們委屈委屈沒事兒,可這不是還有年年麼。”
江弦搬出自己閨女,“你們看,也不知道這裡的衛生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病菌,而且也沒熱水,沒辦法洗頭髮、洗澡,帶著年年多不方便。”
孩子一祭出去,饒月梅和朱母馬上改變主意。
“喲,是不能讓孩子住這兒。”
“那就要朱琳和孩子去外面兒住,我和親家母住這兒就行。”
“媽。”
江弦又苦口婆心,“你這不是難為我麼?那到時候,我是去朱琳和孩子那兒照顧她們娘倆,還是來這兒看著點你們,你們又不會外語。”
“是啊。”
朱母笑了笑,“江弦他媽,咱就別給江弦添麻煩了,有些錢不能省就不要省。”
“也對。”
饒月梅反應過來,同意江弦的提議。
一大家子又搬著行李去到樓下,攔下一輛出租。
一個新的問題又很快出現。
人生地不熟的,去華盛頓哪個酒店住呢?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不知去處之際,江弦熟稔的報上一個名稱:華爾道夫。希爾頓、華爾道夫這些個星級酒店在美國已經開了很多家了,幾乎是遍地開花,哪個城市都有,像華盛頓這樣的首府都市肯定是有建造的,直接入住就行。
車子在華盛頓中心位置停下,一座參天的建築映入眼簾,進入酒店門開始,一股典雅而不失格調的奢華之風撲面而來,資x主義的一發發糖衣炮彈,轟的江母朱母兩位同志目眩神迷,倆人感覺自己就跟那劉邦衝進了阿房宮似得。
“呀,這些老外就是會享受。”
“是啊是啊。”
見一大家子都滿意,江弦也就滿意,付了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房費,安頓家裡人在這家酒店住下,然後給朱琳說。
“晚上陳映真老師還喊了個朋友,我得過去,有什麼事情你就找客房的私人管家,在這兒他們什麼都負責給你處理。”
“嗯。”
朱琳點點頭,又忍不住感嘆,“江弦,你說我們在美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回國以後可怎麼過?恐怕還會覺得不適應呢。”
“有啥不適應的,自己的家,再不好,那也是家,總是比外面強的。”江弦安慰道。
他完全理解朱琳的這種想法。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從現代回到這個年代,已經經歷過這個過程,所以能適應。
但對朱琳她們來講,就困難許多了。
回國以後也得把生活水平提升上去了。
江弦暗暗給自己計劃。
陳映真的朋友叫葉芸芸,有點像是日本人,短短的頭髮,很清秀。
“芸芸現在自己辦了一本刊物,叫《臺省和世界》,籌了二十幾個股東。”
“好了不起。”
王安憶和茹誌鵑同時驚歎一聲。
對於她們來說,能在美國辦刊物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辦刊物?”江弦眼前一亮,“能詳細說說麼,葉女士。”
“其實也沒什麼講的。”葉芸芸笑著道。
她說自己事先就和股東們說明:“股東們應該有這種覺悟,就是說,三年裡要虧本。”
股東們也沒意見,但是要她保證,第一年必須要發行一千本,如果發行不到一千本,股東們就要抽股。
“現在辦了半年,已經有一千份了,算是取得了小小的成功。”葉芸芸笑了笑,“每期就只虧四千美金。”
“嘩嘩譁。”
大家一起為葉芸芸鼓掌。
“在美國辦這麼一個內容嚴肅的刊物已經很困難了,每期只虧四千美元已經算了不起的成就了。”陳映真開口道。
大家又談了些別的話題,不過江弦對辦刊物的事情很好奇,拉著葉芸芸問了很久。
夜晚,江弦回到酒店,一進門,發現自己一大家子人都坐在寬敞明亮的客房裡,懶洋洋的倚著沙發看著電視,沙發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則擺滿各種點心。
“看什麼呢?”江弦問。
“一個電視片。”
朱琳回答說,“叫浩劫後,之前電視上一直在宣傳。”
這算是個反戰型別的片子,不過拍的沒有宣傳的那麼好,講的是一個市發生核彈爆炸後的各種景況。
反戰主題在國外是一個很火的題材。
尤其是在美國。
反對核戰爭,幾乎是美國人生活中的一個重要內容,就連小學都向小孩子們宣傳,讓小孩兒給里根寫信:停止核試驗。
“這片子沒意思。”朱琳吐槽說。
江弦也點點頭,“好的反戰片,應該讓人感受到戰爭的殘酷,而不是在電影裡面耀武揚威.”
“你怎麼對反戰片還這麼瞭解?”朱琳奇怪道,“怎麼,你要寫這題材?”
“又不是不能寫。”
江弦忽的想到一部電影,也是由同名小說改編,也是反戰題材。
《時代週刊》評:“這是劃時代的鉅作,令人震撼!”
《紐約時報》評:“戲劇的魔法!”
《觀察家報》評:“一部偉大的國寶級作品!”
《泰晤士報》評:“美得令人心碎!”
這電視播出的第二天,里根就在電視上發言:我們更應該製造原x彈了,要以戰反戰!
江弦忍不住便想和里根唱唱反調。
他嘗試著用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的自主合成機會,合成起之前想到的那本小說。
在輸入【一戰】和【小馬駒】兩條靈感以後,一陣悅耳的聲音從他腦海傳出。
還沒來得及閱讀,就聽到朱琳的叫喊:
“江弦,你閨女拉了!”
“來了。”
翌日,江弦跟著作家們去參觀了國會大廈。
兩個星期以前,這兒被人炸壞了一個角,現在還在修理。
而後又跟著陳映真去拜訪了一趟時鐘雯教授,這是一名中國古典文學教授,她住在水門公寓,大名鼎鼎的水門事件就發生在這裡。
時鐘雯熱愛收集中國當代作家的錄影,江弦在她那裡看到很多老一輩作家的錄影談話,登時為文學館的事情激動起來。
將事情講明以後,時鐘雯覺得這是非常值得支援的事情,當即願意將這些錄影複製一份給他。
在這兒江弦還見到了一位女士,名叫張明明,她的父親正是大名鼎鼎的張恨水。
“你們要開文學館,文學館裡怎麼能沒有張恨水呢?”張明明非常焦急的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把身邊和爸爸有關的資料都給你一份。”
眾人都笑了起來。
茹誌鵑衝江弦道,她之前看過張明明的作品,叫《我的爸爸張恨水》。
江弦忍不住感嘆。
有個好爸爸真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又忍不住想,以後江年年長大了,一定要她也寫一本《我的爸爸叫江弦》。
離開華盛頓,下一站是紐約。
江弦一到紐約,就聽說來自臺省的作家鄂雨竹被她所崇拜的美麗國上了一課。
在下地鐵的時候,鄂雨竹和同行的兩名作家被幾個黑人攔住,搶了錢包,還捱了幾拳。
“現在,她嚐到了‘民主’和‘自由’的苦頭。”潘耀文調侃說。
眾人都鬨笑起來。
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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