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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想當甲方爺爺?呸!

15分鐘後。

江弦躺在床上,朱琳依偎在他懷裡,纖細的手指不斷在他胸口上畫著圈,衣衫凌亂散落一地。

小別勝新婚。

上次在山東的取景地,江弦在朱琳的住所算是淺嘗輒止。

這回夫妻重聚,那自然是狂風掃落葉、雨打爛芭蕉。

朱琳一開始還矜持著控制自己,只是情到濃處,連她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大膽。

江弦摸著她的頭髮,把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情都給朱琳講了一遍。

兩人相隔兩地,這年頭訊息又不發達,雖然很多事情已經在信裡、電話裡提過,可終究不比兩人耳語著說出更為詳盡,朱琳也很享受傾聽的這種感覺,很少打斷,一雙杏眸時不時在江弦臉頰上掃過。

“沒想到,你在部隊都有這麼大的聲望了。

回頭我們一起去看一場《天下第一樓》吧,我還沒看過。”

“你什麼時候回去。”

“.過兩天就走。”

“這麼快啊。”

聽到江弦語氣中有些遺憾,朱琳抬起身,俯臥著看向江弦,滿眼柔情,“要不我不拍了.”

“怎麼說這種話?”

“總是這樣兩地分居,我覺得對不起你,這不是一個妻子應該盡的義務。”

江弦掩住她的嘴,把她摟入懷中,“說什麼傻話,拍攝《少林寺》是國家交給你的任務,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能打退堂鼓?

你別擔心,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工作的日子也很充實,我們兩個各自為革命事業奮鬥,分開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朱琳輕蹙柳眉,有些幽怨的輕拍他胸口,“你啊.總是莫名其妙的覺悟很高。”

“那是當然。”

江弦想了想,道:“香港那邊和咱們國內不一樣,拍電影拍的很快,我估計這部《少林寺》用不了多久就能拍完了。

上個月,央視召開了關於《紅樓夢》拍攝成電視劇的專題會議,專門研究改編問題,你有沒有想法?”

“紅樓夢?”

朱琳聽了這個內幕訊息,心中一動,“你是說《紅樓夢》要改拍成電視劇?”

《紅樓夢》讀者甚多,書迷數不勝數,朱琳作為一名文藝女青年,自然也極鍾愛這部文壇經典。

“你有拍攝電視劇的經驗,也有拍攝古裝劇的經驗,如果這部《紅樓》立項,我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我覺得有很多角色都適合你。”

“哪個角色?”朱琳妙目一眨,望向他的目光帶著好奇。

“到時候再說吧,還不急。”

“你先說嘛!”

江弦神神秘秘的,朱琳佯怒,直接坐起身戴起了胸罩,“你不說那我可上別的屋睡覺去了。”

“你自己說的啊,千萬別反悔。”

朱琳一聽,一雙杏眸裡七分羞三分惱,又摟著江弦,擁入他的懷中,“你說不說?”

“那就看你表現。”

“呀。”

又是一番親熱。

完事以後,朱琳擦了擦身上的痕跡,這會兒白皙的肌膚此刻透著朵朵紅暈,好似芙蓉盛開一般好看。

回想起方才自己的放蕩,朱琳羞得小臉都快要滴血。

這也虧得是住的自己家,隔音比較好,要是住個單位分的宿舍,估摸著第二天全單位都得討論她和江弦的動靜了。

這年頭找個理想的做愛地方不容易,不然拍《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時候,老謀子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把鞏俐和黃和祥倆人“捉姦在床”。

在戲裡,小金寶和宋二爺暗通款曲,唐老爺為了大計忍著裝傻。

在戲外,鞏俐和黃和祥戀姦情熱,老謀子為了電影忍著當烏龜。

也算是戲裡戲外高度統一。

江弦和朱琳聊了一夜的《紅樓》。

“回頭我給你弄一本《紅樓夢》,你帶著去片場,沒事兒就翻著看看,提前研究研究,仔細體會體會、熟悉熟悉。

《紅樓夢》這樣的經典,能在這部電視劇裡出演個角兒,只要演好,那就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比你演一百個角色都強。”

“那要是演砸了呢?”

“砸了?你先放寬了心研究,砸了那是導演該擔心的事情。”

“.”

朱琳古怪的看一眼他,最後還是信任的點頭,江弦將他摟進懷裡,輕吻了一口她光滑柔嫩的唇瓣,最後關上燈。

“睡吧。”

翌日,夫妻倆人一塊兒出去吃個早點。

汪曾祺說得好:“五味神在京城呢。”,統管酸甜苦辣鹹的神都在這兒了。

倆人上前門外門框衚衕的“豆腐腦白”要兩碗豆腐腦,江弦又跟人家要了倆現烙的馬蹄燒餅。

剛出爐的,半發麵,兩面兒都有芝麻,薄薄的兩層皮兒,鼓鼓囊囊。

江弦會吃,把燒餅從中間剖開,夾一筷子滾燙焦酥的“果子”,往嘴裡這麼一塞。

嗬,這味道甭提有多美了。

那叫一個地道!吃過飯,倆人享受著難得的閒暇,溜溜達達回去。

剛到家裡,江弦就收著一通電話,一聽,潘海清打來的,就是當初來京城找他那茅臺酒廠的生產科長。

他一琢磨,無事不登三寶殿,茅臺酒廠打電話過來多半是因為《外婆橋》這篇小說。

江弦之前承諾過茅臺酒廠,會在《花環》後的小說當中替他們《花環》打幾句廣告。

他也的確做了這事,不怕茅臺酒廠像通天河的老龜一樣找他算賬,大大方方接起。

“潘海清同志,我已經在最新發表的那篇小說當中替茅臺酒美言過了,貴廠可還滿意?”

“滿意是滿意。”

潘海清語氣急切,“可是江作家,您給我們寫的,似乎有點問題啊.”

《外婆橋》這篇小說,他已經看過了,不光他看了,茅臺酒廠的很多領導也看了。

小說寫的確實好,潘海清看的是津津有味,他是個粗人,可還是被江弦那一行行細膩到極致的文字所吸引,覺得寫的特別美。

當然了,他最關心的還是小說裡頭關於他們茅臺酒的事兒。

江弦的確在《外婆橋》裡特意提了一嘴茅臺酒,給他們茅臺酒打了廣告,更是說了他們茅臺酒獲得了巴拿馬萬國展覽會金獎的輝煌事蹟。

可問題就出在巴拿馬萬國會金獎這裡。茅臺酒廠一向對外宣稱自家酒釀曾獲巴拿馬萬國展覽會金獎,更有“一摔成名”的故事——當年茅臺參展的酒包裝土氣,不受評委待見,茅臺酒的工作人員為了為國爭光,心生一計,故意摔酒破壇,酒香頓時吸引了評委,勇奪金獎,於是有了“怒擲酒瓶振國威,香驚四座奪金獎”的佳話。

這個“茅臺酒一摔成名”的故事,這樣一段令國人振國威、揚眉吐氣、拍案叫絕的經典佳話,江弦都寫進了小說裡。

茅臺酒廠看到這兒還相當滿意。

可是看到江弦對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註釋,他們不樂意了。

註釋在小說裡面很常見,就是一種用於解釋、說明或提示的文字。

看書的時候經常看到後面畫個圓圈,然後在文章末的位置對圓圈前的詞彙做解釋,這就是註釋,文章裡很常見的東西。

江弦為了避免讀者看不明白,所以特意在小說中給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添了個註釋,對萬國會進行了介紹,並介紹了萬國博覽會上的獎項。

他在其中說,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最高獎項為甲等大獎章,當時國內獲得了三個大獎章:一個是山西汾酒,一個是直隸酒,一個是河南酒。

再往下,分別是乙等名譽獎章、丙等金質獎章、丁等銀質獎章.細品一下。

茅臺酒廠的這個金獎,聽著好像跟金牌似得,像是個第一名的榮譽,實則不然,其實只是第三等獎項。

對於江弦在註釋當中這一段詳細的解釋,茅臺酒廠看完就急了。

我們本來就靠著這個金獎當噱頭,你這麼一解釋,那我們這個金獎的檔次豈不是都掉了幾分?潘海清希望江弦能再改改,最好是刪掉這個註釋,只說他們茅臺酒獲得金獎。

江弦自然是不樂意。

他語氣不善:“潘海清同志,我已經信守當初的承諾,在小說裡給茅臺酒美言過了,這是一分錢都不要的廣告。

我同意做這件事,是希望能消解之前《花環》對茅臺酒廠的傷害,也是感謝茅臺酒廠為前線戰士們送去的茅臺酒。

可這不代表我江弦就非得聽你們茅臺酒廠的話,難道我寫的文章,非要你們茅臺酒廠每一個字都同意了才能發表?”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的結束通話。

他說的已經夠客氣了,沒把那個“你算老幾啊”說出口。

意思也很明顯:我小說的內容一個字都不可能改。

之前同意給你們打廣告,是信守承諾,你們茅臺酒廠還想打蛇隨棍上,給我當甲方爺爺?

沒門!

潘海清那邊聽完江弦的說辭,就知道求他改文沒戲了,只得無奈的把這件事報告給上級領導。

“無恥!無恥!”

領導班子氣的摔了杯子,卻也拿江弦沒什麼辦法。

“要不我再去一趟京城?”潘海清試探性的問。

“不必了。”

領導嘆一口氣,“這件事的影響力雖然有,但總歸沒有‘氣死茅臺’那麼大,更何況”

他下半句沒有說出,心思靈敏的潘海清卻猜出了領導的擔憂。

他們堂堂茅臺酒廠,因為江弦一個作家,被氣的三次上躥下跳。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他們茅臺酒才真叫個顏面掃地。

朱琳和江弦一塊兒去看了一場《天下第一樓》的話劇演出。

距離《天下第一樓》首次公演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時間,現場氣氛依舊相當濃烈,上座率絲毫不減。

演員們粉墨登場,咿咿呀呀。

大幕落下以後,臺下觀眾瘋魔了一樣獻給演員們排山倒海般的掌聲。

朱琳側目看向江弦,“不錯嘛。”

“首演那場更震撼。”江弦說。

“現在是第幾場了?”

“不知道。”

江弦一臉雲淡風輕,“不過聽導演夏淳說,這部劇目的公演次數應該很快就破100了。”

江弦對《天下第一樓》的劇本很有信心。

畢竟在另一時空中,這部劇30多年裡演出了超過500場,是繼《茶館》之後演出場次最多的劇目,並且劇本在三十多年裡一字未改,堪稱京城人藝經久不息的傳奇。

此外,年底各種各樣的評選活動都在開展。

話劇這塊兒,《天下第一樓》無疑是最受矚目的。

不光是京城人藝的編劇,國內其他劇團的編劇看過《天下第一樓》這場話劇以後,都被其滲透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精彩劇情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天,江弦剛去車站送走了朱琳,張守仁便找上門來。

他一臉欣喜的通知他:《十月》雜誌舉辦的首屆“文學獎”,已經把劇本分類的特別榮譽獎頒給了《天下第一樓》。

“恭喜啊!”

“謝謝。”江弦一臉雲淡風輕。

“怎麼看不出你高興呢?”張守仁詫異說。

成天跟江弦廝混在一塊兒的葛尤全都聽在耳朵裡,這貨一拍大腿。

“這有啥好高興的,江兄又不需要你們‘十月文學獎’來證明他的含金量,倒是你們這個‘十月文學獎’需要江兄.”

“咳咳。”

江弦咳嗽著打斷了葛尤的話。

《十月》創辦的“十月文學獎”當然沒葛尤說的那麼不堪,這也是文學界一項頗受認可的文學獎項。

“我這個人性格就這樣.”

他笑著解釋說,“老張你別誤會,能獲得《十月》頒發的這個獎,我還是很開心的。”

張守仁無奈,“你啊,不用跟我說好聽的,我們‘十月文學獎’今年是第一屆,又是我們《十月》雜誌社主辦,你這個大作家不太看的上,我也理解。

不過我還有個事情要通知你,這件事你估計還沒得到訊息。”

聽張守仁這麼說,江弦頓時有些好奇。

“什麼事情?老張你說。”

張守仁笑眯眯的看他一眼:“今年京城的勞動模範和先進集體評選上,‘模範集體’的稱號授予了《天下第一樓》劇組。

京城市‘勞動模範’這個稱號授予了你這個《天下第一樓》的作者。”

“啥玩意?”

一旁的葛尤極誇張的倒吸一口涼氣。

“江兄成勞模了?”

“牛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