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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劉鑫武親自校對

“有那麼好?”

聽到高行健如此之高的評價,劉鑫武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成年人不知所措後的下一個標誌性動作,就是掏出支菸點上。

高行健話裡的誠摯劉鑫武聽的出來,他能給出這樣高的評價,那就說明江弦的這篇小說,即便不是最高超的小說,也是質量相當不錯的一篇。

換句話說,江弦的這篇《小王子》絕不是毫無內涵被強行捧出的一篇小說,小說當中肯定有一定的可取之處。

“我想想”

劉鑫武琢磨一陣兒,“我記得《兒童文學》的王一地向江弦約稿的,也不知道約到了沒有,但如果真約到的話,他那裡應該能看到帶配圖的版本。”

“《兒童文學》.王一地.”高行健聽得心動,可他畢竟是從事編劇和翻譯工作那麼多年,和王一地並不熟悉,在《兒童文學》也沒什麼認識的人。

“這樣吧。”

此刻,劉鑫武也被高行健和馬建倆人說的心癢,“我給《兒童文學》那邊去一通電話問問,如果真被他們約到了,那就去借過來看一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年頭,作品發表以前在圈子裡到處流傳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事情,這也算是發表前的一種“野生”作品討論會,是為作品造勢,除非作者或者編輯部有專門的安排,希望作品秘密發表。

因此,劉鑫武這麼做,也不會被看做是壞了什麼規矩。

“那再好不過了!”

馬建和高行健倆人大喜過望。

劉鑫武家住勁松小區,這裡的中青年文化人幾乎家裡都沒有安裝電話,劉鑫武同樣如此,打電話接電話都是利用公用傳呼電話。

而在勁松小區有個所謂的“勁松三劉”,也就是劉再復、劉湛秋和劉鑫武三個人。

每次三個人打電話,都是到樓下的大腳踏車棚裡去,在那裡有一臺寶貴的傳呼電話。

三人下樓,鑽進大腳踏車棚,很快撥到《兒童文學》那邊,告知身份以後,那邊也非常激動。

都是在文學圈工作的,劉鑫武誰不認識呢?

這年頭,打電話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基本沒有騷擾電話這種事情,當然也沒人會覺得這是什麼惡作劇。

而且《小王子》這小說本就不是什麼廣而周知的事情。

對方能知道,這就說明確實是圈裡人,如果是劉鑫武的話那就非常合理。

“您訊息可真靈通,您怎麼知道江弦這部《小王子》約給我們《兒童文學》了。”對面喜滋滋的回答。

“.”

劉鑫武沒有吭聲,“是這樣的,這篇小說的稿子我想借過來看一眼,不知道你們方不方便,方便的話我過一會兒就去取。”

“那您過來取吧,今天晚上十點以前一直都有編輯在社裡。”對方說。

“你們夠忙的。”

“沒招兒啊。”

對方笑了笑,“不瞞您說,社裡下個月就打算推出這篇《小王子》了,現在這都得加班加點的幹,您多會兒過來?”

“我們.”

劉鑫武握著話筒想了想,“我現在就過去吧。”

“成。”

問了個位置,劉鑫武和馬建、高行健仨人一塊兒出了門,往中少社,也就是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的位置趕去。

這會兒的京城就這麼大,蹬著腳踏車溜溜達達過去其實也就一會兒工夫。

“鑫武!”

一到中少社,劉鑫武就碰上一名熟悉的中少社編輯顧靜琪,之前在京城作協開會的時候就打過交道。

“你怎麼過來了?這是?”

“哦,這位是馬建,山東的作家,這位是高行健,人藝的編劇,以前寫過《車站》。”

“哦。”

一聽見大名鼎鼎的《車站》,顧靜琪頓時肅然起敬,“久仰久仰。”

“我們今天過來,是想看看《兒童文學》最近剛約下來的那份新稿子。”劉鑫武一邊往裡進一邊兒解釋說。

“新稿子?”

顧靜琪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哦,你說的應該是江弦同志的那篇《小王子》吧。”

“你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對方笑了笑,“這稿子已經在我們社裡傳遍了,寫的真好,真不愧是江弦,我相信這篇小說將是他在未來很長時間裡最著名的一部代表作。”

“嗯?是麼?”

劉鑫武正驚詫間,就到了《兒童文學》所在的大辦公室。

“喂。”

顧靜琪往裡嚷嚷一聲,“小吳、小周,手裡的事情先停停,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作家劉鑫武。”

《兒童文學》的編輯們馬上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來,一聽見是文學明星劉鑫武,馬上興奮起來。

“劉鑫武同志,你好、你好。”

“你們好。”劉鑫武微笑和幾名編輯握過手,很快有一個戴眼鏡的編輯擠過來。

“都讓讓。”

戴眼鏡編輯走到劉鑫武面前,伸出兩隻手和劉鑫武握了握,“鑫武同志,是過來看稿子的是吧,您先請坐。”

“哎,不麻煩,不多打擾你們,看你們工作都挺忙的,我看看稿子就走。”

“談不上打擾,您來了我們都高興。”對方笑了笑,給劉鑫武、馬建、高行健分別倒一杯水,“沒想到您對江弦同志這篇稿子這麼感興趣,發表前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看看了,我們還以為您和他關係不好呢。”

“呃”

劉鑫武正無語間,對方又開口:

“不過江弦同志這篇小說寫的真不錯,真是不錯,兒童文學能寫到他這個水平,國內恐怕他也是獨一份了,稿子我們正做校對工作呢,我給你取一份過來。”

見對方也對江弦這份稿子充滿讚譽之詞,劉鑫武摩挲著下巴,難道這個《小王子》真的很好?

他又不傻,目前凡是看過《小王子》這稿子的,竟然沒一個說這份稿子差的,這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可但凡是人,就沒一個想承認錯誤的。

此前他對江弦這部《小王子》妄下定論,認為區區兒童文學作品不值一提,寫出這樣的文章是江弦在寫作道路上的退步,也是他在文學抗爭思想上的讓步。

如果《小王子》真的很好,那不是打他的臉麼?

所以直到現在,他心底都抱著那麼一絲“自私”的念想,希冀著江弦這部小說並不如這些人口中所說的那樣,至少不能是特別好。

劉鑫武也不相信,一部兒童文學作品,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

正想著,剛才的編輯已經帶來了一份《兒童文學》的稿子。

一份稿子在發表前,往往要經過三審三校的流程。

所謂三審,就是常說的初審、複審、終審。

至於三校,這是在確定排版以後的校對工作。

一校,校對人員對照原稿逐字逐句進行校對,重點檢查文字、標點符號、排版格式等方面的錯誤,例如,檢查錯別字、漏字、多字、標點符號誤用等情況。

二校,在一校的基礎上,進一步檢查稿件的錯誤,同時會對一些一校過程中可能遺漏的問題進行補充校對,如統一術語、檢查圖表編號等。

三校是在一校、二校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確保稿件的準確性和規範性,如果是一些高質量的出版作品,校對次數可能不止三次,還會更多,以達到作品精益求精的效果。

而《兒童文學》拿給劉鑫武的,就是一份用作二校的稿子。

文章的排版已經基本完成,作品看上去和在刊物上看到的效果基本一致。

馬建和高行健迫不及待的湊過頭來,翻開一看,心裡熨帖了。

好嘛,是帶著配圖的!

原來被蟒蛇吃進去的大象是這個樣子,難怪大人們會說這是一頂帽子,已經讀過小說的二人,此刻看到配圖,臉上都浮現出會心的笑。

而最讓幾人驚訝的一點就是,《兒童文學》居然給這些配圖上了色!

全綵!

彩色的刊物在這個時候是很少見的,大部分刊物都是雙色印刷。

別說彩色的刊物了,就說彩色報紙都很少見,像是《人民x報》,第一份彩色報紙大概是1972年出了一期試刊號。

後面幾年陸陸續續也就出了大概幾十份。

成本太高!

和刻板印象裡的《兒童文學》不同,如今的《兒童文學》也和大部分刊物一樣,都是雙色印刷。

而《兒童文學》居然給了《小王子》全綵印刷的待遇!

可見對這部小說的重視程度。

“這個,我就不打擾了,這份稿子,能否先取回去看看。”劉鑫武開口道。

“可以可以,您帶回去吧。”

《兒童文學》的編輯非常痛快,全當是在三校的流程之外又加了一次“名人校對”——“作家劉鑫武親校”,等發刊的時候還能當作一項工作宣傳內容。

等馬建和高行健一臉享受的看過全文的六十多幅配圖,劉鑫武便把《小王子》的校對稿從《兒童文學》帶了回去。

妻子呂曉歌見他回來便喊他吃晚飯,劉鑫武把飯桌上用倒扣的盆攏著的剩飯收拾乾淨,然後一頭趴在書桌上,翻開了這冊《小王子》。

開篇的獻語他看過一遍,此刻再讀,仍舊佩服江弦,確實把這篇獻語寫的很有意境。

“所有的大人曾經都是孩子,但他們之中只有少數人記得這一點。”

而這篇獻語鋪墊的,更是一種文字的氛圍,因為這篇獻語裡江弦的文字讀起來顯得分外“可愛”。

似乎是為了強調獻語就是這篇小說的構成部分,所以到了正文部分,江弦的文字風格保持了和獻語的統一。

“六歲那年讀過的一本書,讓我記憶深刻。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一本描寫原始森林的書,它的名字是《叢林故事》.”

這樣一句開頭讓劉鑫武覺得意外,甚至沒有分清楚這是否是小說的另一篇獻語。

因為江弦說的不是“從前從前有一個.”這種標準的講故事的開頭。

他就好像在閒聊一樣,說我以前看過什麼,這東西怎麼了.

劉鑫武接著往下看,只有從下面的文字當中,他才些許的讀出了些兒童文學的味道,因為這段文字寫的充滿童趣,而且是對兒時故事的記錄。

除此之外,在劉鑫武讀來,這部小說的第一個正式章節,這其中對成年人辛辣的諷刺,讀起來完全超出了兒童文學的概念,也從沒有兒童文學會像江弦這樣子去寫,現在越來越多的兒童文學都是怎麼美好怎麼來,不會把壞的寫進小說裡。

因為現在的主張就是,兒童文學就是寫給兒童,要以兒童為中心。

所以江弦去寫這些充滿諷刺的段落,兒童肯定是看不懂的!

可江弦這些文字的可愛,又讓劉鑫武相信,如果是兒時的自己來讀這篇小說,恐怕也會樂在其中,就算不會明白作者的諷刺,也不會對這個故事沒興趣。

他接著往下看。

劉鑫武自己都沒意識到,從第一個章節開始,故事一點點的加大著“兒童性”。

這就像是溫水煮青蛙,當然了,溫水煮青蛙這事兒已經闢過謠了,咱們只用這個詞兒。

一開始只是簡單的記述兒時的事情,慢慢的,這個故事才開始有了幻想色彩。

就彷彿是一點點的把你從正常的世界裡拉進到兒童的幻想世界中來。

等劉鑫武反應過來,這就更讓他在懷疑,江弦這篇小說真的是寫給兒童的?

兒童不需要被拉進幻想世界。

因為兒童本身就處於一個充滿幻想的世界裡,他們看到什麼都會幻想,聽到什麼也會信以為真。

那是誰處於一個“正常”的世界當中呢。

答案毫無疑問

——大人。

劉鑫武忽的想起江弦在獻語中是這樣寫的:“獻給童年時代的江年年。”

等一下,為什麼獻給自己女兒,卻要強調是獻給童年時代的自己女兒呢?

作為一名作家,劉鑫武很快明白過來其中隱藏的含義。

他說獻給童年時代的江年年,其實是獻給成年以後的江年年。

“對。”

“就是這樣。”

猜到江弦話中玄機的劉鑫武兩眼放光。

這獻語寫的真好!

寫在開頭的獻語統領了全書!

與其說這部《小王子》是獻給兒童,不如說它其實是寫給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