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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繁而不亂

羿君瀟終於找到秦君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秦君景坐在草垛上抱著胳膊一言不發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羿君瀟。

羿君瀟走到秦君景面前:“不好意思,來晚了。”

秦君景盯著羿君瀟看了好一陣子開口道:“小師妹,你知道嗎?三百年了,我終於打算放棄你了。”

羿君瀟愣了一下,然後爬上草垛坐在秦君景身邊:“怎麼了?”

“昨天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我是早上掉下來的,中午烤了兩個地瓜吃,還給你留了一個,但是等到涼了你都沒來,我就覺得你也不是那麼值得我記掛了。”秦君景一邊說著一邊苦笑了一聲。

羿君瀟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那晚上呢?”

秦君景回答:“晚上烤了一隻兔子吃,怎麼了?兔子沒給你留,但是地瓜還在,我給你熱一下?”

羿君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站起身踏上破浪:“上來,弟子們還在常曦國等著。”

“我不!”秦君景冷哼一聲。

“別鬧脾氣了,這次不會把你弄掉了。”羿君瀟好聲好氣地道。

秦君景抱著胳膊又是一聲冷哼:“我不!”

羿君瀟皺起眉:“我數三下,一……”

羿君瀟的“二”都還沒出來,秦君景就一下子就蹦到了羿君瀟的身後,乖巧地將手搭在了羿君瀟的肩上:“上來了,羿師祖。”

羿君瀟笑罵道:“德性。”

將秦君景丟去帶弟子後,羿君瀟轉頭又去找了月扶凝。

月扶凝剛駕著月車回來,將月車封存好之後爬上床要補覺,才剛閉上眼就被羿君瀟掀了被子。

月扶凝猛地睜大眼睛,縮在床角驚恐地看著羿君瀟:“羿娘?”

“求我給你辦事卻不說真話。”羿君瀟一條腿壓上了月扶凝的床榻,將月扶凝拉到身前對月扶凝對視,“你這事做的不道德啊,月吞針。”

月吞針……

月扶凝愣了一下,然後瞬間漲紅了臉撲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大祭司會和你說這事,她們從來不會給國主殿的人留面子,嗚嗚嗚嗚。”

羿君瀟比祭祀臺還要不留情面地將月扶凝從被子里拉出來:“他早知道與你歡好的代價還是選擇和你有了子嗣,然後又畏懼潛逃,你那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

月扶凝抱著頭縮在床上:“別罵了別罵了,我知道錯了。他當時說回宸洲有事,我也沒想到他一去不回啊。”

“我去趟宸洲找人,但是隻剩下半個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若是來不及,那你就自己受著吧,祭祀臺要換國主什麼的,我不會再攔。”羿君瀟冷著臉說道。

月扶凝頓了一下,然後扯著羿君瀟的衣袖扭扭捏捏地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羿君瀟狠狠地皺了皺眉:“還愛?”

月扶凝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有點害怕……”

羿君瀟問:“怕什麼?”

月扶凝動了動唇好一陣子才回答道:“我怕他早已嬌妻在懷,稚子在膝。”

羿君瀟頓了一下,凝視了月扶凝好一會兒起身而去:“等我把人帶回來。”

姓陳,那多半是陳國人,以羿為名的話,若不是假名,那麼按照宸洲的習慣,他的母親多半是姓羿的。

跟秦君景打了聲招呼後,羿君瀟連夜御風趕去宸洲,然後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昭崇。

昭崇今日休沐,換了常服正站在自家院子裡的蓮花池邊發呆。

羿君瀟從天上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才認出哪個人是昭崇,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昭崇的身後。

“在發呆呢?”羿君瀟拍了拍昭崇的肩膀。

昭崇受驚之下一把握住羿君瀟的手就想給羿君瀟一個過肩摔,羿君瀟微微一挑眉,反手抓住昭崇的胳膊,一把將在自己左邊的昭崇甩上天,在頭上劃過一個圓弧丟在了右側。

昭崇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陷入了沉思。

“昭尹伯,還好嗎?”羿君瀟拉起昭崇問道。

昭崇望向羿君瀟,好一會兒後才後退半步抬手作揖:“不知羿宗師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迎。”

“在我面前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羿君瀟微微一笑,“昭尹伯,此次前來我是有事相求。”

昭崇連忙道:“羿宗師有事直言。”

“我想託你幫我找一個人。”羿君瀟一邊說著一邊彈指,蓮花池中的水珠被靈力托起,凝結成一個人影,“他叫陳羿今年大概三十七八歲,名為羿我想他母親應該是羿國嫁去陳國的王室女子。”

昭崇沉吟了片刻後才回答道:“羿宗師,陳國現任國君的第一位太子名為羿,生母確實是君上封的一位旁系王姬,陳羿這個名字還是君上當年賜的名。”

羿君瀟沉吟片刻後問道:“第一位太子是什麼意思?”

昭崇低聲回答道:“陳國太子羿,已經薨逝多年了。”

清風如絲,吹拂而過的時候也帶來了一幕陰雲,羿國多雨,看樣子是又要下雨了。

如今不是蓮花開的時候,蓮花池中唯有一池殘荷。

在羿君瀟沉默的須臾之間,池水便泛起了些許的漣漪,雨落下來了。

羿君瀟並沒有要避雨的意思,下人匆匆忙忙地送來了傘,昭崇接過傘開啟,為羿君瀟撐起了傘,靜靜地站在羿君瀟身邊。

細雨濛濛,天色昏暗,漣漪盪漾不休。

“薨逝多年是多少年?”羿君瀟問道。

昭崇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大概十八九年前吧。”

怪不得常羲國的國主殿與祭祀臺都找不到一個人,十八九年前就已薨逝,那就是說當年月扶凝放陳羿回宸洲,陳羿很可能一回到宸洲就不在人世了。

“他是病逝還是怎麼了?”羿君瀟問道。

雨頃刻之間下大了,密集的雨點砸在青石板上、傘面上,昭崇將傘傾向了羿君瀟,將自己的半側肩膀暴露在了雨中。

“當年陳國太子羿周遊列國歸來,向君上上表,自廢太子之位,君上恩准。太子羿親至羿都面見君上謝恩,恰逢君上外出遊獵,太子羿便隨駕而行。後來好像是獵場發生意外,太子羿救駕身亡。”昭崇回想著十八九年前的事情說道,“當時卑職也還是孩提,記不清楚,羿宗師若是需要的話卑職去幫羿宗師翻一翻史冊。”

羿君瀟輕輕地搖頭:“那他葬在哪裡?”

昭崇思索了一陣子:“太子羿救駕有功,後來應該是陪葬帝陵。”

“多謝。”羿君瀟應了一句,然後向前而去。

“羿宗師,下雨了。”昭崇舉著傘追上羿君瀟。

“無事。”羿君瀟回頭對昭崇微微一笑,抬指輕輕一勾,先前留在昭崇手中的金箭穿透雨霧回到了羿君瀟手中,羿君瀟收起金箭後將一塊玉石拋給了昭崇,“金箭還我,玉石贈你,日後好相識。”

昭崇接住羿君瀟拋來的玉石,這是一塊和田玉的青花料。

白如脂,黑如墨,繁而不亂。

昭崇再抬眼,羿君瀟已經又離去了。

她永遠都是這麼來去無蹤,讓人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