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君瀟在書樓裡一待就是七日七夜,除了看書和吃瓜外什麼都不理,到了最後甚至封閉了書樓的門,大有要在書樓裡閉關的架勢。
就在傲劍宗弟子生怕羿君瀟在這個時候跑去閉關又不管他們的時候,梅無鸞趕到了書樓前。
在梅無鸞打算抬腳踹門的時候,書樓緊閉數日的門被羿君瀟及時地開啟了。
李承鼎鬆了一口氣,保住門了,不用花錢修門了。
“我給你帶了禮物。”梅無鸞開口道。
羿君瀟的聲音與梅無鸞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你是……什麼禮物?”
梅無鸞:“……”
李承鼎:“……”
一陣死寂後還是李承鼎打破沉默:“咳咳,六師叔,你出來了啊。”
羿君瀟的注意力似乎被李承鼎吸引走了:“嗯,我做了一個禮物,不是,做了個夢。”
梅無鸞抽了抽嘴角:“什麼夢?”
羿君瀟問:“我可以先看一下禮物嗎?”
梅無鸞將手裡提著的包袱收進乾坤袖:“不行。”
羿君瀟失落轉頭:“哦。”
梅無鸞問:“做了什麼夢?”
羿君瀟皺了皺眉,神色凝重起來:“我夢見傲劍宗滿門被屠,我自山下歸來一路踏過屍山血海,尋不到一縷生息。”
梅無鸞一愣,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李承鼎也是眉峰緊鎖地若有所思。
“我尋遍傲劍五峰,只尋得一個活口。”羿君瀟擰著眉思考著那個活口叫什麼名字,但是倒是未果,“我記得他的模樣,但是記不得他是誰。”
“然後呢?”梅無鸞追問道。
“我將他扶起後,他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拼盡全力地跟我說……”羿君瀟說著目光落向了剛走過來找自己的秦君景身上,然後指了指秦君景,“就他活著。”
提著一籃才從樹下摘下的荔枝來尋羿君瀟的秦君景不明所以:“我什麼時候死了嗎?”
“他活著然後呢?他拼盡全力跟你說了什麼?可是滅門之人?”梅無鸞再度追問。
羿君瀟一本正經地繼續往下說:“他和我說,晚上飯煮你一個人的就好,我們不吃了。”
李承鼎:“……”
梅無鸞:“……”
秦君景眨巴了兩下眼睛,然後笑呵呵地給羿君瀟剝了一顆荔枝餵給羿君瀟:“還真是我會說的話。”
羿君瀟說道:“好甜。”
李承鼎默默地轉身離去,這不是他應該存在的地方。
梅無鸞也很想走,但是她忍住了。
“甜再吃一顆。”秦君景話還沒說完就又給羿君瀟剝了一顆荔枝,“天氣越來越熱了,回頭我取些冰給你做荔枝冰。”
“好。”羿君瀟吃著秦君景送到嘴邊的荔枝也沒忘了梅無鸞,對梅無鸞伸了伸手,“禮物。”
梅無鸞無奈地瞥了眼羿君瀟然後從身後取出那個匣子遞給了羿君瀟。
羿君瀟接過那個匣子開啟,匣子中是一塊碎裂開的入夢殿腰牌。
每個門派都會有專屬弟子腰牌,腰牌上鐫刻弟子道名,人在則牌懸於宗門祠堂之中,人死則線斷落地碎裂,故而也被稱之為命牌。
梅無鸞遞給羿君瀟的這塊命牌已經裂開了,這也就代表著這命牌的主人已經身死。
“曹華琮?”羿君瀟拼湊出命牌的主人不解地皺眉,“這是何意?”
羿君瀟不記得了,但是秦君景確實清楚得很,望著命牌皺起眉:“他也被奪舍了?”
“我倒是寧願他被奪舍。”梅無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之中隱約帶著哭腔,“可是他沒有被奪舍啊,他就是他……我問他可還記得當初我收他為弟子,教他門派奧義,將掌門之位傳於他的時候,他對我立的誓言是什麼。他說他記得,但是他又接著笑話我頑固古板,不懂順應天下大勢所向。當年若是入夢殿圓滑一些,也不至於滿門……只剩我一人……”
梅無鸞的勇氣只夠支撐她到這裡,在說完最後一個字後,梅無鸞再也忍不住伸手將羿君瀟拉進懷裡,抱著羿君瀟放聲大哭。
羿君瀟嘴角還掛著荔枝的汁水,並沒有對梅無鸞的悲傷感同身受,有些呆滯地看著卸下一切偽裝,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梅無鸞。
秦君景蹙著眉站在一側,嘴張張合合了好幾回也說不出一句勸慰的話來。
“羿君瀟!”梅無鸞突然大吼了一聲,抬起頭也不顧自己滿臉鼻涕眼淚一把抓住羿君瀟的衣襟對著羿君瀟哄道,“鳳麟洲唯有你能救了,我知你憐憫眾生,澤被天下,我誰也不信我就只信你。把他們趕走,把他們全都殺了,把以前的鳳麟洲還給我,好不好?”
羿君瀟被梅無鸞搖晃地後退了小半步,但立刻又被梅無鸞拖回到身前:“你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害怕了嗎?你來鳳麟洲不就是為了救世的嗎?你怎麼能害怕怎麼能不管呢?那個混賬玩意把好好的鳳麟洲弄成如今這般模樣豈能容他!”
秦君景看不下去伸手將羿君瀟和梅無鸞分開,而後將羿君瀟拉到了身後:“梅仙師,我知你痛心,當年的事情我們是一起走過來的。你應該清楚,要解決事情不是你一句相信就足夠的。你看看她如今的樣子,再想想當年你初見遲遲時她的樣子。從那般到這般,你們只用了一句‘我相信’,只喊了一聲‘羿宗師’。如今你還要把她變成什麼樣?”
“她是鳳麟天光這些就是她應該揹負的,一聲聲宗師也不是白叫的!”梅無鸞滿臉淚痕地與秦君景爭辯。
“是她說自己是鳳麟天光的嗎?是她給自己封的宗師嗎?”秦君景擲地有聲地反問道,“我不管她是不是天光,是不是羿宗師,在我這她就只是小師妹,天下她要救,我與她同行,她若累了,我護她周全。”
梅無鸞愣愣地盯著秦君景看了半晌,然後無助地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再度號啕:“那我該怎麼辦?我護不住別人,也沒有人護我了……”
梅無鸞的身後幽幽地響起一個聲音:“沒人護你的話,你介不介意鬼護你啊?”
梅無鸞被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和一張慘白死氣還吐著長舌頭的鬼臉貼在了一起。
“啊!”梅無鸞被嚇了第二跳,眼一翻,就地昏死過去。
“哎?怎麼死了?我哭喪棒沒敲到你啊。”悄無聲息出現的白無常再度沒咬住自己的舌頭,接住梅無鸞就給梅無鸞掐人中。
梅無鸞被白無常掐醒了,迷迷糊糊之中察覺手臂上滑溜溜地纏著什麼,伸手摸了一下,抓起了一條五尺長的舌頭。
“啊!”梅無鸞被嚇了第三跳,徹底地昏死過去。
“完了完了,人中掐不醒了怎麼辦?”白無常急得都要出汗了。
秦君景抽了抽嘴角然後回頭看向身後的羿君瀟:“小師妹……”
羿君瀟抬眸打斷了秦君景未出口的話:“我要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