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對的嗎?”羿君瀟翻過一頁書頁問道。
秦君景張口欲言卻又閉上,或許讓羿君瀟這般誤會下去也好,她潛修醫術,他安定天下,等鳳麟事了,予她懸壺世間。
秦君景沒再言語,只是對羿君瀟笑了笑後往旁邊的桌案走去,坐在了另一張桌案上也開始觀書。
在秦君景挪開步子後,羿君瀟手中的書卷破開一道屏障,如雪花般墜地無聲,煥然一新的書卷上赫然記錄著靈根淨化之術、
羿君瀟端坐書海之中,捧卷細讀。
懸壺濟世固然好,卻不是她如今要做的事。
姜後的靈根已經換到了羿君瀟身上,如今等待的就是五行分明,以身補六道。
羿君瀟看過幾頁書卷後側眸看向身側。
靈渺峰的書樓座次都用屏風相隔,羿君瀟側眸過去看秦君景的視線被屏風阻隔,只能見到秦君景被燭火投在屏風上的剪影。
羿君瀟靜靜地看了這道剪影一陣子後,秦君景似有覺察地抬起頭看向屏風出聲問道:“怎麼了遲遲。”
羿君瀟沒回答,抬起手指尖輕觸著屏風上長射出的那抹輪廓,一寸寸劃過,虔誠貪婪。
秦君景忽得起身,嚇了羿君瀟一跳。
羿君瀟才慌忙想要收手,秦君景已經從屏風那頭大步跨了過來,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羿君瀟的手。
羿君瀟正是心虛之時,用力要收手,秦君景卻不願放,被羿君瀟道扯得撲倒了羿君瀟,單膝跪在了羿君瀟的身側,一隻手拉著羿君瀟的手不放,另一隻手撐在了羿君瀟的頭側。
羿君瀟惱怒:“起來!”
秦君景唇角勾起看著臉頰泛紅的羿君瀟,抓著羿君瀟的手貼上自己的臉:“我就在這裡,你想怎麼摸就怎麼摸,嫌衣服礙事我自己給你脫,何必摸影子呢?”
“你……你拿了我的桑玉,為何還欺負我?”羿君瀟面上驀然湧上兩片紅潮,從頰邊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氣呼呼地撇開了頭,手就擋在秦君景的胸膛之上,卻並沒有推開秦君景的力道。
秦君景問道:“什麼桑玉?”
羿君瀟指了指從秦君景腰間垂落到自己身上的玉石。
秦君景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問道:“桑玉是很名貴的玉石嗎?”
羿君瀟嗔視了秦君景一眼,而後緩緩地回答道:“桑玉通體碧青無暇,需得海水消磨千年,山風吹拂千年,方雕琢成型,迎光可見山海萬千。而且它還是一對,先見海而後見山顯梅子青色為桑玉,先見山而後見海顯雲水藍色為滄玉,二者之名有滄海桑田之意。”
“你腰間的是滄玉?”秦君景垂下眼簾看向羿君瀟的腰間。
羿君瀟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望著二人墜在一處的玉石,秦君景的眼角逐漸泛紅,深深地注視著那羿君瀟說後他才知是一對的滄海桑田。
“你可記得我是誰?”秦君景問道。
羿君瀟垂眸有些無措:“我……我以後會想起來的。”
“你可記得你何時贈我這桑玉?”秦君景繼續問道。
羿君瀟更是迷茫地看著秦君景。
秦君景低笑而後啞聲道:“你不善識人,需贈人以玉辨玉識人,但是你一直都認得我與君向,所以唯獨我與他無玉石。而那一日,你突然很迷茫地看著我,然後給了我這塊玉,說你有些不認得我了。彼時我還氣你怎麼好好的就認不得我只認得陳君向了。我以為你的意思是,唯有陳君向對你而言,是特殊的了。”
羿君瀟嘴唇翕動著,沒有說出話。
“你和我說這是一塊尋常翡翠。”秦君景低下頭,抵上羿君瀟的額,“羿遲遲,你的玉中意怎會如此晦澀難懂?”
若非羿君瀟自己所言,秦君景便是窮盡一生也不得其解。
“我既贈桑玉與你,那我就不怕你不知道。”羿君瀟說道。
秦君景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睛。
“好了,起來了,我書還沒有看完。”羿君瀟輕輕推了推秦君景。
秦君景聽話地坐在了一邊,眼巴巴地看著羿君瀟不說話。
“怎麼了?”羿君瀟翻了幾頁書,還是受不了秦君景這樣子小狗似得看著自己問道。
“嗚嗚嗚。”秦君景捂住臉站起身往外跑,帶著哭腔一邊跑一邊說,“這誰受得了啊!”
秦君景衝到書樓禁閉的門前拉開門,門外人海頃刻之間洶湧而入,嘰裡呱啦地直接從門口“流”到了羿君瀟的腳邊。
“啊!都說了別擠了!”
“我都滾出二十米了。”
“你踩我手了!”
形形色色的弟子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衣冠後齊刷刷地跪在羿君瀟面前:“弟子見過羿師祖。”
羿君瀟問:“你們在外面做什麼?”
弟子們:“呃……”
羿君瀟的眼角看到幾個衣著不同的弟子:“你們是誰?”
“弟子是玄雲宮弟子,過來吃瓜,不不不,過來過來呃……研討的。”被羿君瀟指到的玄雲宮弟子慌不擇言。
“吃瓜就吃瓜嘛,我又不是不讓你吃。”羿君瀟流露出幾分無奈,然後看向其他幾人,“你們又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哈哈哈,羿宗師,我們不是修仙人士,我們就是山下的村民。”一個大漢憨憨地笑道。
羿君瀟點了點頭:“哦,也是來吃瓜的?”
眾人齊刷刷地點頭。
羿君瀟略一思索然後道:“這個季節是來吃西瓜的吧,也給我半個吧,順便再幫我拿個勺子,我喜歡挖著吃。”
“啊?”
羿君瀟頓了一下,然後帶著些委屈低下頭:“半個太多的話一塊也行,也不要勺子了,我直接吃。”
“不!半個一點也不多!羿師祖等著,我馬上去給你拿瓜!”一個弟子大吼一聲然後一頭衝下山去,從買瓜開始。
“我也給羿宗師送半個過來!再拿個好看的小勺子!”
潮水般湧入的人群又頃刻之間退潮了。
半個時辰後,抱著半個西瓜一邊吃一邊看書的羿君瀟突然想起,秦君景剛剛被人潮淹沒之後,好像就給沒了。
桌案上的燈火突然搖曳了一下,排排書架的倒影上忽得出現了一個人影。
羿君瀟嚼著西瓜轉過頭去,銀髮墨瞳,罩著斗篷,手上纏著繃帶的蜀承璟躲在書架後怯怯地看著羿君瀟。
“如此大膽的魔修啊,敢入修道之地。”羿君瀟擦去嘴角的汁水開口道。
蜀承璟無言,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羿君瀟,片刻後失落地轉身要走。
“等一下。”羿君瀟喚住蜀承璟。
蜀承璟抬眸歡喜地看向羿君瀟:“師……”
羿君瀟冷漠地打斷蜀承璟:“你我素昧平生,我不明白你一個魔修總是在我身邊做什麼。我如今並不想殺你,你最好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第三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蜀承璟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只餘一片絕望:“是,不會再……打擾宗師清修。”
“帶個西瓜走吧。”羿君瀟淡淡地道,“選個大的。”
那些弟子一人給羿君瀟送了一個,書樓裡幾乎堆滿了西瓜,羿君瀟一個人不知道吃到什麼時候能吃完。
蜀承璟低頭看向腳邊的西瓜,然後彎腰抱起了一個瓜轉身離去,師尊還是不忍心的,他似乎又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