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清寒,紅泥小爐煮著陳酒,沉香嫋嫋,獨坐祈華之巔,孤賞天地一白。
“師尊。”身後傳來弟子的輕喚。
負手獨立祈華之巔看著雪後傲劍的蜀承璟側眸望向身後。
“師祖帶著弟子回宗了,現在正在回祈華峰的路上。”弟子躬身對蜀承璟說道。
蜀承璟清冷的眸色緩緩化開,輕輕點頭:“嗯,下去吧。”
弟子作揖而去。
蜀承璟整頓了一番衣冠然後轉身抬步朝著山下走去。
“清酒已溫,寒酥正好,徒兒此去可要辜負天地造化了。”
仙音入耳,蜀承璟舉目而望,果不其然見到羿君瀟乘風而來,宛若姑射神人落凡間。
“弟子見過師尊,師尊一路奔波勞累了。”蜀承璟眸光閃爍,抬手對羿君瀟行禮。
羿君瀟帶著一身霜寒而來,對著蜀承璟微微一笑伸手扶了蜀承璟一把道:“承璟最愛落雪煮酒,為師特意來討杯酒暖身,不知承璟可願分杯?”
蜀承璟連忙轉身為羿君瀟斟上一杯溫酒遞給羿君瀟:“師尊奔波勞碌,徒兒如今便藉此盞為師尊接風洗塵。”
羿君瀟接過酒盞抿了一口酒愜意地眯了眯眼:“上次回來還沒和你好好說過話就被你二師叔拉去帶弟子歷練了。還沒來得及問你這些年可都還好?”
“一切都好,有師尊奠基在前,如今鳳麟洲各宗各派都敬仰師尊,將師尊奉為圭臬。傲劍宗料理各項事務都頗為容易。”蜀承璟回答道。
羿君瀟輕輕地點了點頭:“那你呢?”
蜀承璟帶著些不解地看著羿君瀟:“嗯?師尊的意思是?”
“我不是問傲劍宗可好,我問的是你這些年過的可好。”羿君瀟輕聲道。
蜀承璟愣了一下,垂下眼簾微微一笑:“徒兒也一切都好,只是……徒兒會時常掛念師尊。這些年鳳麟落雪,徒兒獨自觀雪之時,都會念起往昔師尊曾帶著徒兒和師兄師姐們踏雪尋梅之景。”
可現在,師兄沒了,師姐也沒了,只剩下師尊了。
羿君瀟看向低垂眉目,一臉乖巧的蜀承璟輕輕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把蜀承璟的頭:“當年為師身體有恙,不得不閉關修養保命,沒能多陪你幾年,也沒能多給你留幾個師弟師妹幫忙,這一百年苦了你了。”
“沒有。”蜀承璟連忙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羿君瀟的衣角,“師尊即便閉關也是為我鋪好了前路,我只要跟著師尊留下的步子走就行了,我不辛苦。”
羿君瀟垂眸看了眼蜀承璟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又抬頭看了看早就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蜀承璟:“都比師尊高這麼多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呢。”
“我長得再高也是師尊的徒弟啊。”蜀承璟一邊說著一邊將羿君瀟的衣角更緊地攥在了掌心。
羿君瀟無聲地笑了笑:“你的手很涼,喝杯酒暖暖。”
蜀承璟聽話地點了點頭,鬆開羿君瀟的衣角,轉身也為自己斟上一杯溫酒小飲了一口道:“師尊,當日您出關之後仙門白家就籌劃著要為你辦一場洗塵宴,但是不巧師尊又帶著弟子出去遊歷耽誤了,如今師尊歷練回來是否可以繼續著手操辦了?”
“洗塵宴?何必做這些勞民傷財的東西。”羿君瀟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必辦了。”
蜀承璟又飲了一口杯中酒輕聲道:“師尊,那日扶桑國主遣人來說,洗塵宴的一切支出由扶桑國支出。”
“嗯?”羿君瀟聽完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那要是這樣子的話也不是不能去吃個席。”
蜀承璟失笑:“那徒兒便繼續為師尊操辦了,也告知仙門,師尊歸位。”
“這些事情不用你太操心,交給你秦師叔就好,他就喜歡這些事情。”羿君瀟說道。
蜀承璟搖了搖頭回答:“二師叔素來灑脫,行事隨心所欲。師尊的事情我怎麼能放心交給二師叔。”
羿君瀟望向蜀承璟:“可我的二師兄他是傲劍宗最穩固的屏障。”
弟子們眼中的秦君景或許是紈絝、瀟灑的,但是在羿君瀟的眼中。
秦君景穩如泰山。
他的畢生修為是傲劍宗的第一道屏障,他的血肉之軀是傲劍宗的最後一道屏障。
蜀承璟沉默片刻後有些黯然地開口道:“是,那徒兒去將此事交給二師叔。”
羿君瀟點了點頭:“嗯,二師叔與我經年情義,是知我心者,由他把關,給他點事做再適合不過了。”
蜀承璟頷首:“是。”
洗塵宴之事很快就從蜀承璟手上轉交到了秦君景的手上。
蜀承璟找到秦君景的時候,秦君景正在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在扔銅錢玩。
“見過二師叔。”蜀承璟抬手向秦君景行禮。
秦君景抬頭看向蜀承璟然後對蜀承璟晃了晃手裡的銅錢:“承璟來了啊,要不要師叔給你算一卦?”
“弟子多謝二師叔好意。”蜀承璟搖了搖頭謝絕了秦君景,然後步入正題,“二師叔,師尊剛出關時弟子和你說過的,仙門百家想要為師尊辦一個洗塵宴,前來參拜師尊。”
秦君景點了點頭:“嗯,如今是時候操辦起來了。”
“師尊的意思是二師叔知曉她的喜好,所以這場洗塵宴請二師叔幫著把關一下。”蜀承璟向秦君景轉達上羿君瀟的意思。
秦君景把玩著銅錢的手頓了一下,抬眸看向蜀承璟,丹鳳眼中浮現出星點笑意:“這麼看來就算所有人嫌我無用,我在小師妹那邊還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蜀承璟抿了抿唇回答:“二師叔與師尊同門情深,師尊自然不會忘懷二師祖。”
秦君景低聲笑了兩聲將手中的銅板擲出,第六爻:“放心,這事交給我,不會有錯。”
蜀承璟抬手作揖:“那弟子就先退下了。”
秦君景揮了揮手:“嗯,去吧。”
蜀承璟轉身離開了永障峰,秦君景單手撐著頭看著桌上轉停的銅板。
大凶。
“嘖,不給面子。”秦君景咋舌一聲,伸出一指將一枚銅錢硬翻了過去,而後展顏一笑,“吉了,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