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國主帶著那十幾個自己都叫不上名的孫子離開了。
蜀承璟才從閣樓上走下來喚道:“師尊。”
羿君瀟的目光落到蜀承璟腰間懸著的玉佩上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承璟,扶桑國主實在是沒錢了,你的這份紅包為師補給你。”
“師尊,徒兒都已經一百多歲了。”蜀承璟失笑道,然後輕撫了一下腰間的青玉佩,“這是徒兒入門那日師尊給的,這一百三十年來,徒兒從未離身。帶著它,就如師尊在身側一般。有它就夠了。”
“你喜歡就好。”羿君瀟輕聲道,“你做峰主也有一百年了,一切可還都順暢?”
蜀承璟輕輕頷首:“一切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想念師尊。師尊日後……可還會再閉關?”
羿君瀟思索了片刻後道:“再說吧,我會在傲劍宗留一段日子的。”
蜀承璟唇角盪開淺淺笑意:“好。”
“這麼開心啊?”羿君瀟抬手輕輕敲了一下蜀承璟的額頭,就如蜀承璟還是剛拜入師門的那個小男孩一般。
而蜀承璟如今,早就已經比羿君瀟還要高出一個頭了。
“師尊在側,自然開心。”
鳳麟洲能被稱為宗師的不多,兩隻手都數的過來,羿君瀟算是其中一個。
而既然有了宗師之名,就代表已經被世人當成了半神的存在,會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求到羿君瀟面前。
羿君瀟才出關一日,祈華峰就一下子收到了好幾封請帖,請羿君瀟出馬去料理。
而之前秦君景說要帶著弟子去宸洲歷練,羿君瀟本以為秦君景只是隨口說說,畢竟秦君景最不喜歡的就是帶弟子下山了。
用秦君景的原話來說就是“叫又叫不住,喊也喊不聽,煩死了!”
但是這一次,秦君景馬不停蹄地申請了歷練資金,唰得一下就召集齊了弟子。
“小師妹。”秦君景笑吟吟地湊到羿君瀟身邊,“一起。”
羿君瀟抬手隔開自己和秦君景:“不要。”
“我都和徒孫們說了你會帶隊徒孫們才來志願報名的咧。”秦君景扯著羿君瀟,“好師妹,你就幫幫為兄嘛,為兄這招牌都已經打出去了,要是你不一起,為兄的名聲會更差的。”
羿君瀟問:“還有比二世祖更差勁的名聲嗎?”
傲劍宗的二世祖是個二世祖。
這是整個鳳麟洲公認的事情,就連秦君景的徒弟都點頭承認。
“有!”秦君景點頭,“不誠信的二世祖就比二世祖更差勁。”
羿君瀟:“……”
“走嘛,羿師妹。”秦君景繞到羿君瀟背後推著羿君瀟往前,“反正你出關了就是要四處收服邪祟,正好順路去處理宸洲的邪祟。”
羿君瀟挑眉:“二師兄怎麼知道宸洲有人請我除祟?”
秦君景一時嘴快:“因為是我告訴宸洲那邊你出關的事情的。”
羿君瀟眯眯眼一笑。
秦君景捂住嘴故作鎮定地走開:“那就這麼說好了,咱們順路,拼個船。”
自從三百年前跟著陳君向來到鳳麟洲之後,羿君瀟就再也沒有回過宸洲了。
故鄉這個詞,也已經很遙遠了。
傲劍宗這次去宸洲歷練的弟子報名了七百多人,最後透過抓鬮選出了二十人。
第二天一早,秦君景和羿君瀟就帶著這二十個幸運兒登上了去宸洲的船。
羿君瀟站在船頭看著眼前的海上明月,思緒不覺已經不飄到了千里之外。
“六師祖,我們為什麼不御劍走啊?”身後傳來弟子的詢問聲。
羿君瀟還沒來得及回答,秦君景就先介面過去:“傻小子,這海有多寬你知道嗎?海上還沒有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要御劍過去,只怕除了你們羿師祖,我們所有人都得靈力耗盡掉進海里淹死。這幾千年來,我們傲劍宗也就你們五師祖當年拼著一口氣越過來一回。”
秦君景說著突然看向了羿君瀟,“哎,他當時是不是還抱著你呀。”
羿君瀟抬眸瞥了秦君景和那幾個小弟子一眼,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們該回去睡覺了,小孩子熬夜長不高。”
小弟子們笑了笑,起身向羿君瀟和秦君景作揖推進了船艙裡休息。
秦君景從甲板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微微一笑走到羿君瀟身邊:“真是個奇蹟啊,這尋常修士單人都難以越過,陳師弟當時也才融合境吧。”
羿君瀟回答道:“其實也沒你們想的那麼風光,不是一帆風順地越過來的。也掉進海里好幾次,遊一段飛一頓地。”
秦君景思索了一陣子然後又打量了羿君瀟一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二師兄又在笑什麼呢?”羿君瀟問道。
“就是想到羿宗師和陳宗師當年一會兒泡水遊一會兒滴水飛的,著實有意思。再想想陳師弟那張臉,真的很難想象他從天上掉到水裡是什麼表情。”秦君景越說越覺得好笑,最後直接捧著肚子蹲在甲板上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羿君瀟無語地看了秦君景一眼,而後又回想了一番當年的情景,也沒忍住笑了。
陳君向一直都是個鮮衣怒馬、風光無限的人,哪次出現在世人眼前不是救世主降世般的存在,連每一根飄起來的頭髮都在為他的風姿謀劃。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也有那麼狼狽,形象全無的時候。
“君向在宸洲的時候是陳國王孫,你能和他接觸到想必你在羿國的身份也不低。小師妹,你不會也是羿國的王孫小君之類的吧?”秦君景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然後問道。
羿君瀟負著手望向海面,許久不言。
“不說也罷,你三百年不曾回宸洲,但是宸洲那邊可是將你奉為神靈數百年。”秦君景拎起酒葫蘆仰頭飲下一口烈酒。
“奉我為神靈?”羿君瀟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君景,“二師兄是指羿國嗎?”
“羿皇是宸洲共主,自然宸洲皆隨。”秦君景回答道,“當年你的名聲傳到宸洲,羿皇一聽你姓羿,是羿族人,就立刻供了起來。”
羿君瀟神色淡淡,意味不明地開口:“還會這樣子啊。”
“是啊,當年我去宸洲玩,不小心花光了錢,連回來都船費都沒有了。正好羿皇選妃,入選者賜萬金。我順手就把你的畫像交上去了,立刻就被羿皇召見了,羿皇說要見你。當然,我不是那種賣妹求榮的人,我本打算騙了錢就跑。但是一不小心在羿皇辦的送行宴上喝多了幾杯,稀裡糊塗地立了個天誓等你出關一定帶你去面見羿皇,否則的話必死於亂刀之下。現在離天誓還有三個月,我趕緊把你騙過去。”
羿君瀟盯著秦君景看了一會兒,然後祭出一把自己都要高的長刀,抬腿一腳踹飛刀鞘,月華灑在刀刃上,折射出冰冷刀光閃過秦君景的臉:“二師兄,你有沒有想過,亂刀砍死你的刀是我手上這把。”
秦君景跪得乾脆而響亮:“師妹饒命!你替我去見一見那羿皇,事成之後我娶你為妻。”
羿君瀟原本停在秦君景頭上三寸處的斬馬刀在聽到秦君景這一句後最後的顧慮都不存在了,直接一刀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