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丘與朕想到一處,也問:“吉內侍要蓮花絲做什麼?”
閃閃哭聲小些,抽抽嗒嗒答道:“吉內侍不曾細說,但含混提過要用來祈福什麼的。”
朕身邊小內侍無數,其中領頭的兩個老內侍,一個叫文福,一個叫武吉,分別由文丞相和武將軍送進宮,從小伺候或者說監視朕長大。
話說,自朕重生,武大力被孤魂野鬼奪舍,文化仁裝神弄鬼發神經,這兩個老內侍也不常在朕眼前露面了。
要不要把吉內侍也抓過來,屁股開花一下?
朕又擔心後面有什麼更大的陰謀,會打草驚蛇。
閃閃磕了個頭,道:“陛下,楚大人,奴婢曾跟蹤過吉內侍,知道他在內侍宿舍後面的小院子裡,偷偷搭了個祭壇,奴婢願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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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宿舍後面的小院子。
閃閃掀開搭在牆角的門板,露出了後面的“祭壇”。
就……挺抽象的。
朕看著兩塊磚夾著牆角圈出一塊地,中間用蓮花絲編成的線拴著一隻木頭烏龜,墨線彈出龜殼圖案,腹下歪歪扭扭寫著一行詛咒。
「烏龜妃失寵失寵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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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應該笑的。
如果朕不笑,笑聲就不會驚動來做法的吉內侍。
如果吉內侍沒有被驚動,那麼作者就可以藉著查案多水幾個字。
可惜朕笑了。
吉內侍聽到笑聲,做賊心虛,嚇得掉頭就跑,一頭撞進井裡,撈出來的時候,人都喝得翻白眼了。
好在咩咩鬍子太醫救了他。
吉內侍醒過來,全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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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麼個事情。
文福和武吉的名字,都是進宮時起的,取個吉利對稱的意頭,至於文武二姓,則是主人家對他們的賞賜。
文福倒還好,他這個武吉聽著就太不舒服了。
吉內侍作為無雞之人,平生最恨一個“雞”字。
也恨屋及烏,恨上了一切“雞”的同音字。
偏偏武將軍給他起了“武吉”的大名,簡直奇恥大辱,多年來吉內侍深以為恨。
他只覺得——武吉武吉,不就是嘲笑他是無雞之人嗎?
吉內侍原本只敢在心裡恨恨,但近來武大力交出權力,醉心養豬,吉內侍心思活泛起來,膽子也大了,偷偷派人去道觀請了木偶,自已用小銼刀,一點點磨成烏龜形狀,親手在龜腹刻上“烏龜妃”,用來詛咒武大力。
這件事涉及武大力,朕便派人傳話,問她的意思。
武大力讓人帶了一張龍飛鳳舞的字條回來。
「不要打擾我養豬。」
行吧行吧,知道她非常忙了。
朕便作主,讓吉內侍先屁股開花,再逐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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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知道雲觀主是神仙中人。
前陣子他來宮中做法事,順便點化了神神叨叨的文化仁。
文化仁果真洗心革面,決定斬斷塵緣,重新做人。
就是斬得有些徹底,直接把盤踞朝野十數年的文武兩家抄家滅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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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沒去看,但聽說好多血啊。
比十多年前楚氏滅門之日,斬了更多的頭,流了更多的血。
朝廷裡重新洗牌,大把的權力空缺等人去填。
這是新貴崛起的好時機。
楚雁丘越來越忙,回宮也一日比一日晚,有時候朕都要安寢了,他才回來,挾風帶露抱著朕,什麼話都不說。
他雖不說,但他心中所想,朕都知道。
他要做什麼,朕都支援。
早上他走時,朕迷迷糊糊從枕下摸出一道聖旨,含含糊糊塞進他懷裡,便蒙上錦被睡回籠覺。
楚雁丘沉默了許久,朕恍恍惚惚要睡著了,卻聽到他跪下的聲音。
他磕了個頭,拿著聖旨,疾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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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舊的權臣抄家滅門,新的權臣冉冉升起。
朕仍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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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問文化仁把文武兩家抄家滅門,武大力沒有意見嗎?
她還真沒有。
武大力忙著選育種豬,小女妃們得了訊息通報她,她聽了只嗯了一聲,便又抱起新生的豬崽甄選,全不把武家也被抄家滅門的事放在心上。
開玩笑,文化仁發瘋,跟她武大力什麼關係?
這個念頭在她心頭一閃而過,就被養豬的事擠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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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養大肥豬。
雖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想要出人頭地,先要沉下心做事。
武大力是個養豬狂魔,養起豬來什麼都不顧,完全沒注意到,被文化仁抄家滅門的武將軍,好像是她原身的生父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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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能怪武大力。
這隻孤魂野鬼奪舍的武大力,生前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本就沒有父母親緣的牽掛。
她從小的夢想,是讓所有福利院的姐妹兄弟,頓頓吃上紅燒肉。
這個想法在十幾年的青菜豆腐凍雞鴨中不斷加深,逐漸演變為頓頓吃上滷豬蹄醬肘子爆炒豬肝回鍋肉、拌豬耳臘豬腸糖醋排骨蒸豬頭。
在吃不上豬肉的歲月裡,她在腦子裡,把豬豬的每個部位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以她本科選了獸醫學,一畢業就投入到轟轟烈烈的養豬事業。
美味的豬豬,才是她的親親寶貝。
穿越後更是如此。
古代沒有冰箱,豬肉不便儲存,她現在正在研發適合做豬肉脯的豬豬,進可充當軍糧,退可做零食,育種到了攻堅階段,她十分辛苦,必須全心投入。
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朕自然大力支援。
絕對不是朕愛吃蜜汁豬肉脯的緣故。
絕對不是。
哦,你問朕嘴裡嚼的是什麼?
朕只是幫武愛卿試吃而已。
朕愛民如子,自然身先士卒,以身試豬肉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