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嘛,是這麼個情況。
朕的東宮住著五十四個男妃,他們的頭目是文丞相之子,文貴妃文化仁。
朕的西宮住著五十四個女妃,她們的頭目是武將軍之女,武貴妃武大力。
這一文一武兩位貴妃,在朝中勢均力敵,在宮中互翻白眼。
只有朕知道,他們二人,就和朕與楚侍衛一樣,是夜夜去四通的關係。
你問朕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楚侍衛抱著朕,飛到四通園最高的假山上看見的。
不然呢?
朕長得是龍眼珠子,不是鐳射鐳射鈦合金透視眼。
*
在四通園那種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地方待久了,不經意間見證了新的生命生根發芽,也很正常嘛。
話說回來。
如果朕是一位力能扛鼎的美嬌娘,或者楚侍衛是千嬌百媚的病書生,那我們沒準兒也已經……
咳咳。
總之,文武二貴妃不光在朝政上替朕分憂,在生活上,也身體力行的替朕分憂呢!
朕甚至不需要參與龍裔的製造過程。
文化仁和武大力,是這後宮中真正的綠色先鋒、環保衛士,在愛惜龍體這件事上,稱得上後宮楷模。
朕的愛妃們真賢惠啊!
*
武大力就這樣懷孕了。
孩子是她的血脈。
她是朕的妃子。
所以朕馬上要當父皇了。
邏輯通。
當然,該走的程式還是得走。
武大力在宣佈懷孕前,先把朕請到她的虎賁宮中過夜。
朕在一片磨刀霍霍聲中,吃了晚膳,然後被迷藥放倒,人事不知。
第二天早上醒來,武大力作出驚喜嬌羞的神態:“恭喜陛下,太醫一早來請脈,說臣妾昨晚已經懷上了小太子呢!”
好吧……
朕還沒睡醒,她連私生子的職稱待遇都想好了。
不愧是將門虎女,真是坦率直白得可愛呢。
這種騙小孩的傻話,也只有楚侍衛這樣沒有妻妾的笨蛋會信以為真。
武大力知道朕未經人事,戲都懶得做全,朕的衣服還完完整整穿著,可以直接走。
朕渾身乏力,撐了兩次,才從坐起來。
當時只以為是迷藥,現在想來,大約是殺人於無形的皇室秘藥,就下在那頓晚膳中。
虎賁宮的宮女們忙著磨刀,沒工夫伺候朕,朕只好扶著牆,獨自步履虛浮的挪出虎賁宮。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宮人們正扛著大掃帚“唰唰唰”掃雪。
剛一出門,就看見一團白花花的雪人,還怪有童趣的。
朕伸出龍爪子拍了拍雪人的頭,雪抖落下去,露出楚侍衛俊朗的木頭臉,和暗沉沉的眼睛。
哦,原來楚侍衛還在虎賁宮大門外跪著呢。
*
昨夜。
武貴妃武大力突然召幸朕。
朕自知此行避無可避,便只帶了楚侍衛一人前往虎賁宮。
給野大兒上戶口這種事,實在不適合張揚。
沒想到還沒進門,武大力就發難了。
她竟然給朕表演了一段兒單口相聲。
武大力說:“臣妾今夜要與陛下尋歡作樂、縱慾恣情、共赴魚水之歡、同沐巫山雲雨、總之顛鸞倒鳳飄飄然不知天地何物。”
“怎麼能有臭男人在場呢?”
武大力又說:“臣妾這樣矜持清白的女兒家,斷斷不能受此侮辱。”
到這裡,應該都是文化仁給她準備的詞。
武大力繼續說:“如陛下不捨與他分離片刻,不若……”
朕看了一眼楚侍衛,又看了眼武大力,心中驚訝,武大力難道是想——
武大力果然提議道:“不若將此公制成公公,也方便近身侍奉。”
“反正臣妾宮裡刀刃最利,無論砍瓜切蛋,都只需一刀而已。”
最後這幾句,大約是她一時興起。
武大力身後,小女妃們扛著大砍刀,眼冒精光、躍躍欲試。
想來,是礙於宮中“瓜、蛋”的數量十分有限,可供她們“砍瓜切蛋”的機會不多,她們實在技癢。
楚侍衛就立在朕身旁,平靜沉默,彷彿對自已的“瓜”與“蛋”並不關心。
起碼他那一張木頭臉看不出端倪。
朕不願楚侍衛受到太多關注,便命令道:“既然這樣,你就先下去吧。”
說罷,朕便抬腳準備獨赴鴻門宴了。
楚侍衛卻抗旨了。
他一把拉住朕的龍爪,沒說話,眼裡卻彷彿有千言萬語。
他看著朕。
只看著朕。
武大力一挑眉,似乎想說什麼。
朕可沒膽子聽她還有什麼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
朕更不敢想,若這一幕被她的姘頭文化仁注意到,會產生什麼後果。
朕全力一甩,甩開了楚侍衛的手,怒斥道:“放肆!跪下!”
楚侍衛跪得乾脆利落,只是腰桿子挺得太直,一點兒沒有知錯的樣子。
演戲要演全套。
朕反手一巴掌甩在楚侍衛的木頭臉上,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朕的愛妃爭寵!給朕跪在這兒思過,何時知錯何時滾!”
朕跟著武大力進了虎賁宮,沒有再看楚侍衛一眼。
用晚膳時,朕的手心一直麻麻的、痛痛的,都說十指連心,卻沒想到手心也能連心。
朕打了楚侍衛後,心裡也一直麻麻的、痛痛的。
*
可朕是天子。
天子怎會有錯?
怪只怪楚侍衛那張木頭臉太硬,弄痛了朕的龍爪,也弄痛了朕的心。
*
暈倒前朕又慶幸。
幸好沒讓楚侍衛跟進來,不然他見了朕無故暈倒,嚇得抽出刀,當場跟武大力拼命可怎麼好?
武貴妃武大力,她是真的很大力啊!
*
朕原以為楚侍衛會與朕心有靈犀。
朕說他知錯了就能起來,就是讓他自已找機會溜走。
沒想到他在雪裡跪了一夜,把自已跪成了雪人。
真犟啊。
朕閉上眼睛,又睜開,楚侍衛還直挺挺跪在那兒,用他那雙暗沉沉的眼睛無聲盯著朕。
真犟啊。
朕把昨天扇了他耳光的那隻龍爪伸過去。
“朕手痛。”
楚侍衛臉上還印著巴掌印兒,自然知道,朕說的是打他耳光打得手痛。
楚侍衛終於低頭,在朕的手心裡輕輕吹了一口氣,熱熱的、癢癢的。
“臣知錯了。”楚侍衛說。
*
當眾捱了耳光不知錯。
跪一夜雪地不知錯。
知道自已的木頭臉弄痛了朕的龍爪,他倒是知錯了。
楚侍衛真是個傻子。
*
朕全身乏力,不管不顧往他身上一歪,楚侍衛反應迅速,當即站起來抱住朕。
朕環上楚侍衛的脖頸,倦倦道:“朕累了,抱朕回宮吧,朕想再睡一覺。”
朕也不管這話落在楚侍衛耳中,會否引起昨夜風月無邊的誤解,閉上眼睛,在他懷中拱了拱,便假寐起來。
朕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