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夷的劍光凌冽,招招透著殺意。
魔修雖然盡力阻擋,但他二人實力懸殊過大,不到十招,他就被白辛夷擊倒在地。
他捂著胸口,靠著山壁,眼神發狠的瞪著白辛夷,一臉的不服氣:
“臭修士,今日落在你手裡,算我倒黴。”
對於他的臨死遺言,白辛夷居很是不屑,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倒黴,是你太差。”
說完轉身收劍。
那魔修在無形的劍氣下,悄然斃命。
僵住木人的村民看完全程,無一人敢說話,個個都是警惕害怕又滿懷期待的望著白辛夷。
楚鈴兒這邊已經檢查完了珠兒的傷勢,只是輕傷,外加受到刺激,暈了過去。
她摸了摸珠兒的臉,朝珠兒她娘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開口道:
“這位姐姐,我們是天機閣的弟子,此前看見這位小姑娘一個人上山,感覺不對,所以跟了上來,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但我們還是有些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你能跟我們說一下嗎?”
這次出來是幫天機閣辦事,用他們的名號也不算騙人。
主要這些村民看上去並不是很信任他們,天機閣在中都還是有分量的,特別是他們這種落後的村落,更是把天機閣這種大門派奉為神明。
果不其然,楚鈴兒一報完來歷,那女人就激動的瞪大了眼睛,一隻手緊緊的抓住楚鈴兒的衣袖,反覆確定:
“你們是天機閣的?你們是來救我們的?你們真的是來救我們的嗎?”在楚鈴兒點頭肯定後,她含著熱淚,轉頭望向那群村民,大喊:
“阿兄,蒼天有眼,我們終於有救了!!!”
那群人一直在旁邊觀察楚鈴兒兩人,自然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村民走了過來,自我介紹道:
“我叫羅三,在這裡待的時間最久,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問我就是。”
羅三語氣很淡,看著二人的眼神也是不卑不亢。
楚鈴兒打量了幾眼後,轉頭看向白辛夷,示意他問。
白辛夷掃視了一圈後,視線落在之前他們取血的那個修士身上:
“你們是何時來的這山洞,那魔修讓你們在此處做什麼?地上的那個人你們是從什麼地方抓來的?”
剛剛白辛夷沒有費什麼力氣就將欺壓他們的魔修殺了,羅三心裡清楚,現下只有面前的少年才能帶他們逃離苦海,因此白辛夷問完,他便知無不言的回答:
“我是最早被抓來的,已經兩年三個多月了,那些人讓我們在山洞裡製作酒罈,隔段時間他們會帶幾個人進來叫我們取血,就是將那些人的血放到酒罈裡,每月十五,他們就會有人來把罈子運走。”
回想這段日子,羅三覺得只能用暗無天日來形容。
那魔修根本不把他們當人,最開始他們不敢取血,那魔修就取他們的血來做示範。
後來按照他們的方式取血了,還是逃不了打罵。
一天只給一個饅頭,喝得水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這樣的環境下沒日沒夜的勞作。
最讓他們絕望的不是身體的折磨,而是心理上的,他們棲身的山洞深處大山中,鮮有人煙,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好在現在有天機閣的弟子來了,羅三麻木的神色變得動容,他眼巴巴的望著的白辛夷:
“小仙師,在後山的魔頭有十來個,你能打過嗎?”
別說十來個,就是百來個,白辛夷也不在話下。
但是現在有另一個問題,這些修士是從何而來,這些血他們又是送到何處去?
依照幾百年來的記載,這樣的大量取血,背地定有大陰謀。
白辛夷蹙了蹙眉,再次詢問羅三:“你可知那些修士是從何處來的?”
羅三搖了搖頭,這他確實是不知道。這些修士都是那些魔頭抓來的。他們只知道來人就該取血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辛夷瞭然,這些村民只是箇中間運作的連軸。
想要清楚真相,必須去他們口中的後山一探。
這裡的村民不少,帶著反而礙事,白辛夷喚了一聲楚鈴兒,說道:
“楚姑娘,我去後山,你在這裡看好他們。”
從他叫自已的那一刻,楚鈴兒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了,擺了擺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白辛夷默契的看懂了她意思,輕輕點頭,便轉身向後山走去。
白辛夷一走,楚鈴兒就成了他們的主心骨。一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給楚鈴兒看得心裡一陣發毛。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羅三,他在這裡待的時間太久了,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修士,不過那些修士都是他們的階下囚,一點不符合他心中的大仙師形象。
白辛夷不一樣,長相俊朗,聲音沉穩,幾招就打敗了魔修。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里面的戰況,但他清楚,現在進去只會給人添亂,所以他將目標轉向了楚鈴兒:
“小仙師,那位小兄弟一個人能行嗎?你要不要進去幫幫他?”
楚鈴兒抬眸對上羅三焦急的視線。
白辛夷剛走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這些人未免太著急了些。
不過裡面是什麼情況白辛夷也不清楚,萬一真的有個意外也說不準。
羅三見楚鈴兒斂眸思考,當即開口保證勸說:
“小仙師,你放心,我們在這裡等著不會亂跑的,你進去幫那位小兄弟吧,你們多一個人,也多一層勝算不是。”
他這話說的倒是有點道理,再說在這裡要頂著一群人的目光壓力,還不如進去看看情況。
於是楚鈴兒點點頭:“那我進去看看,你們在此處別亂跑。”
臨走時,楚鈴兒不放心,在他們周圍畫了一個御靈法陣。
進了山洞,又是一截狹窄蜿蜒的通道,通道行至一半時忽然開朗,夜光順著山壁自上而下,照亮了行走的路。
再往前走,又是山洞。
不過依稀能夠聽見聲音。
再往前走,便能辨別出是打鬥的聲音。
等楚鈴兒走到時,打鬥聲已經停了,正好看見白辛夷收劍。
沒想到還挺快的。
楚鈴兒幾步走到他面前,跟著他看向不遠處。
“這就是被抓來的修士?”
這個山洞和前面的山洞不一樣,四壁是挖出來的天然牢房,每個牢房都躺著幾個修士。
楚鈴兒掃視了一圈,突然頓住:
“白辛夷,那好像是你們劍宗的弟子。”
靠著最左邊的牢房,有兩個修士的穿著打扮和白辛夷大差不差。
白辛夷也看著那兩個弟子,記起在中都時道元子說這事有他們劍宗弟子參與其中。
他們從飛船被抓到地宮,本以為那些人只是為了解開封印,若不是他和楚鈴兒恰巧逃到那個村子,發現異常,又遇見珠兒,根本發現不了這裡。
他們背地裡到底在謀劃什麼?
“白辛夷,你快過來。”
在白辛夷思考的時候,楚鈴兒已經開啟牢房,走到那幾名修士面前檢視起來,這一看才發現,這幾個修士奇怪的很。
他們個個雙目緊閉,卻又臉頰通紅,明明陷入了昏迷,周身氣息又愉悅的很,彷彿在做什麼美夢一般。
白辛夷二指在他們手上探了一下,脈搏強勁有力,經脈有擴張之勢。
“他們中毒了。”
白辛夷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似得,神識掃向幾人丹田:
“這毒,和陰陽彩蝶的毒有幾分相似。”
白辛夷這麼一說,楚鈴兒忽然想起來,很早之前魔族有一個煉毒師,他曾帶著一種藥向魔尊獻寶,他說此藥是由陰陽彩蝶混合其他千中毒物,提煉而成,吃了藥後,可以讓修為瞬間暴漲數十倍,但後來在實驗時,吃了藥的魔修不僅沒有修為暴漲,反而陷入了沉睡,魔尊勃然大怒,將那煉毒師當場殺了,這件事也沒人敢再提。
現在來看,這些修士像是吃了那種毒藥一樣。
楚鈴兒記得,那煉毒師說過,這毒沒有解藥。
白辛夷嘗試了一會兒,沒有找到辦法。
楚鈴兒四處轉了轉,雖然那煉毒師說沒有解藥,但是現在畢竟都過了一百多年,說不定有人煉出來了呢。
等她四處翻遍後,楚鈴兒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白辛夷,你怎麼沒留個活口!?”
洞內十幾個魔修,個個一劍斃命,這人壓根就沒想過要留他們性命!
白辛夷在檢視每個修士的情況,聞言抬眸,聲音冷冽:
“魔族宵小,死不足惜。”
自從三百年前,孜晹成了魔尊之後,魔族便開始危害人間,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他們對待修士尤為殘忍,不僅廢其修為,還要扒皮抽筋。
當時的修真界,還是一盤散沙。
魔族對於他們,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後來仙魔大戰,血色染紅了半邊天。
自從那以後,每個修仙自稱的人,都恨極了魔族。
他們不僅自已恨,還把這種恨意傳承了下去。
哪怕現在魔族已經被他們趕到了南界,依舊是提之色變,見之恨起。
白辛夷幾次看見魔修,都是下了死手,楚鈴兒只是沒想到他會恨到這個地步,現在沒有活口,那些修士也是半死不活。
楚鈴兒咬了咬牙,再次覺得自已當初就應該撇下他自已逃走。
白辛夷看完了所有修士的情況,每個人的症狀都是一樣。
他不會治病,只能把人帶回去找醫師來看。
不過再回去之前,他要先查清這裡的情況。
雖然魔修被他殺完了,但是按照那些村民所言,每月十五都會有人來拿酒罈。
“等到十五?可今天才初一啊!”
聽到白辛夷的計劃,楚鈴兒只覺得頭疼,要在這破山洞等十五天,且不說她願不願意,那些村民未必會願意吧。
但顯然她低估了白辛夷在那些村民心中的地位。
得知那些魔修被白辛夷殺了以後,個個都把白辛夷當做神仙了,神仙要他們在這裡待十幾天,他們當然同意。
再說,他們也害怕白辛夷走後,那些人看見這裡的情況去找他們算賬。
白辛夷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是最好不過。
所有人都同意,楚鈴兒一個人再說什麼也沒用。
同村民商量好後,白辛夷先把珠兒送回了村子,那小姑娘傷勢不重,但她不適合在山洞。
白辛夷給那幾個死去的魔修貼上了真言符咒,控制他們的行為,
之後白辛夷和楚鈴兒便換了村民的衣服,混在他們其中。
不確定那些人來拿酒罈的時間是否準確,他們沒敢鬆懈,每天都裝作和往常一樣勞作。
到了休息時間後,楚鈴兒拿著水袋坐到白辛夷旁邊,兩人靠著石壁。
水滴落在石壁上,蟲子的鳴叫,在這一刻像是伴奏。
楚鈴兒閒的無聊,隨意撿了個話題:
“你恨魔族嗎?”
白辛夷閉著眼睛,從楚鈴兒走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是她,他抬頭望著漆黑的石壁,回憶道:
“有一年,我和師兄在一個小鎮上遇見一個兩個魔修,他們兩個將鎮上的嬰兒全部抓走了,我和師兄費了很大的勁才抓住其中一個,當時我為了查到另一個魔修的下落,沒有殺他。”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接著一聲嗤笑:
“後來那魔修將我和師兄帶到了一個院子,那院子裡是他的同伴早就布好的陣法,他以身為引,將我和師兄困在陣法裡,那一次,師兄為了救我,修為全散,差一點就死了。”
“最後我才知道,在我不殺他的時候,他已經傳信給了他的同伴,要用自已的命,換我和師兄的命。魔修心性高傲,處事狡詐,就算我不殺他們,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想要知道的。”
魔族到底是什麼樣的,楚鈴兒也清楚。
他們身處的環境不一樣,從小的認知不一樣。
對於修士來說,他們的第一課是人之初,性本善。
而魔族他們的第一課是人之初,性本惡。
他們想要什麼東西,只能靠自已獲得。
兩個想法天差地別的種族,她又何必去強求他們的認同。
她抿了抿嘴唇,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也不糾結了:
“魔族確實狡詐,死了便死了吧。”
她這般灑脫,白辛夷心裡反而生出一絲怪異。
他對魔修的態度,確實過分的狠辣,很多師兄弟覺得他太殘忍,他還以為楚鈴兒會像那些師兄弟一樣,對他一番勸解。
他側眸看向楚鈴兒,女人沒有任何退縮,大大方方的與他對視,接著彎唇一笑。
白辛夷也跟著勾了勾唇,他的視線落在楚鈴兒的耳垂上,壁縫洩下的月光讓他清晰的看見上面有一顆淡淡的紅痣,他突然就很好奇: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話題變得太快,楚鈴兒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就是個普通採藥人,還能是什麼人。”
白辛夷難得無語:
“我可不是我那幾個師侄。”
言外之意就是你騙騙他們幾個就算了,還想騙我?
什麼採藥人會爬上千仞山採藥,白辛夷早就知道她是瞎說的,一直沒追究是覺得楚鈴兒修為不高,而且沒有多餘的心思。
對他來說,只要楚鈴兒能跟他回醫宗救人就行,別的他不是很在在乎。
只是經歷了這些天的事後,他開始對她身份有點好奇。
見瞎編的胡話騙不過他,楚鈴兒尷尬的縮了縮肩膀,她解釋道:
“其實嘛,我是一個散修,之前跟人打架的時候受了傷,一直在千仞山閉關,那日你和異獸打架,引來天雷,將我坐下的石頭劈碎了,我就掉到了山下,正好撞上方興他們抓的暹羅草,事情就是這麼樣。”
這話半真半假,倒是比什麼採藥人可信多了。
白辛夷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
“我一直看不出你的骨齡,你....?”
“....”
沒有女人會喜歡別人詢問年齡,楚鈴兒認真思考了一下,再次看向白辛夷的眼神變得慈愛起來。
“算了算,我今年大概也有個兩百來歲了。”
“....”
完全不像。
修真界幾百歲的人多得是,白辛夷的師父今年更是四百三十七歲,但他師父白髮白鬚,就是一個耄耋老者的模樣。
楚鈴兒看上去太年輕了,說她十來歲也有人相信。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鑑,白辛夷合理懷疑她是在瞎說。
“我觀你修為剛剛築基....”
修為與生命掛鉤,突破不了元嬰的人,一般最多活到百來歲。
他這話說的,楚鈴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要不是你引來的天雷,我也不會被迫中止閉關,自然也不會修為倒退...”
閉關與修煉本就兇險,稍不注意就會走火入魔。
當時若不是她反應快,護住心脈,現在就不是修為倒退那麼簡單,屍骨無存也說不準。
白辛夷怔了一下,頓時反應過來,自已差點把眼前人害死了。
他立馬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誰又能想到她在千仞山閉關呢,楚鈴兒本就不在意,說出來也只是他問到了。
她擺了擺手:“沒事,這又不怪你。”
她雖然不責怪,白辛夷心裡不免自責,他抿著嘴,想了一會兒道:
“等到了醫宗,我去找醫宗宗主,讓他幫你看看如何恢復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