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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進宮

以下是:為你提供的《》小說(作者:重木)正文,敬請欣賞! ()聞聽文逸的一句話,韓菲兒身體猛的一顫,彷彿被驚雷集中般,呆在了原地。 莫降隻身進宮了?一個人去挑戰十三羽翼?單槍匹馬深入龍潭虎穴?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一直在騙自己?難道,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他在相府內所做的種種,只是為了迷惑自己,只是為了把自己平安帶出府來,然後一個人去赴死?! 他怎麼會那麼蠢?一個人獨闖皇宮大內,這無異於飛蛾撲火啊。 倘若……他真的亡了,那麼自己,又怎能獨生……又有何顏面苟且偷生? 單車闖宮,捨生一攻,悍卒斂藏,畏戰止行? 這是多麼可笑的棋招?這是多麼荒誕的命令?自己這個有進無退的邊卒,竟然要眼睜睜看著黑左車去送死?本來應該保護他的自己怎麼能變成被保護的物件?不——絕不能!! 想到這裡,韓菲兒轉身屈膝,就要躍出院牆。 而文逸只是稍微挪了挪那條瘸腿,便徹底封死了韓菲兒的去路。雖然他只移動了一點點,但是韓菲兒卻分明有一種感覺,一張無形大手,已經向她壓來,擋住了她全部可能逃走的路線,將她牢牢的罩在原地,動彈不得,彷彿一隻落入網中的鳥兒。 就是這一下,便讓韓菲兒看到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差距,一顆晶瑩的水珠,順著她那尖尖的下巴滑下來,滴入院中紅泥消失不見,一時卻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汗水。 韓菲兒忽然懂了,莫降說的那句“這我就放心了”的真正含義,他放心的是文逸定能制住自己,不讓自己追著他的腳步去送死。 韓菲兒咬著牙問:“為什麼?”雖然只有三個字,但其中包含的情緒卻無比複雜,不解,怨恨,委屈,絕望,感動統統糅雜其中。 文逸慘然一笑道:“因為我打不過他……”他並沒有說什麼大道理,而是用最直接也最簡單的原因作為回答,這同時也是最準確的答案。因為如果文逸是勝者的話,那麼此時待在小院內的人必然是莫降,而且文逸不會讓莫降只傷到左臉,他甚至不惜打暈莫降,自己進宮——他們都知道,隻身進宮,九死一生。 “為什麼要騙我?”韓菲兒問,她聲音顫抖,再沒有往rì的冷漠淡然。 “他沒有騙你。”文逸說道:“他只是做了兩手準備……” “不!”韓菲兒聲嘶力竭的喊道:“他騙了我!他曾說,‘有我這個下屬,真的很好。’他曾說我是他的同袍——可是他也只是說說罷了,他從未將我當成可以並肩作戰的袍澤,他只當我是個該被人保護的小女孩……” “被人保護,難道不好麼?” “不好!”韓菲兒拼命的搖著腦袋,那長長的劉海也因為頭顱的擺動甩開,文逸也因此看到了那張悽美的臉龐,同時他也看到了掛在對方眼角的晶瑩淚滴。 “我真是蠢。”韓菲兒忽然垂下頭來,彷彿患了失心瘋般喃喃自語:“蠢到無可救藥,他明明已經給過我暗示,我卻沒能想到。平rì裡吝嗇無比的莫降,肯為了一塊銀疙瘩不惜從事低賤勞作的莫降,請遠道而來的客人吃飯卻不肯花一文錢的莫降,怎麼會突然大發慈悲,把整整五十兩銀子慷慨的送給災民?如此反常的舉動,我怎麼就沒意識道。他那麼衝動,那麼倔強,我怎麼就沒有防備……” “他,對你如此重要麼?”文逸問。 “他重要麼?”韓菲兒失魂落魄般傻笑著,“我不知道——我只是明白,只有他在身邊,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像個活人……” 這句話彷彿抽盡了韓菲兒全身的力氣,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忽然跪在了地上,淚水一顆接一顆滴落,墜入泥土。 “或許,我們不該這麼悲觀。”文逸現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勸勸眼前這個女子,他已經向莫降承諾過,無論結果如何,絕不讓韓菲兒以身涉險。 韓菲兒不做回應,只是無聲的哭泣。 忽然,文逸悠的轉身,死死的盯著院門,眼中殺機必現,他深吸一口氣喝道:“誰?!” “嘭!”木門被人一腳踹開,兒臂般粗細的門閂應聲而斷。 文逸凜目望去,只看到門洞之內,站有一人。 一頭雪白長髮映入眼簾,無風自揚。 “是你害她哭泣的麼?”白髮之人聲音yīn冷,仿若寒冬凜風…… 大乾朝的皇宮,在大都城南,順著大都城中軸線,沿積水潭畔南行,行至萬寧橋,若向東轉遍是連線京杭大運河的通惠河,若向西轉便是皇宮大內。 皇城牆下,積水潭被一隔為二,皇城外圍是積水潭,皇城內為太液池,另有一分支金水河,亦在城內——莫降選定的潛入點,便在此處。 他從文逸那裡瞭解到,城牆沒有將積水潭完全隔斷,因為黃金帝國的皇帝要常在太液池上泛舟,他愛極了池中瓊華島上的歌舞,所以太液池水,絕非死水。否則皇帝陛下豈不是要整rì臨著一潭臭水,捏著鼻子觀賞歌舞?既然不是死水,那麼定與積水潭有連結相通之處,只要找到那個暗道,便可進入皇宮大內了。 可是,莫降卻不敢在距離皇城過近地點下水,因為高聳的皇城城牆上,有侍衛親軍來回巡邏,他們視野極廣,說不定就會看到貿然下水的他,為安全起見,莫降選了個距離皇城較遠的地方做下水處,確認這裡不會被城頭上的禁軍看到,莫降才慢慢悠悠的向積水潭靠過去。 距離皇城較遠,就意味著這裡不是皇城範圍,意味著百姓可以到此遊玩。如今中秋未至,秋老虎的餘威仍未散去,所以仍有不少百姓在積水潭畔納涼。如果莫降直接跳下水去,定會被百姓當成個瘋子,被人當成瘋子倒沒什麼大不了,可跳下去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瘋子則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了。難不成,要等到人們都回家吃晚飯再下水麼?可是那樣的話,時間還來得及麼?說不定,此刻黑左馬早已經進了皇宮…… 莫降正為難時,遠遠的,恰有一隊侍衛親軍將要巡邏過來,如往常一般,侍衛親軍用他們的巡邏路線劃下了一條界限,界限之外,是百姓納涼之地,界限之內,是皇城禁區,沒有一個百姓。沒有人敢越過那條界限,因為侍衛親軍手中斧戟,閃著駭人的寒光。 盯著那隊軍士看了片刻,莫降靈光一閃計上心來,他折身向北疾行幾步,找到街邊的一群災民,瞅準一個身形與自己相近的男子,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人聽完,一臉不解的看著莫降,似是從未聽過如此荒誕的事情。 莫降卻點點頭,給對方一個信任的眼神,不由分說便把那人拉進了巷子深處…… 當那隊侍衛親軍正巡邏到積水潭畔的時候,一個乞丐,拖著沉重的步伐,晃晃悠悠向他們這邊走來。 軍士們並未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多看上一眼,似這樣的災民他們見的多了,已是見怪不怪。 可是這個乞丐,卻有些不大尋常,不知是不是因為餓昏了腦袋,眼看就要進入軍士jǐng戒範圍,乞丐卻沒有停下腳步。 至此,巡邏的軍士總算做出了些反應。隊中一人將手中長戟橫在身前,擋住了乞丐的去路。 若是尋常漢人見此,早就驚叫著逃走了,亦或者顫抖著跪倒,可是這個乞丐卻沒有逃走,也沒有跪下,而是一把握住了那長戟的木柄。 那軍士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大聲呵斥那乞丐滾遠一點。 可能因為他的漢話太過生硬,那乞丐聽不明白一樣,他仍舊握著長戟木柄,不肯放開。 這時,帶隊的十夫長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對準乞丐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腳。 那乞丐被踹了個趔趄,卻仍是沒有鬆手。 十夫長大怒,嘰裡呱啦怪叫了幾句,軍士們便圍過來,對著那乞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那乞丐也不反抗,只是蜷縮著身體,將臉埋的很深,任由冰雹般的拳腳落在自己身上。 納涼的百姓的注意力都被這突發事件吸引過來,可是他們只是眼睜睜看著這暴【行】在眼前發生,卻無一人肯出來阻止。 軍士們打了一陣,似是累了,終於停下手來。 那乞丐痛苦的蜷縮著身體,血汙遍身,他微微顫抖著,似乎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奄奄一息了——可是,他的一隻手,仍舊死死的攥著那長戟。 十夫長漲紅了臉,顯然已經怒極,他伸手摸向掛在腰間的彎刀,剛想抽刀出鞘斬了這賤民,忽然想起這是在皇城邊上,殺了這賤民,只會讓他的血玷汙了這皇城的威嚴,他思索片刻,又嘰裡呱啦說了幾句,便有幾個軍士將手中長戟交給旁人,而後彎腰把那乞丐抬了起來。 那十夫長沖積水潭一指,幾個軍士一齊用力,便把那乞丐丟進了水裡。 噗通一聲,圍觀眾人齊齊一顫,不過他們的反應也僅僅是一顫,似乎,光天化rì之下,一個漢人被圍毆致死,沉屍水中,也只能換來這一顫了。 看客們看的過癮,也看的清楚,他們分明看到,那柄長戟也被那乞丐帶進了水裡,做了那乞丐的陪葬品——因為他握的實在太緊了,那軍士不得不放手以免被一齊帶進水去。 水中漣漪漸漸消失,複雜的情緒爬上了眾看客的臉龐,惋惜、困惑、失望、悲涼不一而足——唯獨卻沒有憤怒——他們已經做了太久的順民,早已忘記了自己還有表達憤怒的權力。 處理完這個突發事件,十夫長兇惡的朝圍觀的百姓張牙舞爪,驅散了他們,而後便大搖大擺的轉身離開——似今rì這種事,他做過不少,如不是屢次殺雞儆猴,那些賤民怎肯規規矩矩待在禁區之外? 十夫長知道,經過今天這一嚇,賤民們又會老實些時rì,他很滿意自己的處事果斷,於是心滿意足的繼續巡邏去了,卻沒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有個形容枯槁、面容汙穢卻身著乾淨的短衣的男人一臉的驚愕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