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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折玉簪,墮仙途(16)

靈泉的霧氣中有兩道的隱約身影,一人俯身籠罩著另一人。

水面上,漂浮著一段葭菼色衣襬,隨著水流一蕩一蕩。

輕細的哼聲忽隱忽現,微風吹過,便消散得不留痕跡。

宋梵逸指尖點在安玥的胸口,嘴裡念著繁複古怪的口訣。

胸口燃起刺痛,有什麼東西被抽離,安玥的靈力自發執行想要抵禦,就聽到他說:“玥兒,別抵抗,一下就好。”

安玥剋制住靈力的運轉,就見一團紅色自胸口冒出。

這就是心頭血?

那麼……

安玥伸手捧住宋梵逸的臉,啟唇輕喚:“逸師兄……”

宋梵逸沒有料到她的動作,一怔,望進她的桃花眼,瞬間一片絢爛在腦海裡炸開。

待他想再看清楚時,什麼都沒有,彷彿剛剛只是他的錯覺。

“痛,你……說過不會痛……”桃花眼裡是嗔怪,是埋怨。

宋梵逸回神,輕聲說:“再忍忍。很快就好。”

安玥想收回手,宋梵逸按住她的手,“要是疼的話就抓住我。”

“好。”不抓白不抓,精神楔子已經投下,就等術法之後,看誰更強。她就不信,術法能凌駕在精神力之上。

那一團紅色最終滾成了一顆血珠,隨著宋梵逸指尖的動作,咻一聲,沒入他的眉心。

宋梵逸的眉心顯出一點紅,最後形成一道桃花花瓣的印記。

他覺得眉心發燙,隨後就在她眼裡看到了自已,原來印記成了。

那麼還剩下最後一步染刻。

宋梵逸憑空掐了個訣,點點熒光自水中飄浮起來,充盈在池面上,朦朧的光點亮了周圍。

隨後他開啟放在岸邊的盒子,拿過筆刀爭取裡邊的銀白魂魄,藉著熒光,一點點填滿她眼尾的桃花圖。

這一次,冷痛似乎並不強烈,可能是靈泉水溫緩解了身上的冷意,因而安玥的神智比之前要清晰許多。

隨著筆刀染刻,銀白魂魄滲入她的精神世界,又被她織就的精神網團團圍攏。

等宋梵逸落下最後一筆,桃花圖已栩栩如生。

這回,她沒有疼得昏過去,看著還算清晰。

“玥兒,感覺如何?”宋梵逸放下筆刀,指尖想要觸碰那桃花圖,突然肩頭一痛。

他偏頭一看,衣服已經被她抓皺了,白皙的手正摳著他的肩,“玥兒,鬆開。”

“松、鬆不開……”沒抓夠本呢,安玥恨不得能抓出幾個血窟窿來。

宋梵逸看看安玥,她無奈又委屈,嘟囔著說手抓太緊,僵住了。

他握住她的手,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然後放在手心裡揉捏,“沒事了。已經好了。印刻完成了。”

“真的?”

“真的。”

“那為什麼沒有感覺呢?”

“你怎麼會有感覺呢。”宋梵逸笑了,“你忘了那個傳說嗎?有感覺的是施加印刻的人,你是那個我想要保護的人。”

“你真的想保護我?”

“當然。不保護你,保護誰?一切都好了。”宋梵逸伸手環抱安玥,將頭埋在她的肩窩。

驀地,一陣天旋地轉,宋梵逸發現自已靠在池邊,安玥俯身壓著他。

“玥兒,你?”宋梵逸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麼主動的一天。

“你……另一個在哪裡?”安玥緊盯著他的眼睛,深深地望進那雙黑眸。

“玥兒,”宋梵逸陡然變臉,“你在說什麼?”

“心魔,”手指撫過宋梵逸的眉眼,她湊近到宋梵逸耳邊,“你的心魔在哪裡?”

宋梵逸心下駭然,想要起身,突然意識墜入黑暗。

安玥也是一愣,怎麼就暈了?

那隻能換個方式了。

她將昏過去的人推到一邊,腳蹬了下池岸,人往後一仰,盪開一段距離,沒入靈泉。

月色下,泉水波光粼粼,泉中漂浮著一個人,像是睡著了。

安玥閉著眼,周遭的一切都在她的感知範圍內。她進入自已的精神世界,穿過那道網,觸碰宋梵逸的魂魄,藉著方才投入的精神楔子,她闖入了宋梵逸的精神世界。

起初的一片黑暗裡,她感受到兩個存在,一個強大又脆弱,另一個弱小又詭譎。

果然,心魔已生。

那個弱小的意識似乎探查到她的存在,一點一點靠近她,輕輕地呼喚她:“玥兒,是你嗎?終於見到你了!不枉費我讓他睡過去。”

安玥沒有理會他,轉身就要走。

“玥兒,我知道是你!別走!不要走!留下來,你不想讓我成為你的俘虜嗎?”

安玥腳步一頓,這心魔可真有意思。

她回頭看了眼黑暗中那扭曲的影子,“你的俘虜?還是我的俘虜?”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能替你辦到!我是他的心魔,我是他不能勘破的心魔。他放不下的,就是我放不下的。我放不下的執念,他也不能放下!”

所以原主是因為宋梵逸的心魔才受的苦?

不,不對。

罪魁禍首是宋梵逸。心魔不過是他意識的映象,是他的執念化作了心魔。

只要一天執念不消,他就被心魔纏繞。

宋梵逸想透過印刻,滿足自已的執念,以此消除執念。

化成心魔的執念又怎會如此輕易就被化解?它等著這樣的飼餵,壯大它。

宋梵逸心魔的根源根本就不是原主,是他的自卑。

一日自卑不消,心魔便永不可除。

“玥兒,告訴我,怎樣你才願意讓我成為你的俘虜。”影子越靠越近,想要圍住她。

成為你的俘虜,字面意思還是語言陷阱?

“你是他的俘虜,”安玥指向另一個影子,“如果他成了你的俘虜,你才有資格成為我的俘虜。”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影子驟然縮了回去,“玥兒……我會辦到的……會辦到的……”

黑暗如鏡破裂,碎成黑光星屑,安玥又站在了守護者面前,白安玥秘境受傷的場景又一次復現。

這一次,她在宋梵逸身邊,空中白安玥正迎向那五道利刃。

五道利刃才射出時,宋梵逸第一次舉劍對著第六道利刃,卻放下了,又釋放些劍氣衝向五道利刃。

第六道利刃出現時,宋梵逸再次舉劍,還是放下了,釋放了些劍意。

眼見大師兄釋放劍招,宋梵逸才放出劍招,疊加劍氣與劍意,撞開第六道利刃……

安玥陡然睜眼,彎月偏西,浮雲繚繞,晨曦將起,山間蟲鳴清吟起伏。

呼——

她又閉上眼,緩緩沉入泉水。

倏地,泉水旋轉,靈氣形成一股漩渦衝入池底,將安玥裹挾在內。

大量靈氣湧入,她的靈根修復了七成半。火靈根變得清透,顯露出了裡面的暗靈根。

漩渦逐漸平靜,她又浮上水面,對著墨藍泛白的天喃喃自語:“再有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