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玥一時沒想到趙默舟這麼好說話，驚訝地看著他。

趙默舟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我不會配合你？還是覺得我不會再為你做什麼？”

安玥偏過頭不再看趙默舟。

趙默舟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說不出心裡是酸楚多一點還是欣喜更多些。

他想安玥這樣到底是感動，還是迴避？

然而安玥的下一句話將他的猜測擊得粉碎：“當然。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毫無關係的人自然不會再為對方做什麼。”

“安玥……”趙默舟覺得喉嚨乾澀，發聲困難，以至於聲音很輕，“你看著我。”

安玥偏著頭，雙眸斜向趙默舟，“怎麼？”

既不是感動，也不是迴避，是徹底的決絕。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在自欺欺人。

是他自已一廂情願地不願意相信她說放棄……

是他自已一廂情願地以為八年的感情不會被消磨。

她說他就是那個推手……

嗒——

淚水砸在手背上，又一滴落在玻璃杯裡。

趙默舟抬手捂住眼，緊咬著牙關，試圖壓住哭泣的嗚咽聲。

安玥撇撇嘴，站起來準備離開，一轉身就看到阿星好奇地盯著趙默舟，目光停留在趙默舟指縫裡滲出的淚水。

她一下子就不確定是不是該讓阿星和趙默舟兩個單獨待在這裡。

“他怎麼了？他在哭嗎？”阿星那黑漆漆的眼睛第一次迸發出光亮。

“……”安玥確定了，她最好不要離開這裡……

“你想讓我怎麼做……”

身後傳來趙默舟乾啞的嗓音，安玥半轉過身回答：“配合楚洛辰就行。不需要更多。更具體的我之後會告訴你。”

“那麼……”趙默舟放下了捂著眼的手，兩隻眼睛通紅，“如果我配合了，我們是不是可能重新開始……畢竟末世結束了，一切也都重新開始……能不能……”

能不能我們也重新開始？

他不敢說完，他怕又是冰冷的拒絕……

他有最強的異能，他能搶回晨宇基地，但他沒有辦法用異能抵禦她的拒絕，也沒有辦法用異能挽回她。

他構想的全異能者基地在終結末世的方案面前顯得可笑，毫無勝算。

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讓她回心轉意。

趙默舟想他已經一敗塗地，功業和感情，他都沒能抓住。

是不是如果當初更好地維護安玥，現在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沒用，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果。如果有，那他一定會希望末世從來都沒有過，他和安玥的人生軌跡會朝著預想的方向一路前行。

所以他賭，賭一個新的未來，在末世結束後的未來。

“你殺過不少喪屍，應該明白所有的選擇都是生死一念間，只有一次。”安玥重新坐回椅子。

這是在拒絕，拒絕給他新一次的機會。

趙默舟眼更紅了，一股酸意直衝鼻腔，苦鳴哽在喉間。

“楚洛辰要做的事可能會耗盡你的異能，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安玥無視他的樣子。

死亡……但如果他活下來呢？

趙默舟黝黑的眼裡旋出一抹幽深，顫聲問：“如果我能活下來呢，你願不願意？”

握緊玻璃杯指關節泛白，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別拒絕他，哪怕……哪怕說假話騙騙他也好……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握著玻璃杯的手鬆開，趙默舟一手按住心口，感受心跳的平復。

安玥見狀只是挑挑眉，隨後起身離開。走過阿星時，她拍拍阿星，“好好待著，不要和他吵架。”

“阿星不和他吵架。他不聽話，阿星打他。”

“……”安玥嘆氣，“趙默舟，乖乖待在這裡，別想著逃跑。”

趙默舟定定地看著安玥的背影，忽然說：“你是什麼時候直呼我名字的？”

“這重要嗎？”安玥翹著嘴角，開啟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重要嗎？

是啊，如果他早點發現稱呼的變化，是不是能更早地挽回她？

還是那句話，沒有如果。

阿星依舊站在房間中央，不眨眼地盯著趙默舟。

趙默舟旁若無人地躺了下去，閉上眼，心思翻轉。

如果楚洛辰結束末世的方法是真的，那他就要爭取活下來……活下來，去把握新的未來，和她的未來。

如果是假的……那他拼盡全力也要帶走安玥……再帶人來……讓楚洛辰的蠱惑見鬼去吧！

楚洛辰一臉不悅地從鎖著羅樂薇的房間裡出來，碰到安玥的時候，臉還臭著。

“怎麼了？”

“那個羅樂薇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個勁地要我放她出去。說什麼要掌控自已的未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還用她的異能來攻擊我。”說到這裡，楚洛辰雙手一拍，“她倒是有點長進，可惜獻祭的時候還差那麼點意思。不過已經很好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獻祭？”安玥最關心這個問題，越早越好。

免得晨宇派人來找趙默舟，雖然看起來不太可能，但越是不可能，越要小心。就像趙默舟始終覺得原主會站在他身後，不可能離開他。

“三天後。我已經讓阮柯去準備材料了。”

“那麼還需要我做什麼嗎？”安玥自覺已經完成了自已的任務。

“你作為替補薩滿，在旁邊護陣，以防萬一。”楚洛辰就這麼決定了安玥的任務。

*

【宿主，你幹嘛要給趙默舟畫大餅？今天獻祭，他要是活下來的話，你真會給他機會？】系統48不覺得宿主有這麼好心。

【還想著HE嗎？】系統是不會死心的，安玥也不指望系統能理解。

【哦，不會給他機會啊。】系統48就知道會這樣。

安玥沒有告訴系統48，趙默舟大機率是不會活下來的。因為在封鎖他異能時，她做了點小手腳。她把羅樂薇促生的能力先放入了趙默舟的體內，再把阻塞的能力放進他的身體裡。

當阻塞的能力消失時，他的能力確實能獲得大幅度的提升，但促生這力量還沒有發揮作用，這個力量只有受到羅樂薇本源力量才會被激發。所以在獻祭中，趙默舟的異能會被提升到最大，甚至可能超過他的身體負荷。

這是趙默舟的贖罪，為那些因覺醒藥劑喪生的普通人贖罪，那些普通人如果有更多的選擇，是不需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地下洞穴裡所有的火把都被點燃，火光照亮了整個祭壇。圍繞祭壇的法陣上，物品各就各位，祭臺中央放著那根薩滿法杖。

楚洛辰站在安玥身旁，仰視著整個祭壇，眼底暗潮湧動。

“終於要結束了。”他忽然感慨起來，“唐安玥，你真是天賜的福音。”

安玥無聲一笑。

阿星在旁邊，伸出頭蹭蹭楚洛辰的肩。

“阿星也是功臣。”楚洛辰拍拍阿星的頭。

洞穴裡響起一陣腳步聲，是阮柯帶著羅樂薇和趙默舟來了。

兩個人都蒙著眼罩，雙手被繩索捆住，阮柯牽著兩人走了進來。

安玥發現兩人的步伐僵硬，似乎是被操控了，她不由看向楚洛辰。就見他打了一記響指，那兩人渾身一鬆，羅樂薇甚至站立不穩，踉蹌了幾步才站定。

阮柯把兩人的眼罩拿下，趙默舟看到羅樂薇時並沒有驚訝，顯然他已經猜到了。

反倒是羅樂薇看到趙默舟時，徹底變了臉色，“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等她看到趙默舟手上的繩索，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趙默舟，你也會有今天？！哈哈哈哈。”

羅樂薇笑彎了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楚洛辰聽她笑得腦袋疼，“夠了！有什麼等到儀式結束再說。”

羅樂薇沒有理睬楚洛辰，反而舉起雙手，衝楚洛辰喊著：“去死吧！”

她笑得燦爛至極，殺了他，她就自由了。她花了好多天，才掌握了這股與原來不同的力量，一定能殺了他。

沒有預想中的鮮血噴濺，反而只有一根手指點在她的眉心，她的笑容凝固。

她的力量驟然被壓制，身體如人偶般僵直。和上一次一樣，他到底怎麼做到的？！

羅樂薇耳邊是那個令人心顫的聲音說：“我的耐心有限。不要總是妨礙我。”

楚洛辰覺得光警告不夠，索性做了新的決定：“安玥，你來主持獻祭。我要附身羅樂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