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默舟知道自已在做夢，眼前的安玥是大學時候的她，齊肩的長髮還沒有剪去。
她站在紫藤架下，捻著一片花瓣，衝他笑。
“到時候我當律師，你當警察。多般配啊。”
趙默舟笑了，伸手想將她發上的花瓣拿下來，瞬間那朵花瓣燃成火焰，燙了他的手指。手一鬆，便化為灰燼。
紫藤花架消失，四周佈滿是烽煙，高樓成了瓦礫廢墟。
他和安玥站在破敗的樓前，空氣中瀰漫著腐敗和血腥味，地上黑黝黝的物質已經分不清是肢體還是其他。
他痛苦又絕望，暢想的未來支離破碎，他還能擁有什麼？
低落的情緒瀰漫在兩人之間，他跨出兩步將她抱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彼此了。”
她回抱著他，聲音哽咽，“我們還有彼此，一切都會好的。”
如同受傷的小獸，兩人互舔著傷口，傷痛成了彼此的羈絆，支撐著彼此踏上未知的命運。
“你那把刀叫長意。”她的眼裡有什麼在湧動。
趙默舟正握著那把長意，沒有回應她的話，可心絃莫名被撥動。
長意，寓意著他們倆？
場景又變了，他站在廣場，身旁是異能者們。安玥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中飽含著太過複雜的情緒，欲語還休。
他看到了，裝作不知。
他怕，無力承受，無力安撫，更怕讓她失望。
他想她能理解他的，一如既往。
她離開了廣場，再也沒有出現。
基地逐漸壯大，可她的目光裡再也沒有那些情緒，平靜得沒有波瀾。
時光不停奔流，他們之間有什麼跟著時光一同流逝，留下的只有爭吵，彷彿那才是兩人的真實面目。
陽光直射下來，他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她俯視他。
她的表情藏在陰影中，趙默舟依舊能感受到她眸中的冷意與漠不關心。
他否認，他拒絕，他還想要以前的她。
他想錯誤的起點都在異能，那麼讓她擁有異能，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場景再次變化，羅樂薇站在他的面前，一隻手掐著他的咽喉。
他認出了那神情，認出那眼神。
“安玥！你覺醒了異能，是嗎？那就快些回到我身邊。”他伸手想要觸碰安玥，手指停留在羅樂薇的臉龐。
這不是她的臉。
“全異能者的基地還不能證明我是對的嗎？你的理想太難了，我們應該現實一點。”
“普通人的犧牲是沒有辦法避免的。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
脖子上的手桎梏感消失，面前的羅樂薇化作煙霧消散，趙默舟茫然四顧。
“安玥？！安玥？！安玥！”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百米遠的地方，熟悉的嗓音說著冰冷的話語：“你證明的不過是你自已的野心。不要再拿我做藉口。”
“不是的！”
他跑向那道身影，手才觸碰到，那身影又消散了。
焦灼的感覺攫住了趙默舟，眼睛開始酸脹，他反覆唸叨著她的名字，奮力地想要去撈住那飄渺的煙霧。
“安玥！”
趙默猛然坐起身，入目的是白色的牆，白色的吊燈。
這是……他的房間。
“趙哥，你醒啦！”陳昆一臉喜色地湊過來，回頭又招呼了一下，“來，快來幫趙哥瞧瞧。”
趙默舟木然地看著身邊的人忙活，他沒有什麼實感，還沉浸在方才的夢境中。
“趙哥，你怎麼了？”陳昆發現趙默舟有點不對勁。
“不，”趙默舟抹了一把臉，“沒什麼……現在基地狀況怎麼樣？”
一提到基地，陳坤滿腹怨氣，嘰裡呱啦說了一通。
基地的損失不小，各處都有傷亡，建築物被破壞，可以說基地差不多毀了一大半，幾年的心血白費。
趙默舟沉默了一會，又問：“羅樂薇呢？”
陳昆一拍大腿：“嗐！死了！有人親眼看著一條巨大的變異藤蔓把她拋到了空中。這高度，就算是再強的異能者也鐵定摔成肉泥。”
死了？
怎麼會？
趙默舟覺得自已聽到了笑話。
“怎麼不會？那場面有多亂呀。我派了一小隊人去追，他們說看到了一顆變異植物阻斷了去路。沒多久，就看到她被變異植物攔腰拽起拋了出去。這也難怪呀，誰知道會有一個變異植物冒出來。這些變異株還能鑽地，真是想不到。看樣子以後基地下面要埋一些金屬屏障，還有……”陳昆在為自已的主意洋洋得意。
趙默舟意識到自已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這不應該。
作為負責人，許多話是不能出口的。
他低下頭，赫然看到掌心的傷口，又想到昨夜那詭異的感覺。
心念一動，想要運起異能，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股力量感消失了，那種充盈的活力一點不剩，身體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異能消失了？！
趙默舟瞳孔驟縮，表情瞬間陰沉，臉頰的肌肉抽動了幾下。
蔣晴注意到趙默舟的神情，拍了拍陳昆，陳昆回頭看蔣晴，後者示意他看趙默舟。
陳昆一看嚇了一跳，這表情比當初聽說唐安玥死了還嚇人，像是要把誰抽皮扒筋一樣。
不，應該說更像外面那些是喪屍，僵硬得像是掛了個面具。
“趙、趙哥……怎麼了？”陳昆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趙默舟緩緩轉過頭，緊盯著陳昆，聲音緊繃：“藥劑，我要藥劑。異能覺醒的藥劑。”
“哦、哦，好。”陳昆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順帶把蔣晴也拉走了。
陳昆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吁了一口氣。
太嚇人了，趙哥那眼神……
“你怎麼了？”蔣晴伸手在陳昆面前揮了揮，“怎麼掉魂的感覺？”
“沒，沒什麼。”陳昆壓下了心底的驚悸。
蔣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陳昆，看來趙哥的異樣大家都有所察覺，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得和袁浩輝討論一下。
房間裡，趙默舟緊握拳頭，使勁想召喚出異能，始終徒勞。
想起昨夜，她和他的手相握時的異樣。
她抽空了自已的異能？
不可能！
怎麼可能！
趙默舟甩開這個念頭，繼續嘗試運作異能。
安玥睡了一整天，楚洛辰確定她的精神體已經迴歸身軀，可人不醒，他束手無策。
阮柯好心提醒他：“也許她就是太累了呢？你第一次進行儀式做喪屍實驗時，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楚洛辰聽了，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可我也沒有直接昏睡。”
“你是薩滿，她不是。”
楚洛辰覺得阮柯說得沒有道理，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其他解釋。
“與其看著她，你不如想想怎麼快點把羅樂薇弄回來。”阮柯嘆氣，“剛剛收到無線電資訊，接應的人已經到了，可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