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衝突後，潘曄怡和林懷櫻又像往常那樣，一個學一個教。

比賽的最終結果是潘曄怡獲得金獎。這是她第一次獲獎卻不高興，因為老師只認可成安玥，成安玥始終像一座山頭壓在她面前。

潘曄怡順利考進了全國頂尖的舞蹈學院，她想這裡不會再有成安玥了，她只要好好地跳，發揮自已的實力。

然而她料錯了，成安玥也考進了舞蹈學院。

“你媽媽不是生病了，你不是一直忙著照顧她嗎？你怎麼還會考到這裡來？”潘曄怡忍不住跑到成安玥面前詢問。

“媽媽想要我繼續跳舞。”成安玥有些無措，笑了笑說：“我偶爾會去林老師那，她說你很努力。真羨慕你。”

羨慕什麼？潘曄怡只覺得成安玥虛偽。

事實證明，即便成安玥進了舞蹈學院，她也沒精力很好地完成學業，缺勤是經常的事情，她忙著掙錢。

潘曄怡比高中時候更努力，成了系裡的學霸。漸漸潘曄怡看成安玥那樣，也就不覺得成安玥有什麼特別。

但在期末考試時，成安玥又一次驚豔了考官，以至於老師們唸叨著要是沒那麼多缺勤，成安玥一定成長更快。

這就是天賦？潘曄怡不想承認，可也否認不了。

第二個學期，系裡的老師動員所有人去參加一個全國性舞蹈大賽，好積累舞臺經驗。

幾乎系裡所有人都參加了，潘曄怡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連成安玥都報名了。

難道她又要被成安玥壓一頭了？

她不願意。很快潘曄怡想到了一個極妙的主意。

她專門在成安玥的宿舍候著，等成安玥一回來，就把她拉到空著的練舞房。

“只要你放棄這次比賽，我可以給你兩萬。”潘曄怡知道成安玥缺錢，潘家有錢。

“你為什麼要這樣？”成安玥不解。

“我在幫你啊。你替我去比賽，我再給你兩萬。你要是拿獎了，再加兩萬。你媽媽透析很需要錢的，不是嗎？”潘曄怡替成安玥將碎髮捋到耳後，她不信成安玥不會心動。一週透析就要兩千，一個月八千，她給得比成安玥需要的多一些，但又沒很多。潘曄怡真覺得自已聰明。

成安玥搖頭，聲音裡有一絲惶恐，“會被發現的。”

“不會。你沒發現嗎？”潘曄怡把成安玥拉到鏡子前，兩人並排背對鏡子站著，“我們的身高差不多，背影也相似。”

“怎麼會……”成安玥回頭看了一眼，說不出話來了，確實像。

“所以不會有問題的。演出時候，畫濃妝或者用遮住臉的道具就沒什麼擔心的。”潘曄怡想即使穿幫，用潘家的財力也還是能擺平的。

見成安玥猶豫，潘曄怡催促地問：“你不想要錢嗎？”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我替你去比賽？林老師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舞臺是每一個舞者的生命，誠實地面對生命是舞者的宿命。”成安玥眼裡燃著一種執著，一下就刺痛了潘曄怡。

“我想要得獎。”潘曄怡說得生硬，有著被人揭穿的難堪。其實她只是怕這個理由成安玥不信。

成安玥還想說話，潘曄怡一下把她推到鏡牆上，“你別管我有什麼理由。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忘了這件事。”

那時候的成安玥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媽媽的生命和自已的夢想，潘曄怡早早就看準了她的選擇。

成安玥為了錢，成為潘曄怡舞蹈比賽的槍手，替潘曄怡拿了大大小小的獎項。

潘曄怡又想到了林懷櫻。老師在第一次成安玥替自已比賽時就看了出來，她是多熟悉兩個弟子的舞蹈風格。但她又能如何，再氣惱還不是看著成安玥成為替身……

是了，成安玥沒有什麼可怕的，即使有顧崇源在，她只要想辦法說動沈曜霖，顧崇源也就不會幫成安玥了。

潘曄怡的心終於安定下來，翻個身睡去。

.

沈曜霖扯鬆了領帶，靠進老闆椅。

“沈總，下一個會議半小時後開始。”辛秘書端著膝上型電腦提醒。

“知道了。”沈曜霖閉上眼，“你先去吧。”

等辦公室關上，沈曜霖睜開眼，拿出手機，點上成安玥的名字。

手機振鈴的時候，安玥正對著鏡子練習基礎舞步。雖然有身體記憶，但還是需要喚醒肌肉記憶，再將體能鍛鍊上去才行。

【宿主，男主的電話。】系統48好心提醒。

安玥停下動作，調整了下呼吸，走到場邊，從運動包裡撈出手機和毛巾，邊接聽邊擦汗，“喂？”

“安安，是我。”沈曜霖聽到那頭的聲音時，居然有些懷念。

“嗯……”安玥擦去臉上的汗，將毛巾掛在脖子上。

一陣沉默，只有電話兩頭彼此的呼吸聲。

最終沈曜霖開口：“昨晚，你來找我？是你媽媽的病？”

安玥沒想到沈曜霖連藉口都幫她想好了，“嗯。媽媽已經走了。”

沈曜霖愣了半分鐘，才說：“抱歉……我不知道……”

“你給我分手檔案的那天，是她離開的第二天……”電話裡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一個字的尾音直接消散。

沈曜霖覺得嗓子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滿腦子都是那天她的樣子。

怪不得她那時的情緒……不像她平時的樣子……他居然在這種時候和她提分手的事，簡直不近人情。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曜霖嘆了口氣，“如果告訴我，我……”

“你就什麼？不分了嗎？”安玥打斷了他的話。

沈曜霖又說不出話了，確實他沒想過繼續兩人的關係。

“……算了……本來這事情只要一個電話就行。但……我只是想見你一面……當面和你說。媽媽臨終前，一直以為我們能繼續走下去。”

沈曜霖再次無言，如果潘曄怡沒有回來，他們確實會繼續下去，甚至他想過是不是能走得更遠。

“你想……去拜祭她嗎？”電話裡的聲音開始哽咽。

“好。”沈曜霖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

電話那頭猛一陣吸氣，沈曜霖眼前浮現她正剋制不哭的樣子。

“……我把墓園地址給你……你有時間了就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沈曜霖脫口而出。

“……我昨天看到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哭音一點點漏出來，沈曜霖意識到她好像忍不住了：“安安……”

“……沒別的了……掛了吧。”

“安……”

咔嚓——通話斷了。

沈曜霖想到她最後的聲音在顫，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悶。

咚咚——

兩記敲門聲後，辛秘書開啟門，“沈總，會議還有五分鐘開始。”

沈曜霖抬手揉揉額頭，撥出一口氣，“好的，你先去，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