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能。”安玥目光越過譚洵，落到病床上，“合適不合適是我們兩個人決定的，不是你們，也不是我們父母。要不要分開，也是我們自已做決定。任何其他人都不能替我或者他做決定。”

“你！”譚洵沒想到安玥會這麼直接地拒絕，一點餘地都不留。

譚文秉胸口灼燒的怒意撲哧一下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她說不會離開他，他還有機會。

一旁的範女士開口了，“你這樣，即使你們以後在一起，也得不到我們做父母的祝福。”

父母的祝福？

安玥羽睫蹁躚，她可沒說不要父母祝福，只說不想任何人干涉而已。

“你們……是……誰？”乾澀的嗓音忽然響起，像是落入水池的石子，打亂了原有的波紋，蕩起新的漣漪。

三人齊齊看向病床。

譚文秉睜著眼，只是目光陌生，對著房間裡的三人一陣打量，打量完一個又打量另一個。

“文秉，你說什麼？”反應過來的範女士撲到床邊，攥住床單，愕然地來回瞧著譚文秉，想看出個端倪。

“你們是誰？”他重複了一遍。

噠噠噠——

譚洵開啟門跑出去喊醫生。

安玥走上前，輕聲問：“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他的目光清澈，一下就能望到眼瞳裡的倒影。

安玥抿唇，還想再問，譚洵已經帶著醫生來了。

兩個醫生帶著幾個學生，加上幾個護士，病房一下子擁擠不少。

安玥被擠到最角落，看著一圈人圍著病床。

過了會，病床咕嚕咕嚕被推了出去，醫生要給譚文秉再做個腦部檢查。

譚洵和範女士跟著一起出去，他們已經完全忘了安玥。

安玥慢吞吞地跟在那兩人後面，來到了檢查室外，坐下等著。

半小時後，護工推著病床出來，醫生跟在後面，看到譚洵和範女士就說：“病人現在出現失憶的情況，腦部檢查顯示沒有大問題，可能是腦震盪的後遺症。”

“那現在怎麼辦？”譚洵和範女士對望一眼。

“最快的辦法就是你們多和他說說以前的事，刺激一下他的記憶，說不定能快點想起來。”醫生說完就走。

譚洵不死心，一路跟著醫生問更多細節。而範女士則轉身快步往病房去。

安玥回了自已的病房。

病房裡，黎父和黎母都在。

“怎麼樣了？”黎母見安玥進來，立即就問她。

“他醒了，不過失憶了。”安玥躺到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那這……”黎母看了眼黎父，“醫生怎麼說？”

“唔……醫生說要多和他聊聊以前的事。”安玥看向黎母，“不過他父母在，應該沒我什麼事。”

“哎？這怎麼能沒你什麼事？你和他談過戀愛的。”黎母覺得這不是和好的機會嘛。

……要不要告訴她，人家父親都開口趕人了？還是算了……

“我現在也沒完全好，渾身還是疼的。等我好些了，再說吧。媽媽，我累了，想睡會。”安玥閉上了眼。

黎母還想說什麼，被黎父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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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洵對於譚文秉的失憶非常上心，特地請了一個專家來C城。專家看了之後，給了同樣的建議，多和譚文秉說說過往的事情。

唯一的不同是著重強調了那些對譚文秉很重要的人和事，那是恢復記憶的關鍵，尤其是近兩年來對他而言重要的事情。

譚洵不喜歡這個建議，因為他想起了安玥。他再問是不是有其他辦法，專家只能搖頭。

譚洵想了又想，最後敲開了安玥病房的門。

“我來，是想請你幫忙。”譚洵語氣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是想讓他恢復記憶？”安玥覺得譚洵做了一輩子生意，已經習慣談判桌上講利益，所以現在他也一定會提出些什麼。

“是的，只要你和他聊聊大學的事、畢業的事就行。當然，我不會讓你白白幫這個忙。”譚洵緊盯著安玥，不錯過她的每一個神情，他要知道究竟什麼能打動她，他才能達到自已的目的。

安玥同樣看著譚洵，等著他繼續。

“只要你做了，我給你五十萬。”

“有附加條件？”

“離開我兒子。”

安玥笑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這是兩件事，譚叔叔為什麼要放一起？上次我就說了，沒人能決定我們是分開，還是在一起。”

“一百萬呢？”她笑無非是嫌錢少，譚洵不是不能加價。

“說了這是兩件事。”安玥收起了笑容，“你要是說看在過去我和他的關係上，請我幫忙，我想我會答應。現在這樣，無非是想一箭三雕而已。既想要我幫忙，又想要我離開，還不想讓你們沒了面子。要是我答應了，反倒是我得到一個貪慕虛榮的評價。這買賣不合適。”

譚洵驀地沉下臉，不作聲。

“不答應，就給我臉色看嗎？”安玥手指繞上髮梢，輕蔑地哂笑。

“你要怎樣？”譚洵收起臉色，恢復慣常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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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文秉靠坐在床上，臉朝著窗外看。

天空很藍，偶爾飄過一些浮雲。

這兩天，他父母一直陪著他，提起他小時候的事。很多事情，他們也記不清了，甚至記錯了。

但無所謂，他等的人是安玥。

就像今天，他父母沒有出現，所以他等的人是不是要來了？

敲門聲響起，他身體輕顫，心猛跳一下，倏然看向門口，清清嗓子：“請進。”

門開啟，安玥站在那裡，探究的眼神掠過譚文秉的臉，隨後垂下眼，“我是你大學的同學黎安玥，也是你的朋友。”

朋友嘛……

“所以你也是來幫我恢復記憶的？”譚文秉定定地看著門口的安玥。

她穿著病號服，額頭貼著一塊紗布，其他地方看不出有什麼傷。

他鬆了口氣，沒有像他這樣就很好了。

安玥關上門，走到病床邊坐下，“能不能恢復我不知道，只是把一些我知道事告訴你。”

“好。”他認真地點點頭，“我聽你說。”

安玥怔愣了一下，這樣子很像在學校時，他認真聽教授講課的模樣。她撇開眼，看見窗外的藍天上飄過一朵白雲。

黎安玥的記憶一直很清晰，不僅是情緒，還有身體。這些殘留的東西都是黎安玥拋下的。

“你在大學的時候很受女生的歡迎，動不動就有女生來找你告白。畢竟一個運動好、會唱歌、長相又帥的男生，誰都會心動吧。”這些話是黎安玥那時的心聲。

“那你呢？”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緊了床單。

“什麼？”安玥不再看向窗外，視線膠在譚文秉身上。

“你……有沒有心動？”譚文秉想再聽到她的答案，他隱約覺得如果自已不問，她也許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