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我媽對我的方式是足夠的自由，可以說是放任自流……我爸要求我事事拔尖……我以為像我媽那樣的方式相處就……”譚文秉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只是現在想說，“原來那是錯的……錯得離譜，我問了哲遠……我想用新的方式……我們用新的方式……”

安玥閉上眼，抬手推搡譚文秉，悶哼著嘟囔：“困，要睡覺。”

他沒說話，也沒鬆開手臂，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玥還在推，哼哼著要睡覺。

“洗澡嗎？”他退開一步，手還攏著安玥。

安玥半睜著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點點頭。

譚文秉注視著安玥，看她歪著頭一副快要睡過去的樣子，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時候，她似乎沒有那麼排斥他了，是因為醉了嗎？

他扶著安玥，把她帶到衛生間，又進臥室翻找換洗的衣物，拿進衛生間。

她雙手撐在洗臉池上，頭抵著鏡子，長髮落在臉的兩側。

譚文秉愣了一瞬，將換洗衣服放在置物架上，而後湊近她，輕聲哄道：“換洗的衣服放在這了。你快洗，洗完就能睡了。”

“唔……”回應他的是模糊不清的音調。

不得已，他撥開安玥的長髮，然後捧起她的臉。

她闔著眼，面色微紅，呼吸間還有那微弱的酒氣。

明明電梯裡的時候，她也沒那麼醉，現在怎麼……是後勁嗎？

似乎是覺得光線刺眼，她又要低下頭去，只是譚文秉的手掌撐著低不下去，於是眼皮抬了抬，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半天說，“你怎麼還在這？”

空氣一剎那凝結，譚文秉張了張嘴，最後說：“等你睡了，我就走。安玥，先洗澡，好不好？”

看安玥的樣子，譚文秉有些擔心她能不能自已洗，可他要動手，她又會不會生氣呢？

還沒等他糾結完，臂膀就被人推了一下。

“嗯……洗澡，你出去。”安玥低著頭，雙手頂著譚文秉的手臂，把人往衛生間外趕。

“別推，我自已出去。你小心點。”譚文秉扶住安玥，不讓她再動，然後自已退出衛生間，關上門。

站在門口，好一會才聽到裡面響起水聲，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醉酒的人，也不怎麼懂照顧人，請教哲遠的時候，哲遠說耐心一點就什麼都有了。

耐心一點啊，他可以耐心地為她做這些事，但沒有耐心看別的男人繞著她轉……

撇開這些有的沒的，他回到玄關，把安玥的包掛好，再把那些菜拿進廚房做下預處理。

衛生間裡，水蒸氣騰起，安玥任由溫熱的水順著身體淌下。

【48，別忘了。】

【宿主，放心，安排好了。不過，真有用嗎？】

安玥沒有回答系統48，反而問了其他問題：【新劇情進度有顯示嗎？】

【提示新劇情探索中，探索進度沒有顯示。】

算了，這些資料指標都是假的。

關掉花灑，安玥擦乾身體，穿上衣服。手握住門把手時，閉上眼呼吸三下，再睜眼時，眼神已半含迷離。

聽到衛生間的門開啟，譚文秉正把最後一份蔬菜放進冰箱。一回身，就看到安玥站在門口，神情有些恍惚，而後捂著額頭，慢吞吞地往臥室走。

他急忙跟著走進臥室，藉著客廳的燈光就看到她一屁股坐到床上，人一歪就躺了下去。

她這樣子，譚文秉從沒見過，忽然覺得有些可愛。

驀地，她又坐起來。

“怎麼了？”他走到床前蹲下來，想看看她的表情。

“手機……鬧鐘……”安玥半閉著眼就要起身。

譚文秉按住她，“我給你拿。”

安玥抬眸看著他走出臥室，嘴角勾起，接著又倒回床上，這下是真睡覺了。

譚文秉從安玥的包裡掏出手機，準備拿到臥室時，手機震動了一下，跳出一條微信提示。

莊誠珩：「感覺好點沒？」

捏著手機的指尖掐得泛白，譚文秉心慌得很，一下一下直蕩谷底。

為什麼莊誠珩知道她喝醉了？真的是因為工作嗎？

兩條腿像灌了鉛，步子邁得又慢又重，譚文秉走到臥室門口，沒再動。

床上的人側躺著，呼吸清淺平穩，兩手安穩地擱在臉旁，雙腿交疊微微彎曲。

他願意失去她嗎？

譚文秉知道答案一直沒有變。

可時間不會停留在原地，她身邊總會有更多的人出現，今天不是這個莊誠珩，明天也會有另一個莊誠珩，他能忍受嗎？

原本他以為他能，他以為只要她開心，即使選擇別人，他也能接受……但現在發現太難了……

每一次莊誠珩的出現都在他心裡啃食出一個窟窿。他的心經得起這些啃食最終面目全非嗎？

譚文秉走到床頭，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而後坐到地上，凝視安玥的睡顏。

他隱在暗處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

倏地，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隨即是輕微的窸窣聲。

他起身走到床的另一邊，撈起床上的被子蓋到安玥身上，隨後躺到她身後，雙手環抱住她。

“就一會，一會就好。”他喃喃自語，閉上眼。

.

鬧鐘唱了一會，一隻手碰到床頭櫃上的手機，隨意地一點，鬧鈴的歌聲停止了。

安玥坐起來，揉揉額頭，掀開被子，走去衛生間洗漱。

出了衛生間，一進客廳就看到身材碩長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雙手交握手肘撐在膝頭。

“你沒走？！”詢問聲脫口而出，安玥的詫異顯而易見。

譚文秉抬起頭，他沒有戴眼鏡，眼裡有些血絲，神態略微疲憊。

“我等下就走了。”嗓音有些啞，他輕咳幾下。

“……你在這裡坐了一晚？”安玥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48，男主坐了一晚？】

【沒錯，宿主。他也沒幹什麼。】

【？？？】安玥覺得系統48這話有點奇怪，但很快因為譚文秉的話給岔開了。

“你醉了，怕你需要人照顧。”譚文秉拿起桌上的眼鏡戴好，起身拿上外套，“給你燒了點粥，在鍋裡，我先走了。”

不等安玥說什麼，譚文秉已經拉開門離開了。

【宿主，快快快，現在氛圍正好，趕緊追上男主，完成我們的任務。】系統48急得哇哇亂叫。

安玥站在原地沒動，隨後走進了廚房，掀起鍋蓋，一鍋皮蛋瘦肉粥。

是黎安玥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