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的目光流轉,落在了書案之後那座沉穩的木質書架上。
書架之上,書籍寥寥,反倒是各式擺件錯落有致,點綴其間,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眼前的一切,簡單直白,並無半分出奇之處。
這書房之內,本應書卷盈架,墨香四溢,何以置滿了這些看似無用之物的擺件?
夏音音輕抬素手,逐一拂過那些錯落有致的擺設,心中暗自嘀咕。
【這些擺件真可謂是琳琅滿目,無奇不有!一眼望去,既有雅緻的花瓶,精巧的木雕,還有來自深海的珊瑚,各式各樣的珍品彙聚一堂,彷彿透露出縣老爺那豐富多彩的愛好。】
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笑意,這縣老爺的藏品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然而,正當她笑聲未落,目光轉向左下角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硯臺擺件時,卻意外地發現這硯臺竟似生了根一般,牢牢地固定在那裡,任憑她如何嘗試,都無法將其取下。
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按理說,硯臺擺件通常都會巧妙地掛在木架上,即便是作為裝飾,也應能隨著木架的輕微晃動而輕輕搖擺。
可眼前的這個硯臺,卻彷彿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緊緊束縛,絲毫不見動搖的跡象。
她忽地心生疑竇,這精緻的擺件似乎暗藏玄機。
“郡主,可是有何不妥?是否需要卑職相助?”
漠影見她長久地蹲伏於地,不禁好奇地上前詢問。
“無妨,此物十有八九藏著機關,我再細細探究一番。”
夏音音輕輕擺手示意,復又低下頭,全神貫注地審視起那擺件來。
嘗試著將擺件向左旋轉,卻紋絲不動,再向右扭動,依舊毫無反應!
難道……這並非機關所在?莫非是她判斷有誤?
她仍舊不甘心,在那角落裡一番折騰,汗水細細密密地滲出,卻仍舊徒勞無功。
看來,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這世間哪有那麼多隱秘的通道等著她去發現!
緩緩起身,只因蹲得太久,這一站直,眼前頓時一黑,身體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要倒下。
好在她反應迅速,及時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書架,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然而,她並未察覺到,在剛才的踉蹌之中,腳不經意間踹到了那方硯臺的正中,只見硯臺中央竟有一塊微微凹陷了下去。
“郡主,小心!”
漠影見狀,心中一緊,連忙上前幾步,想要伸手相扶。
然而,他剛邁出腳,腳下的堅實瞬間化為虛無,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墜落了下去。
當夏音音的視線重新聚焦於周遭,漠影的身影已不在眼前,唯餘書架之前,一個突兀的空洞。
輕輕眨了眨眼,剛剛搗鼓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暗道,自己誤打誤撞給撞出來了?
未幾,一陣窸窣聲響,漠影狼狽地從洞口攀爬而出,衣衫略顯散亂,面容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尷尬。
“漠影,你這是……?”夏音音微微抿唇,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輕聲問道。
“郡主,下面漆黑一片,屬下失察,未曾留意便險些墜落。”漠影如實稟告,面上毫無窘迫之色。
她聞言,不禁輕輕撇嘴,心中暗道:與這冷麵人交談,著實乏味得緊。
“嗯,既然這條隱秘的通道已然顯現,不去探尋一番,似乎頗有些說不過去!”
腳步已不自覺地邁向暗道,卻在即將踏入之際,被一隻手輕輕攔下。
“郡主,且慢。”漠影的聲音低沉意,“還是待西風他們到來,一同前往更為穩妥。”
這暗道裡未知且危險重重,人多一分,安全便多一份保障。”
夏音音聞言,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理解,自然明白漠影的苦心。
“也罷,那便稍等片刻。”
她其實並不全然依賴於西風等人的護衛,畢竟擁有空間的她,一旦遭遇不測,總能尋得一方避風的港灣,安然隱匿。
然而,鑑於他們滿心掛念,稍作等待,又有何難?
西風此行,遲遲未歸,令她不禁蹙起了秀眉,心中暗自揣測,莫非途中生了什麼變故?
正欲派遣漠影前去探個究竟,卻見他領著數人,步履匆匆地返回,其間一人由他攙扶著,顯得頗為虛弱。
“郡主,此人乃屬下於地牢深處發現。”
“他昏迷之前,屬下已簡單詢問。
“據他自稱,乃是南清縣的縣令,方範。”西風向她一一稟報。
夏音音輕蹙黛眉,語帶疑惑地問道:“南清縣的縣令?他怎會身陷囹圄,且傷勢如此之重?”
目光轉向那位縣令,只見他滿身血汙,已然陷入昏迷,傷勢之重,一目瞭然。
“郡主,屬下尋到他時,他正蜷縮於暗角,宛如一尊沉寂的雕塑。”
“若非我貼近探息,察覺到他微弱的氣息,幾乎要誤以為是一具無生命的軀殼。”
“幸而我隨身攜帶著郡主賜予的救命靈丹,緊急之下喂他服下。”
“否則,此人怕是早已魂歸離恨天。”
西風聞言,亦是面色凝重,點頭附和:“此傷之重,實非常人所能承受。”
夏音音示意眾人退開,自己則緩緩蹲下身來,纖纖玉指輕巧地搭上了那人的腕脈,細心把脈。
“此人傷勢極重,筋脈亦是受損不輕,更兼中了那詭譎難測的蠱毒!”
診斷完畢,她輕輕搖頭,眉宇間流露出幾分凝重。
這位縣令的性命之火搖曳欲滅,若非西風機敏,為他服下一顆的護心丸,只怕此刻已是回天乏術。
“郡主,可有法子救他?”
“如今好不容易尋得這一關鍵人物,若是他有個萬一。”
“那咱們好不容易尋得的線索,豈不是又要斷了?”
西風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目光緊緊鎖定在夏音音身上。
“治,自是能治。”
“但就目前而言,我僅能護住他一線生機。”
“至於其餘諸般,本郡主暫且無能為力。”
“他需手術,又需拔除蠱毒之患,此二者皆非易事,而眼前這境況,實難如願以償。”
言罷,她輕嘆一聲,說出自己的顧慮。
“我先為他續上這口氣,至於根治之法,唯有待到尋得一處安寧之地再說。”
言畢,夏音音素手輕揚,一排銀針閃爍寒光,精準無誤地落入方範身軀各處要穴。
銀針如林,錯落有致,不過片刻,他那原已渙散的眼神竟漸漸有了焦距,緩緩甦醒。
見狀,輕巧收回銀針,又從袖中取出一粒丹丸,輕輕送入他口中,助他穩固元氣。
方範怔怔地望著眼前那位明媚動人的女子一時間,竟恍若置身於夢境,以為自己的魂魄已飄離塵世。
“多謝仙子垂憐,方範自知命不久矣,此刻能見仙子容顏,實乃三生有幸,死而無憾。”
方範的聲音微弱,帶著一絲不真實的顫抖。
“放肆!”西風聞言,怒氣衝衝地打斷了他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不容置疑的嚴厲。
“這位乃是我們尊貴的安寧郡主,豈容你輕浮言語相戲?”
此言若傳入王爺耳中,後果不堪設想!
那一聲嚴厲的呵斥,如同晨鐘暮鼓,猛然間將方範從混沌的邊緣拽回了冰冷的現實。
愕然發現自己竟未踏入死亡的深淵,生命之火仍在微弱地閃爍。
然而,這存活的代價,卻讓他感到生不如死,彷彿被囚禁在了一個既非人世也非幽冥的灰色地帶,終將再次淪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思緒至此,方範的心緒再次翻湧,難以平息。
他的胸口隨之緊縮,呼吸變得艱難而沉重,彷彿每一口空氣都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夏音音見狀,毫不猶豫地在他胸口輕按了一記,方範頓覺胸中鬱氣散去不少,緊接著,一縷清冷的女聲悠悠傳入耳畔。
“此刻萬不可情緒起伏,你的傷勢未愈,蠱毒亦纏繞未解,還是安心靜養為上。”
她的聲音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寒意,最是不耐那些不遵醫囑的病人。
方範聞言,目光轉向她,片刻後才恍然回神,誠懇地說:“多謝姑娘援手之恩!”
“此等恩情,在下此生銘記於心。”
“只是,在下深知自身狀況,只怕已無福報答姑娘了。”
“放肆!”西風猛然提高音量,語氣中滿是威嚴。
“這是我們尊貴的郡主,你怎敢如此無禮!”
西風一再的大聲嚷嚷,讓夏音音不得不再次將視線投向他。
這小子,怎會如此反常?
他不僅故意提高聲音,生怕方範聽不見,還反覆強調郡主的身份,這是何意?
方範此番終是聽了個真切,面色霎時蒼白,慌忙間欲尋地縫以鑽,口中連連告罪。
“郡主寬宏大量,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言語冒犯之處,還望郡主海涵。”
夏音音輕輕擺了擺手,語中不帶絲毫介懷之意:“罷了,無知者不為過。”
“西風,你將他扶起,安置於那躺椅之上稍作休憩,本郡主有話要問。”
“是!”西風帶著一絲無奈,將方範扶起,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書房內那張孤零零的躺椅上。
她也隨之落座於書案之後的雕花椅上,待方範安穩躺下,她才緩緩開口。
“方大人,不妨說說。”
“你此番遭遇究竟是何緣由?”
“還有那南清縣的境況,又藏著怎樣的波折?”
方範聞言,臉色微變,卻仍強打起精神,思緒逐漸飄回那段令人揪心的過往。
“乾旱肆虐,大地焦渴,百姓的生活被缺水缺糧的陰影緊緊籠罩。”
“我正被這股愁雲壓得喘不過氣。
“這時,李洪領著一人匆匆而來,手中緊握著一枚文宣王令牌。”
“他們聲稱,那是朝廷撥發的賑災糧食,終於抵達了南清縣。”
“我心中頓時燃起一線希望,來不及細想,便緊跟著他們去看那糧食。”
“然而,當我親眼目睹那些所謂的“救濟”時,心中的喜悅如同被寒風驟然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狐疑。”
“按常理,朝廷即便千里迢迢運來糧食,也應當是乾爽的大米,或是耐存的粗糧,怎會是已經烹飪好的熟食?”
“這其中的蹊蹺,讓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在這般遙遠的路途上,頂著炎炎烈日的炙烤,那些饅頭恐怕不出兩日便要變餿,相比之下,他們所帶來的熟食倒是顯得頗為新鮮。”
“我心中當即生出了疑慮,不料這念頭剛冒出頭,就被張強狠狠壓制下去,隨後我便被囚禁在了陰暗的牢房之中。
“起初,這牢房內唯我一人,他們每日只丟給我兩個饅頭。”
“我勉強咬了一口,那味道卻不對勁,便索性棄了不再食用。”
隨著時間推移,牢房中的囚犯日漸增多,每個人的境遇與神態都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