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就去喚祖父與母親前來。”
沈暮羽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慌亂與急切,他彷彿瞬間找到了主心骨,話音未落,人已匆匆轉身,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門外。
沈國弘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受傷的腿上,眼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掙扎,更有幾分決絕。
良久,他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望向夏音音,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音音,二舅舅這條命,今日就託付於你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他的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
“二舅舅請放心,有我在,定不會讓您有任何閃失。”她的話語簡單卻充滿力量。
心中暗自盤算,只要二舅舅點頭應允,自是皆大歡喜;若不然,她已暗自決定,夜幕低垂之時,便悄然潛入,以銀針之技,讓舅舅在夢中安然接受那療愈的過程。
她輕啟衣袖,如同魔術師般悄然取出一包細密而鋒利的銀針。
“二舅舅,咱們這就開始吧。”
“若是途中您感到絲毫不適,萬勿強忍,記得告訴我,我好即刻調整。”夏音音提醒道。
沈國弘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那笑容中藏著幾分淡然與不屈。
“放心,這些年風霜雨雪都熬過來了,這點疼痛又怎能動搖我分毫?”
隨後,夏音音緩緩掀開被褥的一角,細心地挽起沈國弘褲腿。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歷經風霜、顯得蒼老而黯淡的雙腿,每一寸肌膚都鐫刻著過往的創傷與掙扎,傷痕交錯。
夏音音的心頭不禁泛起一陣輕嘆,但隨即,她深吸一口氣,將外界的紛擾與內心的波瀾一併壓下,眼眸中凝聚起前所未有的專注與堅定。
她輕巧地拾起一根細長的銀針,準確無誤地刺向那雙腿上一個個關鍵的穴位。
正當她全神貫注施針治療時,門外忽地響起了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那是外祖父穩健的步伐,外祖母關切的低語,還有二舅母略帶焦急的詢問,他們不約而同地匯聚於此。
夏音音此刻全神貫注於指尖躍動的銀芒,對周遭的紛擾恍若未聞。
將軍府內,氣氛凝重而充滿期待,眾人匆匆趕來,眼神中滿是對沈國弘病情的憂慮。
然而,當他們目睹那細密而精準的銀針已穩穩紮入老者腿間,那份擔憂雖未消散,卻也化作了對夏音音無言的信任與尊重。
他們深知,此刻的每一秒都至關重要,任何打擾都可能是對治療的干擾。
這便是家人間無需多言的默契與理解,即便初次相見,那份源自血脈深處的信任已足以跨越一切隔閡。
在來的小徑上,沈秦殤的心緒隨著沈暮羽低沉的敘述輕輕搖曳,得知了一個令人振奮的訊息,音音竟握有治癒沈國弘雙腿頑疾的鑰匙。
然而,喜悅之中亦夾雜著深深的憂慮。
高興的是,這麼多年都沒人能醫治好二兒子的腿,現在又機會能治好,可能機會只有一絲絲,但是又希望就是好的。
他們害怕,害怕這來之不易的希望,最終會像泡沫般破滅,留下更深的傷痕與遺憾。
更讓沈秦殤心如刀絞的,是沈國弘這些年來的默默承受傷痛鬥爭的日子,他心疼,心疼兒子的堅韌與隱忍。
沈秦殤,這位昔日戰場上的鐵血將軍,此刻,他蒼老的眼眸淚水在眶中打轉,卻只是溫柔地扶住身旁的妻子,共同承受著作為父母,眼見愛子飽受煎熬的無盡苦楚。
花傾落,她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每一滴都承載著對兒子深深的憐惜與無力感。
若非沈秦殤堅實的臂膀給予支撐,她或許早已被這沉重的情感壓垮。
此刻,她依偎在他身旁,目光緊鎖著兒子痛苦的身影。
至於伊在歌,她的情感則更為直接,少了些父親的沉穩內斂,望著丈夫腿上不斷增加的銀針,每一針都彷彿扎進了她的心間,與兒子的話語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她心中最痛的旋律。
多年來的朝夕相伴,竟未能讓她及早察覺丈夫隱藏的病痛,這份自責如同千斤重擔,壓得她幾乎窒息。
伊在歌淚如雨下,卻強行壓抑著哭聲,生怕一絲一毫的啜泣會擾亂夏音音那至關重要的治療時刻。
“相公……”
終於,這份壓抑的情感如決堤之水,她輕喚出聲,聲音裡滿是心痛。
沈國弘強忍著體內翻湧的劇痛,嘴角勉強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聲音輕緩而堅定:“無礙,切莫憂慮。”
那痛,確是真真切切,卻也在他多年磨礪的意志之下,顯得不那麼難以承受。
“相公,你額上汗珠密佈,莫非真的痛得緊?”
見他如此,她的心便如被細針輕刺,隱隱作痛。
“音音,你二舅舅的情況如何了?為何他此刻的疼痛如此劇烈?”
伊在歌的目光緊鎖在丈夫因痛楚而微蹙的眉宇間,那份憂慮非但未因時間的流逝而稍減,反而在他額際細密汗珠的映襯下愈發濃重。
“二舅母,請您相信我的醫術,我定會竭盡全力,讓舅舅恢復如初,健康無恙。”
夏音音的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未及抬頭,雙手的動作依舊穩健而精準。
此言一出,彷彿一股暖流悄然拂過伊在歌的心田,讓她那顆紛亂的心漸漸歸於平靜。
也是這一句話,讓伊在歌冷靜了下來,沈白凝見狀走上前,抱住她輕聲安慰道。
沈白凝適時地靠近,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以細膩的聲線低語安慰。
“二嫂,請安心,音音她向來穩重有度,必能妥善處理一切。”
房間內,一片靜謐,只餘下時光輕輕流淌的聲音。眾人不約而同地保持著沉默,生怕一絲一毫的響動,都會成為打擾夏音音治療的不和諧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