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問太多了。”
圓方眼珠子一轉，沈姐姐都找到世子哥哥家裡來了，必然有事。
他騰地跑到武安侯夫人跟前，拽住她的手臂，就往門外走。
“夫人，我剛研究出一個新藥方，你幫我看看。”
“我哪會看什麼藥方……”
武安侯夫人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圓方拉出去，眼睛還戀戀不捨往沈婧宜這邊看。
沈婧宜臉上幾分尷尬，“給世子添麻煩了。”
她不知道侯府夫人這般“熱情”。
陸湛站起身，茶盞往桌上一放，那雙幽深的眼睛朝沈婧宜看過來。
他一言不發，似乎早知道沈婧宜的來意。
“世子，那日你替我寫的詩詞，怕是會給你帶來一些小麻煩……”
沈婧宜欲言又止，什麼麻煩她暫時不知曉，但是憑著對沈清璃的瞭解，她不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沈尚書已經查到我身上了？”
陸湛一點都不驚訝，一臉坦然。
“世子如何得知？”
想了想，詩會上沈清璃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陸湛不傻，多少也能聯想到與沈婧宜有關。
但是沈婧宜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平靜。
“你回去吧。”
言下之意，這點事，在他看來不是什麼大事，憑著外界對武安侯世子的看法，沒多少人敢惹上他。
沈婧宜仍舊擔憂，“世子畢竟只有爵位，沒有官位，還是小心些才好，此事因婧宜而起，世子若是有任何閃失，婧宜都會過意不去。”
她擰緊眉頭，擔心的神色不似假，陸湛輕輕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心中微動。
“沈小姐若是擔憂本世子，就不會做這件事。”
沈婧宜倏地捏緊手心，他說的不錯，早在決定做這件事之前，就該考慮到陸湛的，但是，她不後悔。
陸湛忽然朝沈婧宜逼近，幽深的視線像是刀刃，逼得她直後退，大腿撞上桌椅，無處可逃。
她身子軟在椅子上，一條手臂猛然伸過來，撐在扶手，將她困在他與木椅之間。
“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決定利用本世子？”
沈婧宜上眼皮微垂，視線落在地上，“婧宜怎敢。”
“那你為何不敢看本世子？”
溫熱的氣息忽然噴灑在臉上，沈婧宜心一緊，上身不覺往後。
他的氣勢太壓人，叫她無所適從。
“婧宜若是利用世子，為何還要來告知世子？”
沈婧宜微咬唇，忽然想到沈清璃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臉上的害怕更甚。
陸湛劍眉一凝，看著她眉頭輕蹙的模樣，忽然鬆開了她。
男子身上的藥味逐漸散開，沈婧宜扯了扯衣上的褶子，端坐起來。
陸湛側對著沈婧宜，薄唇抿成一條線，忽然朝外面的方向招招手，回過頭看沈婧宜一眼。
就在沈婧宜疑惑他做什麼時，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你的錢買的奴婢，既然你來了，便帶走吧。”
沈婧宜一看，進來的人雖然低著頭，卻很是熟悉，是當歸。
和初來那日比起來，當歸身上多了些肉，看起來倒是圓潤不少，沒有那麼骨瘦如柴。
“見過小姐。”當歸抬起頭來，臉頰的凹陷不復存在，如沈婧宜料想的那般，確實是個美人。
且不是小家碧玉，反倒五官大氣，除了故作恭敬以及一身丫鬟打扮，渾身沒有奴婢氣質。
“這是圓方買的，該是世子的人。”沈婧宜拒絕。
想著陸湛給的藥，心裡覺得虧欠，她給的那點藥錢，哪裡夠。
人家還用那錢買婢子來伺候她，哪有這樣的理。
“武安侯府不缺丫鬟，你若是不要，便叫圓方再次發賣了。”
陸湛的面色不容拒絕，當歸一聽，頓時害怕得跪下來，也不說求饒，卻叫人於心不忍。
“我帶走便是了，就當欠世子一個人情。”
“好。”
陸湛的聲音快得叫沈婧宜一驚，卻沒敢多想。
她起身，話已帶到，她便帶著當歸快步回了十方酒肆。
包間和沈婧宜離開時一模一樣，金蘭趴著的姿勢都沒變。
沈婧宜站著，只微微皺眉，不用自己做什麼，當歸便有眼力見上前，用手拍了拍金蘭的肩。
“醒醒！”
金蘭肩膀拱起，在桌上換了個姿勢，又沉沉睡去，任由當歸再如何叫，也不見醒。
“小姐與這丫鬟關係如何？”當歸問。
沈婧宜不明白她的用意，想了想，說道：“算不上好。”
當歸沉思，世家小姐的丫鬟，多是忠心的，不然不會留在身邊，可若是留在身邊，必然是關係極好的。
小姐竟然這樣說，只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將這丫鬟留著。
想必是個刁奴，看來不必手下留情。
當歸旋即抬起桌上的茶，倒在金蘭用過的酒碗，滿滿一碗，端在手裡，手往前一揮，茶水朝金蘭頭頂潑過去。
譁——
金蘭猛然跳起，“下雨了？小姐，下雨了，快拿傘！”
睜開朦朧的眼睛，金蘭眼神似乎清明不少，看向身邊站著的當歸，不明所以，“你是誰，小姐呢？”
當歸放下碗，沒給金蘭一個好臉色，本是服侍小姐的丫鬟，主子滴酒未沾，丫鬟卻把自己喝個爛醉。
“我在這。”沈婧宜的聲音將金蘭的目光拉走，“你還能走嗎？”
掃視金蘭一眼，這裡都是弱女子，可不好將一個大活人抬回去。
主要是不想抬。
金蘭忙點頭，“能。”
回到沈府，金蘭找了個藉口，便離開沈婧宜的視線，她是真醉了，可沒有多餘的精神伺候人。
金蘭往外跑，胃裡一陣翻湧，忽然忍不住，扶著柱子，哇的一聲就吐了。
院子的紫藤蘿被毀掉之後，沈文璟覺得不好看，就種上了新的花，沈清璃最愛的牡丹。
“完了玩了，這可是小小姐最喜歡的花。”
金蘭一吐，將開得最好那一株牡丹澆了個遍，頓時一陣酸臭味，迴廊另一側，兩道身影正好走來。
“你這丫鬟，鬼鬼祟祟做什麼？”
金蘭來不及走，被沈文璟逮住，身邊的沈清璃純澈的眼神從院子中掃過，落到那一株牡丹上時，眼神頓時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