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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謝不傾愛死哪死哪去,與我無關

金宮之人頻頻出現在明棠身邊,而從這樹化玉的珠子推斷,金宮極有可能想故技重施,將她擄走。

他們這些陰溝裡的臭老鼠,如今有這個膽子直接上明府來擄人來了?

明棠一時有些捉摸不準他們是當真如此膽大包天,還是隻是故意擺她一道?

一夜的緊繃,明棠一點兒沒睡,加之病痛折磨,這會兒才想了一會兒,腦內便突突地疼。

鳴琴看出她面色勉強,小聲勸她回去再睡一會兒,明棠也著實有些支撐不住,讓她再端藥來。喝過藥便打算休息。

豈料這種時候,還有那等沒眼力見的在瀟湘閣的門口“砰砰”砸門:“開門,快開門!”

灑掃的小丫頭同那人小聲說小郎君病了不見客,那人卻還是不依不饒地砸門:“快些,別磨磨蹭蹭的!”

都不必明棠吩咐,鳴琴幾步走到外頭去,站在門口就開罵:“一大早的催什麼?前日夜裡小郎就病了,一直歇著,說了旁人勿擾,怎生還這樣吵嚷?”

外頭敲門的聲音微微一停,那人被鳴琴滿腔的火氣一撞,自己也是滿肚子惱怒:“有人送東西來,我辛苦跑這一趟,你真是愛要不要!”

說著,外頭傳來什麼東西被丟下的聲音,腳步聲漸漸走開了。

本來只是隨便說說也就罷了,偏生那人抱怨的聲音卻絲毫不曾收斂,越說越過分,遠遠地傳來,分明是故意讓瀟湘閣眾人聽見:“真當我想來?若不是外頭塞了銀錢,我才不來這晦氣地方。剋死了爹孃和胞妹,大過年也躺在床上重病不起,這樣的病秧子,還不如早早去了,省得留在人世間受苦受難!”

鳴琴被這話氣得雙眼冒火,吩咐拾月看好門,一束衣袖就衝了出去:“他奶奶的,咱們瀟湘閣不發脾氣,你們當真是覺得我們院子裡頭個個是泥人?”

那前來送東西的小廝也沒想到鳴琴脾氣這麼大,不過是看明棠院子裡不受重視,故意說些這難聽話來出氣,哪能想到鳴琴當真擼起袖子就衝出來追他。

他一個小夥子,還未必真能比得過在田莊裡一邊照顧明棠一邊自己要做大把事兒的鳴琴,鳴琴三步作兩步追上他,雙眼噴火,提起他的衣領上去就是一拳:

“你個狗孃養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有爹孃生,沒爹孃教你怎麼說話,盡會狗吠了?”

鳴琴平素裡瞧著不大發火,可她一個能在鄉下護著明棠長大的使女怎可能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

她話罵得可比這些自詡了不起的清貴家生子髒多了,又有個力大無窮的本事,三兩拳下去,打得這小廝眼冒金星,連牙齒都斷了兩顆,還被鳴琴推倒在地上,騎在身上左右開弓地打。

“叫你說話不過腦子,叫你在這狗叫不休!”

鳴琴的力氣,連習武的拾月都覺得心驚,那幾拳拳拳到肉,打的他終於開始求饒。

便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外頭傳來一溫潤柔婉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竟是明三娘與明四娘結伴來了,明大娘子明宜宓在她們後面幾步之距,面上亦有些吃驚。

鳴琴也不虛,甩了甩自己手上沾著的血,請了安:“見過大娘子三娘子四娘子,是奴婢失儀了。但是是這小廝先出言不遜,冒犯我家郎君,奴婢這才施以小誡。”

豈料那小廝一見了明三娘明四娘,倒好似瞧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捂著自己被打得鼻血橫飛的臉膝行幾步,不斷求饒:“三娘子四娘子,救救小的吧,小的逞一時口舌之利,冒犯了三郎君,小的是無心之失,還請三娘子四娘子看在小的母親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饒小的一命吧!”

她二人從這小廝被鳴琴打腫的臉上依稀辨認出,這小子竟是她們奶姆的孩子,名叫二汪,因為油嘴滑舌會來事兒,如今在門房做事;他的妹妹二喜還在她們院子裡當差,於是心裡有些不忍。

但鳴琴被人懟到臉上罵了,即便面對的是諸位女郎,她也不可能退縮一點。

雖是在女郎們的面前不能隨意動手,鳴琴卻依舊說道:“既然是兩位女郎認得的人,奴婢便請女郎責罰!大年初一的,見了面就咒我家郎君短命該死?三娘子四娘子是明事理的人,這樣的人以下犯上,便是打死也是該的!”

這一對姊妹花也是吃了一驚,原以為不過是個說話引起的誤會,可鳴琴說這小子竟然說起這般詛咒,再是無心,也實在是惡毒,這人斷斷不能留了。

她兩人立即招呼身後的使女將這小子捆起來,一面有些歉意地看著鳴琴道:“出了這樣的事情,確實是我們院子裡不曾管束好,只是大年初一的也不好責罰,我們先帶回去關著,等出了年節,彼時再處罰他。”

鳴琴點點頭,硬邦邦地道了一聲謝。

明三娘與明四娘原本是在花園子裡走動,正巧碰見擔心明棠身子的明宜宓,於是結伴而來,想要探視一番。

但如今與自己院子有關的人說出這樣以下犯上的話來,她們二人也覺得面上無光,不敢去見明棠了。

明宜宓還有意挽留她們一二,但她們二人已經快快走了,只說回頭喊人送些補藥來,叫明棠好好保養身子。

明宜宓也無法,不過她更擔憂明棠的身子,匆匆忙忙往裡頭去了。

鳴琴跟著過去,想起來一開始那小廝丟下來的東西,在院門左近瞧見一個包裝精巧的禮盒。

她撿起來看了看,也沒見上頭有任何落款,只夾帶著信箋一封,書曰:“詩寫梅蓊月,茶煎穀雨春。”

那字俊秀飄逸,又在詩末尾畫了個胖頭胖腦、憨態可掬的小兔子。

鳴琴也捉摸不準這究竟是何物,不好徑直丟了,便叫拾月拿去驗驗可有毒性,自己親自去了門房一趟,問起東西是誰送來的。

正巧媛慧在那兒,也瞧見了是誰送來的東西,如實和她說了。

鳴琴大覺古怪,揣著滿腹心思回了瀟湘閣。

她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明棠與明宜宓在正堂圍爐煮茶。

明棠這會兒雖累極,卻也過了睡的功夫,乾脆與明宜宓說起正事來。

她親手剝了一個橘子,遞給明宜宓,一面問起:“上回那事兒,她們怎麼說?”

明宜宓知道明棠指的是祠堂雙生子的事情,搖了搖頭:“訊息早遞給她們了,但二房和三房都沒動靜。”

明棠聞言一笑:“沒動靜,那才是怪事。”

明宜宓同樣是個聰慧的女郎,不需明棠點撥便已想到關竅,只道:“確實。若這事兒和二房無關,以二伯孃善妒的性子,早滿府查探鬧騰起來了,哪如今這般靜悄悄的。”

但她一頓,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二房不鬧,三房與祖母亦不鬧麼?”

上回明棠所言,暗示“府中誰有一對雙生子”時,明宜宓便已經猜到她所言的是三房。

三夫人許氏對自己膝下這一雙正值妙齡的女郎可謂疼寵萬分,真可謂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高老夫人也萬分疼愛。

因有些地方的風俗傳聞是說,雙生子乃是不吉之兆,有些妖鬼之說,所以高老夫人三令五申府中決不能出現如此風言風語,若是稍稍有人衝撞一二便要整治,如有出言不遜、看低輕賤的,更是立刻發賣打死。

這事兒從面上看已然分明,二房動的手,選中一對雙生子,多半也是喬氏急於整治明棠,選人壓根沒過腦子。

但如此這般犯了高老夫人與三夫人許氏的忌諱,她二人雙方竟這樣沉得住氣?

這亦是明棠所疑之點。

是當真不鬧,亦或是在背地裡早已經鬧過了?

明棠思索,更傾向於後者。

只是她一動腦子,便腦袋疼的厲害,明宜宓見她扶著額,面上有些苦痛忍耐之色,乾脆不談此事,將話題岔開了去:“不說這些了,我今日過來,除了看看你還好不好,還有些八卦同你說說。你病中無聊,想必愛聽。”

明棠對這些可有可無,但知道明宜宓一片好意想叫她開心些,便含了些笑意,由著她說。

明宜宓就從士族說到宮中,又是哪家的嫡女瞎了眼要下嫁,又是哪家的小郎君好了男風,又是太后最近在暗中收了幾個入幕之賓,等等云云,確實叫明棠聽出幾分興味。

說到後頭,明宜宓忽然一壓神情,神神秘秘地說道:“還有一個訊息,最是勁爆。”

明棠正端了一盞熱茶,奇道:“什麼訊息?”

明宜宓一拍掌,道:“我同你說,昨夜有人在宛溪河河畔,瞧見皇家畫舫在和河中夜遊。”

“這有什麼新鮮的?”明棠吹了吹茶盞上的浮沫,隨口說道。

“畫舫是不新鮮,但是有人瞧見福靈公主與一宦官在花船甲板上放煙火,璀璨萬分,美不勝收,兩人行跡曖昧——你猜那宦官是誰?”

明宜宓的話還未說完,明棠端起茶盞的手就微微一頓。

宦官。

好極了。

明棠垂下眼,抿了一口茶,只覺得這君山銀針怎生這樣苦澀,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說道:“謝不傾。”

她面上無一絲異色,明宜宓並未察覺,還興致勃勃地回問:“你怎麼知道!”

明棠的話夾了些哂笑之意:“又不是第一回了,也不新鮮。”

明宜宓純然是因得知了這上京城最大掌權者的桃色豔聞而興致勃勃,甚至追問兩句:“你也撞見過?”

明棠幾乎是冷笑似的勾了勾唇:“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明宜宓想纏著明棠多問些,但拾月再外頭越聽越心驚肉跳,連忙藉由方才有人送禮的由頭進來,將那禮盒呈上,打斷了二人說話。

明宜宓也察覺到自己在這兒留的有些久了,見明棠有事兒要處理,便先回去了。

明棠知道拾月的意思,也沒苛責,心中只覺得無謂,只是心中泛起陣陣涼意。

謝不傾愛和誰一塊和誰一塊,下次再有他該死的時候,她再也不會雪天縱馬去追他,愛死哪死哪去。

明棠目光落在那禮盒上,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全然沒在禮盒上,只在心中一遍遍地罵了謝不傾該死。

“這是?”

“這就是方才那小廝送過來的,說是有人送給小郎的年禮。”

明棠稍稍有些意外。

年禮?

還有府外的人會給她送年禮?

她先前其實聽到了外頭的爭執,知道外頭有人送東西來,但不知是年禮。

這禮盒拾月已經一一驗過了,便將裡頭的東西取出來,一樣一樣放在明棠面前。

一塊兒包裝得嚴嚴實實的金瓜貢茶,價值連城;

一張素雅的紅葉小箋,上書“詩寫梅蓊月,茶煎穀雨春”,另畫一隻胖兔子,無落款。

明棠沒見過這筆跡,雖確實自然流暢,卻透露出一股子匠氣兒,彷彿不是文人墨客所寫,而是叫那些專職抄書寫信的人所作。

倒是那隻胖兔子畫的傳神,雖是寥寥幾筆,卻圓滾滾毛茸茸的,極為可愛。

鳴琴在外頭探頭探腦,見明棠在看禮盒了,連忙進來,將自己方才在媛慧處問來的訊息盡數告知。

原來這禮盒仍舊是個清俊的青年人送來的,媛慧還記得忒清楚,說那人就是上回來送兔子玉佩的那個人。

此話一出,明棠與拾月皆不由得對視一眼。

不對。

金瓜貢茶,乃是年年上供皇室之物,產量稀少,又從雲滇遠遠送來,損耗也大。此物確實也能流一些到外頭市場來,可那價格簡直高的可怕。

尋常人等,去哪裡買得起這樣一塊價值恐怖的金瓜貢茶?

而且明棠後來也曾打聽清楚了,那一日送兔子玉佩來的青年人,雖相貌不凡,卻穿得很是清貧。

這樣的人,從哪兒弄出金瓜貢茶來?

亦或者,他不過只是替人跑腿,真正的人還躲藏其後?

再者,上回送來的是兔子玉佩;

這回,又是兔子小像。

兔子,究竟有何寓意?

那一句“詩寫梅蓊月,茶煎穀雨春”又究竟是何含義?

屋中一片寂靜,明棠又陷入沉沉思索。

正巧沈鶴然這小子一如既往地不打招呼撞門就入,不等鳴琴拾月斥責,他就一眼看到了信箋上的兔子小像,無心一聲:“小兔子?今年是兔年,大漂亮,你屬兔呀?”